“老闆，你以前在哪學的徒？”連吃了兩個包好的百葉後，盧天明這才放下筷子，忍不住問道。
“哦，我是自學的。”劉芒搪塞了一句。
“自學？不可能吧？”盧天明很是懷疑，指了指盤中‘京醬肉絲’：“這道菜很多廚師都會做，可裏面放的甜面醬一般人可釀不出來。”
“爲什麽釀不出來？”正夾着一筷子肉絲準備往嘴裏送的孫朝輝詫異道。
“雖然我不知道裏面加了什麽，但有這樣的口感，肯定不是普通面粉或者大豆發酵就行的，一定有什麽特殊的秘方。”盧天明仔細回味了一下口腔中的滋味，說道。
“沒有秘方，我隻不過加入了一點芡實粉罷了。”劉芒回道。
反正每種粉的配比都有數，就算告訴了盧天明，他也沒法複制出來。
“芡實？雞頭米？”
“對的。”
“難怪，我怎麽說在鹹甜之後，有一股清清涼涼的感覺呢。”盧天明咂巴了一下嘴。
“盧主編，要不再來一份？”孫朝輝用一塊百葉蘸幹淨盤中殘存的芡汁，送入嘴中輕輕咀嚼，一臉意猶未盡。
“老闆，還有别的菜嗎？”盧天明問道。
“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蟹，大閘蟹。”盧天明看了劉芒一眼，說道。
“盧主編，這個時候不是吃蟹的季節吧。”
“我知道，但我真想吃。”盧天明笑了起來：“相信以老闆的手藝，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沒問題。”劉芒點點頭：“‘蟹黃花菜’怎麽樣？”
“可以。”
“好的，請稍等一下。”劉芒走進後廚，拉開冰箱思索起來：“這個盧主編，是想考較我啊。”
正所謂‘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
雖然如今人工養殖，一年四季都有蟹可吃，但在行家眼裏，秋天才是吃蟹的真正季節。
現在才五月份，完全不到時候，蟹肚子裏隻有膏，根本沒有黃。
這個所謂的主編，明顯有點強人所難的意思。
拉開冰箱，劉芒取出幾個鹹鴨蛋和一朵花椰菜，又從竈台下的筐子中挑了一個土豆。
“盧主編，你這是……”孫朝輝小聲問道。
“别問，看着就行。”盧天明回了一句。
鹹鴨蛋是劉芒自己腌的，輕輕磕開蛋殼，取出裏面的蛋黃裝入盤子。
土豆去皮切成小塊，和鹹蛋黃放在一起，然後送入蒸籠。
“盧主編，我們點的不是‘蟹黃花菜’嗎？老闆怎麽蒸起蛋黃來了，蟹呢？”盯着劉芒做菜的孫朝輝好奇道。
“在頂級廚師手裏，技巧完全可以跨越食材的局限。”
“跨越食材的局限？我不太明白。”
“等會就知道了。”盧天明露出意味聲長的笑容。“這老闆，不簡單啊。”
花椰菜本來是劉芒想自己做着吃的，今天下午才從空間摘取的。
洗淨後甩幹水分，改刀成一朵朵的小塊，均勻撒上一層澱粉。
架鍋燒熱，倒入冷油，等到油溫六七成熱的時候，将花菜下鍋過上一道油。
等到花菜撈起瀝油，蒸竈裏的蛋黃和土豆也蒸好了。
劉芒取了出來，一把扣在砧闆上，取過菜刀用力碾壓起來。
鹹蛋黃和土豆分别碾壓成泥，劉芒又取過幾根青蔥切成絲，這才停下手。
再次架鍋燒熱，放入少許油，将碾成泥的鹹蛋黃倒入，開始翻炒。
碾碎的蛋黃一接觸熱油，立刻冒出大量的氣泡，這是由于其中的水分在迅速收幹的緣故。
等到蛋黃出沙，劉芒将土豆泥加入，一起翻炒。
這個步驟非常考驗廚師的手速，因爲很容易糊鍋。
等到兩種食材混在一起，變成金黃又略微粘稠的漿液後，劉芒馬上将已經過完油的花椰菜放入。
“我知道了，這是套用‘賽螃蟹’的做法對吧？”直到這步，孫朝輝終于明白過來。
“沒錯。”盧天明點點頭。
‘賽螃蟹’其實是一道沒有螃蟹取名螃蟹的宮廷小菜。
據傳，慈禧太後非常喜歡吃螃蟹，一次，她突然提出要吃螃蟹，可當時并不是螃蟹的盛産期，而且距離遙遠，即便有螃蟹也不能馬上運來。
于是禦廚房的大廚靈機一動，把雞蛋黃與土豆泥合炒，又備一碟香醋，做好一并奉上，慈禧老人家吃後甚是高興，大加贊賞。從此，‘賽螃蟹’這道菜便被廣泛傳播開來。
鹹蛋黃和土豆泥混合而成的漿液，将花椰菜均勻包裹，劉芒放入鹽、胡椒粉、料酒做調味，颠了幾下鍋，立刻盛了起來，撒上香蔥絲做點綴。
“‘蟹黃花菜’，請用吧。”劉芒送到桌上。
被鹹蛋黃包裹後，盤中的花椰菜金黃燦爛一片，在燈光的照射下，給人極大的視覺愉悅。
孫朝輝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了一朵花椰菜送入嘴中。
“嗯……好吃！”
花椰菜很脆，火候恰到好處，牙齒切合下，能聽見明顯的‘嘎吱’聲。
鹹蛋黃被炒制後，吃在口中有沙沙的感覺，而土豆泥則增加了粘稠度，給花椰菜自然勾上了一層薄芡。
鮮美的滋味在舌尖上爆發，讓孫朝輝産生了一種不是吃蟹，卻勝似吃蟹的錯覺。
“怎麽樣？盧主編？”
“不如從此扁舟去，江上秋高蟹正肥！美哉！妙哉！”盧天明贊歎起來：“好久沒有吃到這麽棒的菜了！老闆，有白飯嗎？”
“呃……我也要。”
“有的。”劉芒馬上舀了兩碗白飯送上。
盧天明夾起一塊花椰菜送入嘴中，馬上扒拉下一口白飯，又贊了一聲好。
很快，一大盤花椰菜連帶着兩碗白飯，就被兩人吃得幹幹淨淨。
盧天明拍了拍肚子，滿意的站起身來：“老闆，你這手藝真的沒話說。”
“是啊！每次都沒讓我失望。”孫朝輝也說道。
劉芒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笑了笑，用抹布将竈台上的油污擦幹淨。
兩人付完賬，和劉芒告别後，盧天明回到住的酒店，打開筆記本電腦寫了起來。
在中國鳳城一條偏僻的小巷内，有這樣一家隐者小店。店面很小，隻能容納六七個客人，沒有菜單，老闆很年輕，也不接受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