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那些人是不是電視台的人啊?”劉芒一邊拉着手中的拉面,一邊問道。
因爲昨天制作蘭州拉面的一位廚師犯了重感冒休息,于是劉芒今天來頂了他的班,制作蘭州拉面。
“好像是的。”一邊的李若男回道。
來費城已經三天了,這幾天裏不斷有記者和電視台的節目過來,所以并不奇怪。
“可是,這個人我怎麽看着有點眼熟啊!”劉芒往那個走在攝影機前面,衣領上别着耳麥的金發男人一瞄,詫異道。
“是有點眼熟的。”李若男也看了一眼:“是不是美國哪家電視台的著名主持人啊?或者是哪個明星?”
“應該不是吧,我對老外們有臉盲症,看誰都長得一樣,能讓我覺得面熟的人可不多見。”劉芒回道。
“讓你覺得面熟的?會不會也是廚師或者美食節目的主持人啊?”李若男提了一句。
“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不是叫戈登拉姆齊?那個英國著名的廚神?來美國之前我爲了學西餐,看過他幾集的視屏。”劉芒一拍腦門,說道。
“戈登拉姆齊?沒錯!就是他!”李若男也反應過來:“号稱身家最高的主廚,《地獄廚房》的制作人,三星米其林的擁有者。隻是他今天沒穿廚師服,我一下都沒認出來。”
“他來幹什麽?還帶着攝影師?難不成是來拍節目的?”劉芒詫異道。
“不知道,不過這個戈登拉姆齊廚藝雖然很高,爲人卻不好相處,以毒舌和粗魯著稱。他來了,不一定有什麽好事。”李若男有些擔憂道。
“怕他作甚!狗蛋也就在老外那吃得開,來我們中國分分鍾鍾被虐出翔。”蹲在案闆下,大口扒面的林蕭說道。
林蕭這厮是今天早上一個人回來的,回來的時候眼圈青了一塊,看來又和顧倩瑤吵架了。
“狗蛋?”
“是啊。”林蕭擡起頭:“這家夥不但在國外的名氣大,在中國也有一批粉絲。不過脾氣太過暴躁,人送稱号“地獄廚師”,又因爲名字的諧音,被中國粉絲稱爲狗蛋。”
“狗蛋?嗯……這外号倒挺别緻。”劉芒和李若男很辛苦的才憋住笑。
“噢!看看這個,非常精美的食物。”戈登拉姆齊捏起一隻惟妙惟肖的熊貓餃子:“但是味道會像它的形狀一樣,讓我贊歎嗎?”
戈登拉姆齊将餃子送到嘴邊,旁邊的攝影師連忙将鏡頭湊了過去。
“嗯,味道還不錯!”戈登拉姆齊‘咂巴’着嘴:“蝦仁、豬肉、青豆……噢!見鬼!這什麽東西?”
嚼了幾下的戈登拉姆齊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叫起來,他将嘴裏的餃子咽了下去,然後又馬上拿起一隻掰開:“哦,居然是茶葉!我們英國人一百多年前都不吃茶葉的葉子了,沒想到中國人還在吃!”
“太可惜了,本來這道料理在我的心中能打上十分,能進入我近幾年來,品嘗過的最好料理之一,可是爲什要放上該死的茶葉末呢?這種苦澀隻會破壞食物本身的味道!”戈登拉姆齊惋惜道。
戈登拉姆齊品嘗完一隻餃子,又在其它的攤販前逛了起來。
這個時候,有不少美國人都認出了戈登拉姆齊,紛紛要求合影留念,結果被戈登拉姆齊毫不客氣的轟開了。
“見鬼!請讓一讓先生!這是你的肚皮嗎?噢,看起來和一隻老水牛差不多!”
“還有姑娘們,如果你們年輕二十歲,我會很開心的給你們我的電話号碼,但是現在隻能說NO!看看你們臉上的皺紋,天啊!和幹枯的橘皮一模一樣!”
戈登拉姆齊不愧有着毒舌之稱,很多試圖打擾他的食客,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大概是大家都習慣了他這種風格吧,一些被罵的人并不是很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走着走着,戈登拉姆齊來到了劉芒的攤位前。
“喔!看起來還不錯!這是中國傳統的一種拉面,必須折疊四到五次,然後拉成長長一條而不斷裂。”戈登拉姆齊對着鏡頭解說道。
“早上好,先生們!”戈登拉姆齊沖劉芒他們打着招呼。
“你好!”
“噢,中國朋友們,我叫戈登拉姆齊,在錄制一檔非常棒的美食節目,能耽誤你們一點時間嗎?”戈登拉姆齊問道。
“可以。”劉芒點點頭:“戈登拉姆齊先生,其實我認識你,因爲我也看過你的節目。”
“我們這檔節目叫《戈登那些事》,它的内容是讓我走訪世界各地,挑戰那些美食大師們。”
“呃……戈登拉姆齊先生,你這種行爲在我們中國叫踢場子,是會被人憎惡的。”劉芒回答。
“No!No!No!”聽完李若男翻譯完踢場子的含義,戈登拉姆齊連連搖頭:“先生,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指讓自己回爐重造,像那些業界翹楚們學習新的技巧。”
“學習新的技巧?”劉芒想了想:“這倒是可以。怎麽?戈登拉姆齊先生,你要學習拉面嗎?”
“我非常願意一試。”戈登拉姆齊點點頭:“請問一下,拉出好面的技巧是什麽?好的拉面有什麽特别的風味嗎?”
“手工拉的面條更有彈性,一嘗就能嘗出來,而且非常新鮮,這跟機器壓制出來的面條有很大的區别,口感不會那麽幹澀。至于技巧?一點耐心加上長時間的練習就可以了。”劉芒回道。
“那麽你做這種拉面又練習了多長時間呢?”戈登拉姆齊又問道。
“你是指單獨做這種拉面嗎?”
“是的。”
“呃……大概三個小時吧。”劉芒回道。
蘭州拉面劉芒是來美國才臨時學習的。其實這個時間還往多了說,劉芒總共就看别人拉了兩次,練習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
不過這種熟練度是建立在他以前堅持揉搓面團,制作其它面食的基礎上得來的。
如果劉芒從來沒接觸過拉面,以前也沒學習制作過中國面食,那麽這個時間将會翻上十倍還不止。
換做一個普通人學習拉面的話,如果堅持不懈的練習,大概三個月能上手,半年後就能很熟練了。
畢竟拉面可不止拉這麽簡單,醒面和面,還有對面團柔韌性的了解,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噢,這看起來很簡單。”戈登拉姆齊笑了起來:“那麽先生,你看我學習又需要多久呢?”
“戈登拉姆齊先生,你以前制作過中國面食嗎?”
“沒有。”
“那你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拉出這樣的拉面。”劉芒很保守的回道。
“噢!這位先生,你在小瞧我嗎?爲什麽你隻需要三個小時,而我需要一個月?”聽到這話,戈登拉姆齊顯得有些憤怒。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劉芒聳聳肩膀。
“那麽,你介意讓我來試上一試嗎?”戈登拉姆齊問道。
“沒問題,你要真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好的!我來了。”戈登拉姆齊解開自己的外套,跟着他的助手們馬上遞過一套雪白的廚師服,在廚師服的肩膀處,三個金色的小星星特别引人注意。
“劉芒先生,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戈登拉姆齊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小星星,說道。
“不知道,這是一種裝飾?”
“這可不是一種簡單的裝飾,隻有經過米其林定星的廚師,才能在衣服上繡上這個。”戈登拉姆齊有些驕傲的說道。
“狗蛋,米其林隻是你們西方人弄出來的評價标準,可不能代表我們中國的美食。”林蕭站起身來,說話就沒那麽客氣了:“在我看來,這世界上隻有兩種美食,一種是中國的,另一種是其它的。”
“那我就來試試吧,看我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内,學會這種拉面。”戈登拉姆齊繞過台子,走到劉芒的身邊。
“我先來示範一次吧。”劉芒有些無奈,從案闆上扯過一根揉好的面條。
“先這樣揉搓,将它搓成長長的一條,然後對折,兩隻手的手指要撐在這裏。”
劉芒的動作娴熟無比,簡直可以用行雲流水形容,不過這還是他刻意放慢動作的結果。
“就這樣慢慢拉動,對折,再對折。再經過六次對折後,這裏的面條會變成164根了。然後你再拉長它,最後扔到開水鍋中就可以了。”
“看起來很簡單。”當劉芒示範一遍後,戈登拉姆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來上手了。
他學着劉芒的樣子,先将面條搓成長長的一條,然後撒上面粉,對折再對折。
“不錯,是這樣的。”劉芒點點頭:“再把它繞過來……對,就是這樣。”
可是,當戈登拉姆齊伸手想拉開面條的時候,面條很不給力的從中斷掉了。
“fuck!爲什麽會這樣?”戈登拉姆齊叫了起來。
“不對!不對!”劉芒連連搖頭:“你的動作要輕柔,并不是一直抖動就可以了。”
“第一次總會有點不熟練,我再來一次。”戈登拉姆齊将拉斷的面條扔到一邊,又取過一根。
輕輕揉搓,撒上面粉,依次對折。戈登拉姆齊盡量想模仿劉芒剛才的樣子,每一下的動作都很輕。
可是,當他想将拉面扯開第三次的時候,面條又斷了。
“噢!Fuck!”戈登拉姆齊怒罵起來。
“不要急,你的用的勁道不對。不能用蠻力,得用巧勁。”劉芒講解起來。
“好吧,我再來一次。”戈登拉姆齊忍住心頭煩躁的感覺,接着拿過一根面條。
這次效果還不錯,本來以爲會成功,可是到第五次的時候,面條還是斷掉了。
“再來!再來!”
“别斷啊!這是爲什麽!”
“fuck!Fuck!這太難了!”
“見鬼!我來挑戰這個東西,真是一項愚蠢的決定!”
一次又一次,直到将案闆上所有的面條都揉搓完,戈登拉姆齊沒有一次成功。
最後一次他實在忍不住了,将手裏的拉斷的面條狠狠的砸在案闆上,氣沖沖的跑到一邊生起了悶氣。
“哈哈!”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大家看慣了戈登拉姆齊在自己節目中爆粗口怒罵學員的樣子,第一次看到他出糗,當然是很開心了。
“我說的沒錯吧,狗蛋。”林蕭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國美食沒有那麽簡單的。”
“先生,爲什麽我總是會把它拉斷呢?”過了一會,戈登拉姆齊平複了一下自己煩躁的心情,問道。
“你的你必須得讓它的彈性回來,拉長它的時候,再拉回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你得把握到它。”劉芒也沒法解釋到底應該怎麽做,而是很抽象的回答。
“我再來一次。”戈登拉姆齊再次走回案闆前。
劉芒有些無奈,隻有将他拉斷的面條重新搓成團,然後揉成一個個小長條。
“拜托!寶貝!别斷啊!”戈登拉姆齊一邊拉面,嘴裏一邊念叨。
“啪!”最後一下,拉面還是毫無預兆的斷了。
“我放棄了!這實在太難了!”戈登拉姆齊一臉的沮喪,走到攝影機面前:“雖然每次嘗試之後我都有進步,但離真正的熟練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這位先生,你說得是對的,我可能需要三個月時間的練習,最後才能搞定。”
“沒關系,回家多練練吧,記住我說的話,要用巧勁,要找到那種感覺。”劉芒笑着回道。
“多謝鼓勵!”戈登拉姆齊沖着鏡頭比了個中指:“很不幸,這次我的挑戰失敗!”
“對了先生,你叫什麽名字?”戈登拉姆齊收起之前的輕視,問道。
“哦,我叫劉芒。”
“劉芒?這個名字很熟悉。”戈登拉姆齊想了想:“對了,你知道約翰喬克森嗎?”
“約翰喬克森,是英國那個著名的美食家嗎?”
“是的。”
“哦,當然知道,在東瀛的時候我還親手給他做過菜。”劉芒回道。
在東瀛挑戰那個熊本赤木那一場,劉芒記得那個評委就叫約翰喬克森。
“我聽他提起過你,原來你是中國的廚神啊!”戈登拉姆齊總算找到一個台階,緩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中國的廚神先生,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請你嘗嘗我的菜品,做中國菜我是不行,但是如果做西餐的話,我未必會輸給你。”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