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芒找到五眼和小夢的時候，他們倆人正坐着賣麻辣燙的小攤上吃得正歡。

小攤的老闆和老闆娘一個将火腿腸和蔬菜穿在竹簽上，一個将串好的食材放入攤子上的大鍋裏，忙的不可開交。

因爲隻有這樣，才能跟的上關小夢這個大吃貨吃串串的速度。

“劉芒哥哥，你回來啦！要不要也嘗點？”小夢嘴裏嚼着肉串，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不用了，我還是去吃碗面吧。”早上的餃子和面條大多都進了關小夢的肚子，臨近中午了，劉芒也有些餓了。

“那好，我也要吃面。”關小夢咽下最後一口肉，不要意思的笑了起來：“胖子哥哥……”

“嗯嗯…多少錢，老闆？”五眼掏出錢包。

現在和五眼在一起，劉芒都不會裝錢。用他的話來說，反正你喜歡錢，那你就管賬好了。

“妹子蠻會吃咧！一共158，收你150算哒！”麻辣燙老闆臉上笑成一朵花。

平時要賣到晚上的東西，今天剛到中午就被這妹子消滅了大半。也不知道這麽多食物都裝到哪裏去了。

能吃的見過不少，但這麽能吃的還是頭一次見，并且還是個瘦瘦弱弱的妹子。

“老大，去哪家吃？”五眼問道。

對面的街道開了兩家面鋪，一家生意興隆，胖胖的店鋪前的桌子都坐滿了，老闆正忙前忙後的招呼。而另一家則恰恰相反，門可羅雀，隻坐了那麽兩三人。

劉芒看了看，朝那家生意冷清的面鋪走去。

“老大，怎麽不去旁邊那家，那家吃的人多，肯定味道要好些啊。”五眼跟了上來，奇怪的問道。

“哦，那家做生意不容易，照顧一下。”劉芒淡淡說道。

五眼朝那家店鋪一看，明白過來。

那家店鋪站在竈台上下面的居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黑瘦少年，而另一個比他還小幾歲的女孩則費力的在擦着桌子。

“哥哥姐姐，往裏坐，裏面有位子。”少年的嘴倒挺甜，看到有生意上門，立刻熱情的招呼道。

“細伢子（小朋友）夠的到竈台不？”五眼看到少年踮起腳，費力的從牆上的櫥櫃裏取下一瓶醬油後，打趣道。

“夠的到，夠的到。”少年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嘿嘿憨笑。

“小老闆，你這有什麽面？”劉芒環顧四周，店面雖然有些破舊，但收拾的很幹淨，桌子和地面都被擦的一塵不染。

看得出，這兩個小家夥還是挺勤快的。就是不知道這家店面的大人去哪了，又怎麽會讓兩個小屁孩來守門面。

“清湯、牛雜、肥腸、還有肉絲。”那個擦桌子的小女孩脆生生的喊道。

“我來一碗清湯，你們呢？”

“我也一樣，我要大碗的。”關小夢說道。

“那我來碗牛雜吧，多放點辣椒，吃着熱乎。”五眼想了一下，也說道。

黑瘦少年應了一聲，開始忙活起來。

别看他人小，可動作卻很麻利，下面放碼一點都不含糊。看樣子，幹這活的時間肯定不止一天兩天了。

很快，三碗熱騰騰的面條就端到衆人的眼前。

劉芒用筷子挑起一點面送入嘴裏，隻吃了一口，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

面煮爛了，不夠爽口，黏糊糊的一團。面湯是用牛骨加豬骨熬煮出來的，用料倒很足，沒有摻假，也沒有放排骨鮮等添加劑。

可問題是沒有加姜和大蔥，火候也不夠，有一股濃重的腥膻味。湯底的鹽和豬油的比例也不對，稍微有點鹹。豬油也放多了，有些膩口。

劉芒再次伸出筷子，在五眼的碗裏夾了一塊牛雜送入口中，嚼了兩口，更是連連搖頭。

牛雜沒有炖爛，炖的時候佐料的味道沒有滲透進去，咬在口裏，像是吃一塊橡皮。

難道這家面鋪的生意這麽差，這小屁孩應該是匆忙上崗，根本就不會下面，可以說連門都沒入。

“小妹妹，你過來。”劉芒沖那個小女孩招了招手：“你的父親母親呢？怎麽不叫他們下面？”

“我沒有爸爸。”小女孩站在劉芒面前，油乎乎的小手在背後随意的擦了擦，怯生生的說道。

“那你母親呢？”

“啰，在那裏。”小女孩吸溜了一口鼻涕，指了指面鋪後面。

面鋪的後面挂着一張破爛的簾子，隐隐約約可見一個女人躺在裏面的張床上。

“我娘前段時間摔斷了腿，沒法下面。我哥哥和我就來幫忙了，掙不到錢就沒法給我娘買藥了。”小女孩垂下頭，聲音小如蚊呐。

“好了，沒事了，你去忙吧。”劉芒的心裏有些發酸。

“奶奶滴！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我像他那麽大的時候，整天琢磨的就是怎麽偷我老子的錢，然後去街上的遊戲廳打電動，可他都能扛起一個男人的擔子了。”五眼也感慨道。

“吃飽了嗎？”過了一會，劉芒放下碗，問道。

三人的面除了關小夢的吃幹淨外，劉芒和五眼的都沒怎麽動。

“算了，我們走吧。”五眼從兜裏掏出幾張老人頭壓在面碗下。

“你這是幹嘛？你這樣幫不了他的。”劉芒蹙起眉頭。

“能幫一點是一點嘛，這兩小屁孩真的很可憐。”五眼有些詫異的說道。

“幾百塊能用多久？根本不可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劉芒站起身來，端起兩碗還沒有吃完的面走到黑瘦少年的身前，然後将碗裏的面狠狠倒進了竈台邊的泔水桶中。

“真是難吃！”

少年的雙手都是被油燙出的燎泡，身上的校服也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污漬。

看到劉芒這樣，他瘦弱的身子顫抖着，緊緊攥着自己的拳頭，大概是在極力忍住自己的淚水。

劉芒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個獨自在閣樓，揮汗如雨，默默奮鬥的自己，也如他這般——驕傲、倔強、不願服輸！

“生活是很難的，但未必會沒有希望。”劉芒重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後解下身上的外套，系在自己的腰間。

“現在！我就教你下一碗真正的面吧！”

ps“生活是很難的，但未必會沒有希望，這篇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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