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很不錯了,足足近萬字的綜合大稿。元蕾從近年收集的資料中,把一些政治色彩的言論删掉,剩下的通通扔了上去。
此次跟柏林得獎不同,那回是試探風向,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新聞報道。元蕾算體會到了近水樓台的爽感,憑借自己對褚青的熟悉程度,壓根用不着采訪,任意下筆。
從家庭出身到職業起步,從事業追求到感情故事,從生活習慣到性格愛好,那叫個詳細透徹。
同時,國内其他的媒體自然也不會放過,或者是工作室聯系,或者是主動采訪,簡直漫天轟炸。
苦逼啊!
想當初,《小武》就開始壓稿,《鬼子來了》又壓,《站台》還壓,《安陽嬰兒》再壓,《今年夏天》保持壓,《藍宇》繼續壓,柏林更是不得不壓……
可以說,國内媒體對褚青的感情,就是在不斷壓稿中欲仙欲死。這次終于沒了限制,絕逼要撒歡一把。
而對大陸觀衆來講,他總算能普遍性的在人們心中留下些印象,以後别人再一聊:褚青?哦,曉得!
當然,範小爺也沒厚此薄彼,捎帶手把汪寶強捧上了,媒體在報道老公的名字時,亦會提一提本屆金馬獎的最佳新人。
眼瞅着勢頭兇猛,工作室上下一片榮光。攤上這兩位老闆。員工就妥妥等着刷成就感。每天各方的電話沒完沒了,有的約戲,有的約廣告,有的約商演,有的約專訪。程穎逐一了解後,覺得沒有特急迫的,便全部延遲。
這些都是大筆收入。可沒辦法,她太懂褚青的性子了,在手頭的一部戲殺青之前,别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
話說金馬之後,大陸電影市場的賀歲檔也拉開了戰幕。
形勢特明朗,就是《手機》死磕《無間道3》,其餘像《地下鐵》、《玉觀音》神馬的,十足炮灰。
兩者各有優劣,《手機》靠馮曉剛多年的作品口碑和培養出來的大衆市場。《無間道3》就純屬刷臉,以及發行方喪心病狂的宣傳手法。别的不論,光是人民*大會堂首映這招,便賺夠了公衆眼球。
華誼的宣發費用攆不上,算輸了一成,但放映數天後。觀衆對兩部片子的評價卻使得它們拉開了票房。
由于《無間道3》的劇情太過迷離。大部分人嚷嚷着看不懂,後勁不足。《手機》卻是熟悉的喜劇風格,還有葛大爺和範小爺坐陣,更貼近内地觀衆的審美。
而今年以來,大陸票房前三名:《哈利波特與密室》,《黑客帝國2》,《黑客帝國3》,全是引進片。其他的,最高爲《天地英雄》,排名第四。還特麽是合拍片。
按照目前的情況,《手機》極有可能幹掉哈利波波,爲國産電影雄起一把。
至于片中所表達的意識麽,外界争議較多,部分人認爲誇大了手機的危險性,有點聳人聽聞;另一部分人則覺着較爲真實,甚至感同身受。
不過,觀衆對演員們倒是贊許有加,葛大爺的水準一如既往,張國利也可圈可點,客串出場的範偉同樣令人驚喜。
其中最意外的,便是範小爺了。
她此番轉型成功,那熒幕上的武月,漂亮多情,滿腹心機,一颦一笑嬌嗔百媚,活脫脫的大尤物。雖然角色不太光彩,看過之後卻并不讨厭,反而有些慨歎。
如此高杆的表現,不僅讓工作室松了口氣,也讓觀衆們忽然發現,那個《還珠格格》裏的小丫鬟,早已經長大了。
…………
這是一張很大的圓桌,白色桌布,上面是玻璃罩子。一個長頸花瓶,裏面插着十二枝淺粉色的郁金香,旁邊是水果托盤。
圓桌靠牆,牆上有壁紙,豎下來的藍色條紋,還有漂亮的羽毛圖案。牆左面,是黑底紅芯的挂鍾,中間,嵌着橢圓形的鏡子,映着對面的立式台燈,亮着光。
桌子周圍,擺了四把椅子,那種很洋氣的軟皮靠椅。褚青坐在最右邊,看着前面的藍白格子窗簾。
屋子裏波動着一股衰豔的塵埃味,像風吹過,露出木頭上的舊字迹。這是間老房子的二樓,地方頗大,布景的也是老朋友,張叔平。
此刻,劇組的人走來走去,顯得輕松娴熟。
褚青獨坐在哪兒,緊張,而且茫然。他早就聽梁朝韋說,王佳衛拍片極其變*态,這方一開場,便領教了幾分。
沒有任何的拍攝計劃,都不曉得今天要幹什麽,隻是一通電話被叫了過來,然後就傻等。
“噔噔噔!”
過了不久,忽聽高跟鞋踩着木梯的聲音傳來,不遠處有人道:
“鞏麗姐!”
“早啊,大家辛苦!”
褚青剛起身,便見一個女人款款靠近,身量很高,雙肩略寬,瞳孔較小,卻似含着塊墨玉,硬朗與柔美同時浸透在她身上,各具風情。
“哎,坐坐!”
未等他張口,鞏麗就不見外的招呼,又左右看了看,問:“導演來了麽?”
“還沒。”
“副導演呢?”
“幫忙布置呢。”
她點點頭,坐在對面,拿出手機瞧了一眼,随即收好,很無聊的樣子。
“呃,鞏麗姐。”
褚青實在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今天拍什麽嗎?”
“不知道啊。”
她利索的回答,見對方一臉愕然,不由道:“沒關系,我剛拍《2046》的時候也這樣,非常不習慣。”
“現在呢?”
“還是不習慣。”
他扯了扯嘴角,繼續問:“那,那如果沒有計劃表,怎麽背劇本啊?”
她一偏頭,詫異道:“咦,你還有劇本呢?”
“你沒有麽?”他更詫異。
“……”
“……”
詭異的沉默了幾秒鍾,鞏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劇本帶了麽?”
“帶了。”
褚青從包裏取出本子,遞了過去。
結果,她一瞅那薄薄的十來頁,又是一樂,随手翻了翻,道:“你看看就行了,别當真。”
“啊?”
他眨眨眼,猛然有種上賊船的敢腳。
倆人坐了快十分鍾,又聽“噔噔噔”的上樓聲響,王佳衛和杜可風才現了身。這貨能有一米九的身高,面無表情,再配上那副墨鏡,倒像個黑*幫大佬。
其實他戴墨鏡不是扮酷,而是因爲長期高強度工作,以至于眼睛對燈光很敏感,甚至到了見光流淚的程度。
單從外表看,會覺着他是個特嚴肅的家夥,不過一見褚青他們,瞬間變了畫風,擺出一張姚明臉,笑道:“青仔,早!”
早你妹!
褚青蛋疼,問道:“導演,我們今天拍什麽?”
“哦……”
那貨撓撓頭,吊兒郎當的從口袋裏摸出兩張小紙條,分别遞給二人,道:“你們先去化妝。”
話落,便自顧自的去跟杜可風看光線,留下淩亂的兩個演員。
褚青沒辦法,隻好低頭一瞧,見紙條上寫着兩個詞:屋内,幻想。
字迹很潦草,像臨時有了想法才寫的,他又跟鞏麗換了下,她那張也是兩個詞,寫着:沙發,危險。
這叫什麽鬼?
倆人對視一眼,都快憋出内傷,先按下不提,乖乖的去化妝。
這片子的背景在舊上*海,男人妝簡單,女人妝麻煩。褚青很快就搞定,閑着沒事隻得枯坐,過了好久,鞏麗才從裏間出來。
嗬!
不得不說,她這個亮相是驚豔的。
外面罩着件黑色睡袍,裏面是吊帶蕾*絲的黑裙子,露出大片的雪白胸肉,淡薄的唇,鮮紅的指甲,眼角處兩筆飛揚。
頭發,則是舊時名媛的流行發式,微卷,後面高高蓬起,似山巒雲障。
她比褚青大了一輪還多一歲,早已熟透的身子,完美妥貼了這種FEEL,往哪兒一站,味道自然就有了。
而那邊,王佳衛做了好準備工作,把倆人叫到身前,打量幾眼,沒有任何評價,反招了招手。
随即,便有人抱過一台古裏古怪的機器,放到桌子上。
“坐,坐。”
王大導讓他們坐下,自己又摸出一張黑膠唱片,小心的按了上去,再把唱針一搭。
稍許的空白過後,就聽一段百樂門風格的前奏響起,歡樂,且頹靡。緊接着,一個柔和,帶着濃郁鼻音的女聲唱道:
“莫再虛度好春*宵,莫教良夜輕易跑,你聽鍾聲正在催,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
倆人不明所以,隻得安靜聽着。
“不羨月色團圓好,我倆也有好春*宵,随那花朵迎風笑,我倆且把相思了。濃情厚意度春*宵,輕憐蜜愛到明朝,讓那鍾聲輕輕催,滴答滴答,滴答跳……”
那女聲不是标準的普通話,個别的字聽不太清楚,似有些吳侬軟語的小呢喃。而就是這呢喃,使得春風沉醉,鴛鴦恰好,一層層剝開了時光,流轉了舊夢。
直到一曲終了,王佳衛才關掉機器,扶了扶墨鏡,道:“我要你們,演出這首歌的感覺。”(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