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傳來油煎魚肉的‘吱吱’聲。看來,那個青年人的紅燒魚應該差不多了。
劉芒又往磚頭壘球的竈裏扔了兩截炭,他這道土豆燒雞塊,也差不多火候了。
“這是瑞炭?”
手裏的木炭呈青色,比起機器壓制的木炭更加堅硬,用手一敲,發出‘叮叮’的脆響。
宋朝的張勉窗有一首詩——百條進自西涼國,易火難灰作瑞看。想得當時宮殿暖,不知門外有風寒。
這裏面描述的就是瑞炭,這在古時候可是專門進貢給皇帝禦用的。
看來這婷兒的父親,應該也是有着傳承的老手藝人了。
“滋啦!”廚房傳來一聲暴響。
這是熱油澆在魚身上的聲音,青年人的清蒸七星魚也應該蒸好了。
“小五,把辣椒和蒜苗段放進去,我們的菜也可以出鍋了。”劉芒一把揭開瓦甕的蓋子。
瓦甕裏冒出騰騰熱氣,裏面的湯汁已經收幹了,雞塊微紅透亮,土豆香甜軟糯。
混入鮮紅的辣椒和青翠的蒜段後,這道土豆燒雞塊——集色、香、味于一體,别有一番鄉村野味。
“你們的好啦?我的也好了。”青年人手裏端着兩個盤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放在了葡萄下的桌子上。
“蒸籠裏蒸着大米飯,竈台上還有一盤蒜蓉炒莼菜,我順手做了。丫頭,洗把手吃飯吧。”青年人招呼道。
劉芒找了一塊抹布,将土豆燒雞塊連帶着瓦甕,一起端到桌上。
“咦?你是怎麽辦到的?”往桌上一望,青年人和劉芒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青年人做的清蒸魚也還罷了,是按一般的蒸魚法做的,魚蒸熟後撒上姜絲、蔥絲澆上熱油。
可他的另一條紅燒魚卻出乎劉芒所料,煎得金黃的魚身上居然澆着酒紅的醬汁。
醬汁上點綴着綠的蔥花、黃的姜片、紅的辣椒、單看這賣相就讓人食欲大開。
“你的土豆燒雞塊是用什麽上的色?我記得廚房裏沒醬油和糖啊?”看着劉芒瓦甕裏冒着熱氣的菜品,青年人也很好奇。
“你呢?你的紅燒魚不也一樣?憑空可調不出這樣色澤的醬汁吧?”
“我将土豆煮熟碾成粉,然後加上茶水勾成芡汁。”青年人如實答道。
“我也一樣,我也是用茶葉水,咱倆想到一塊去了。”
“這叫什麽?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青年人一擊掌。
“可以吃了麽?”婷兒自己舀了一碗堆到冒尖的米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肴。
“當然可以了。”青年人夾起一塊魚肚皮肉,放到她的碗裏,叮囑道:“慢點哈,小心刺。”
劉芒夾起一塊清蒸魚送到嘴裏,七星魚的魚肉很滑嫩,輕輕在唇齒間蕩漾開來。
魚的鹽味調的恰到好處,熱油将姜絲和蔥絲香辛的味道激發出來,徹底去除了魚肉的腥味。
更特别的是,魚肉裏含有一股淡淡的水草清香,仔細一品,如同喝到一壺好茶一般,讓人回味悠長。
“你這清蒸魚裏面也放了茶葉?”劉芒問道。
“你猜。”青年人促狹的擠了擠眼睛。
“不像茶葉,是莼菜吧,你蒸魚的時候肯定在魚腔裏塞了莼菜。”
“就知道瞞不過你。”青年人哈哈一笑。
“晉朝的張翰當時在洛陽做官,因見秋風起,思家鄉的美味“莼羹鲈脍”,便毅然棄官歸鄉,從此引出了莼鲈之思,莼菜配魚,本來就是絕配嘛。”
劉芒用筷子戳開魚肉,露出魚骨,心裏又是一驚,因爲在雪白的魚骨上,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能将魚蒸到這樣,魚肉一夾離骨,骨上還帶血絲,那可需要不俗的功底了。
這不止是考驗廚師對火候的掌控,并且還需要廚師的眼力勁和經驗。隻有對食材的重量、大小、特性都摸個通透,那才能做到。
這條魚哪怕晚上那麽幾秒鍾拿出蒸籠,都不會呈現出這樣的效果。
劉芒心裏在輕歎,那個青年人也對他的廚藝吃驚不已。
這道土豆燒雞雖然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但口感卻好到令人吃驚。雞肉的味道完全滲透進土豆裏,輕輕咬下,滿口生香。
火候也控制的恰到好處,湯汁被完全收幹,卻沒有一絲焦味。土豆自帶的澱粉,經過加水炖煮、收汁後,形成了一層自然的薄芡,均勻包裹在食材上。
配合青蒜苗和辣椒段的微微辛辣,搭配着米飯一起吃,那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滋味。
“朋友,你學廚多少年了?”青年人忍不住問道。
“算了算,應該三年多了吧。”
“才三年!?”青年人瞪大了眼睛:“你在诓我吧,這道土豆燒雞,沒有十年以上的從廚經驗,根本就燒不出來,我的嘴巴可騙不了我。”
“你看我有那麽大麽?”劉芒淡淡一笑:“你還不是一樣,你學廚多久了?你這道蒸魚看似簡單,但如果不在蒸竈上打磨個七八年,也同樣蒸不出來吧?”
“呃,我學廚時間比你長,我從小就是在廚房裏長大的,算起來剛好十年了。”
“你們再不吃,可就沒菜了哈。”五眼從碗裏擡起頭,翻了個白眼:“瞧瞧你們看對方的眼神,要不是兩個男的,我還以爲一見鍾情了呢。”
“滾犢子!”劉芒和青年人同聲罵道。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青年人夾起一塊土豆送到嘴裏,嚼了兩下後問道。
“我叫劉芒,光芒的芒。”
“流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哈哈。”青年人大笑起來。
“我姓林,林蕭,請多指教!”青年人伸出手。
“什麽?你就是林蕭?”五眼和劉芒手裏的筷子,同時‘吧嗒’一聲落在桌上。
“廚神林蕭?”
李若男送來的視屏劉芒看過很多次,難怪第一次見到這個青年人的時候有些眼熟。
隻不過在廚神大賽上,林蕭帶着一副眼鏡,留着兩撇小胡子,所以一時半會沒有認出來。
“什麽廚神,僥幸罷了。”林蕭打了個哈哈。
“啧啧,原來你就是廚神啊,我還以爲是個老頭呢。”五眼上上下下,左看右看,盯的林蕭心裏發毛。
“呃,我有那麽老嗎?要不是我家裏老頭逼我,我才懶得來這狗屁大賽呢。”林蕭忿忿的說道。
“劉芒,你又是爲什麽要來參加這廚神大賽?是爲了名?還是錢?”
“我嗎?”劉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然後将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告訴了林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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