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褚青呢,依然懵懂如初,全然不知自己在新世界大門口轉悠了一圈。
他拍戲,雖然目前走的還是體驗派的路子,卻很少将戲裏面的情緒帶到戲外。除了兩次,一次跟周公子,一次跟王瞳,沒辦法,誰叫這倆女人太特殊了呢。
其實以《藍宇》的角色互動來看,劉晔本有機會當上那最特殊的對象,可惜啊,人家有個明察秋毫兼霸道無雙的女朋友守護着。
戲的進度很慢,關金鵬的拍攝方法不太像一名香港導演,非常的細膩耐磨。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培養演員的默契度,以及吹毛求疵的說戲。兩位\無\錯\ .()().主角往往要進行十幾次的試拍,他覺着ok了,才正式開機。
所以說,阿關事先計劃的三個月周期,并非不着調的逗悶子。耗啊耗,摳啊摳,一點點的雕琢每幀鏡頭,以達到心中最完美的效果。還有演員們的表現,劉晔自打通任督二脈後,就徹底進入了狀态,每一個眼神,動作,包括細微的感情變化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許是沖破了瓶頸,有點大海退潮清光萬裏的境界,返璞歸真。
與其相比,褚青依舊不溫不火的,挑不出錯,也出不了彩,讓阿關略微失望。
老實講,他就是看了《蘇州河》,被馬達那種陰郁之下湧動着的火焰所吸引。才欽定的男主角。不求能超越對馬達的诠釋,起碼能齊平吧,而現在看,确确實實平淡了些。
陳捍東的驕傲不羁随性奢靡,褚青是演出來了,但總感覺沒有直入人心的地方,都是合格,合格,七十分,八十分……可關金鵬需要的是滿值!是驚豔!是能夠碾壓全場的演技!不然我找你來作甚?
即便如此。他再怎麽糾結也沒向褚青明言,因爲共事三十多天了,他曉得這是位極其有想法的演員,并且總結了一套自己專門的表演方式。所以,他選擇信任,隻能選擇信任。
淩晨,賓館四樓的電梯間。五六個劇組人員正蹑手蹑腳的打燈,收音,調試先期工作。關金鵬則跟攝影師張建商量着鏡頭位置。
友誼賓館的這個地方當場景非常好,無需布置,拿來就能用。但人家可是歸國務院下屬機關管理的,屬于國營中的國營。張詠甯的本事還沒強到那份上,都沒惦記着去溝通,直接決定,偷拍。
這也就是他們爲毛非得淩晨拍戲的原因。人少,不被打擾。至于架在頂棚的那隻明晃晃的監控攝像頭,呃。等拍完了再說……
“我覺得這樣,你看行不行?”
電梯間與走廊隔着道木門,阿關帶着張建轉到門外,比劃着道:“機位先擺在這,拍他們的背面,門不要敞開,要慢慢的關上,從全身到半身,最後完全看不見。”
“行啊,沒問題。”張建考慮了一會,道:“這樣效果會更好,而且不容易被人發現。”
“呵……”
關金鵬聳聳肩,無奈的笑了笑,輕聲喚道:“怎麽樣了?”
“都好了!”副導演回了個ok的手勢。
“那好,注意了!”
“tn!”…
這場戲講的是,捍東新勾搭了一隻運動型的男寵,帶回家準備臨幸,卻忘了今天跟藍宇有約,結果被當場捉奸。藍宇氣呼呼的撒腿便走,捍東則追着解釋。
劉晔呆愣的戳在電梯口,挎着包,一臉木然。褚青就穿着件白襯衫,袖子挽起,這兒根本沒有熱乎氣,齁冷齁冷凍得不行,強忍着。
他們背對攝影機,看不到物外的東西,小隔間非常安靜,連彼此的呼吸聲都顫動着淡淡回音。
“你先聽我說句話!”他開口道。
“請講!”
“是我不對,忘了今天約好了你。”他流露着一絲歉意。
劉晔垂下頭,語氣惋惜而自嘲,道:“真是的,頭一次打車過來呢。”
褚青舔了舔嘴唇,不曉得如何接他的話題,稍有失措,頓了片刻隻得憋出句廢話,道:“這個……害你白跑一趟了。”
“咔,過!”關金鵬擺手道。
倆人表現得都不錯,沒啥可指導的,唯一意外的是,他方才看了看褚青的狀态,居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份期待。
這小子,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了,如故的溫吞淡定,卻又強按着某種蠢蠢欲動,就是那股閘門一放,猛獸出籠的戰栗感。
他抿抿嘴,此刻不及細想,便道:“下場準備!”
張建趕緊扛着攝影機進了電梯,找好躲藏位置,又試了試鏡頭,道:“青子,等會你往右邊偏,不然拍不到腦袋。”
“好!”他簡單應道。
這段是雙機拍,門裏門外都有台機器,等人員就位,啪地一打闆,“tn!”
劉晔兩步邁進電梯,諷刺道:“說完了吧?不少字還不趕快進屋,人家都快浪出火來了!”
“哎!”
褚青那大長腿一跨,猛地沖上前,使勁扛開了門,稍提高音量道:“我又不是沒跟你講過,玩這個沒這麽認真的。”
“你玩什麽認真?”劉晔的嗓子壓抑着嘶吼,憤怒道。
他揚了揚下巴,無所謂道:“我還是那句話,想在一起就高高興興的,要不然就算了!”
“清楚!”
“你清楚?你清楚個屁!”
……
關金鵬一直死盯着監視器,丫有預感,今天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你清楚個屁!”
此句方一脫口,阿關立馬站起了身,那份期待愈來愈強烈,愈來愈清晰。他微張着手,指尖都不自覺的在顫動,默默念道:别攢着!别攢着!你不該是這個水準!
就見褚青。左胳膊搭着牆壁,身子偏右邊斜,然後脊柱微移,往前傾了一點。
他人原本是靜止的,但這一傾,整個動态的構圖感妥妥出來了。脖頸挺直,手臂伸展,那一挂腰背肌肉,柔韌剛勁。
就如卧虎初醒,懶散。卻懾人無比。
劉晔隻覺着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像随時都會把自己撕得稀碎,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再看哥哥的那兩隻眸子,不強烈,不兇狠,可偏偏讓人感覺異常冷漠,如此親近的彼此,瞬間被隔開萬丈懸崖。
“你不給我玩,給誰玩啊?”
褚青的聲音不大。充斥着滿滿的不安份和暴躁,低吼道:“你睜開眼睛看看,你以爲劉征還能給你找一個像我出手這麽闊綽的客人?”
“甭他*媽天真了你!”他砰砰拍了拍牆壁。
劉晔真的是被吓住,真的是心慌意亂。暗暗吞了吞口水,毫無底氣的做着本能掙紮,以近乎吼叫的音調,道:“你說那些錢?那倒容易。明天我就讓劉哥去銀行把錢還給你。可以了吧?不少字”…
“滋滋!”
此時,由于電梯的開門時間過長,發出陣陣警告。随即緩緩的強行關閉。
“藍宇,你跑啊!你别以爲不拿我的錢,我就不是玩兒你!”
褚青看着對方的身影逐漸縮攏,消失,急急的又拍了一下,道:“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他說完最後的台詞,不由深呼吸了幾口,平複好情緒。可随即便覺着古怪,隔間裏靜的特詭異,也沒聽見導演喊咔。
“嗚嗚……”
緊接着,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忽地響起。他怔了怔,扭頭瞅瞅,就見關金鵬捂着臉,蹲在角落裏微微抽搐。
“導演。”
他小心湊過去,碰了碰阿關,問:“哎,沒事吧?不少字”
“沒,沒事。”
等了幾秒鍾,阿關松了手,面部并無淚痕,話都不太利索,國粵語混雜的興奮道:“窩敢資木唔信!青仔,你簡直超乎想像!”
“……”
褚青抽了抽眼角,忍住将他送院的同時,又小小的得瑟一把。
陳捍東是喜歡藍宇的,當被捉奸的那一刻,确實有些愧疚。但看見對方那副恃寵成嬌,耍脾氣的态度時,自尊心瞬間就爆發了。
你丫不就一賣屁*眼的麽,裝什麽裝,真拿自個當瓣蒜了?
而在這種傲嬌的思維裏,偏又夾着點惶恐和迷茫,因爲他不确定自己喜歡藍宇到什麽程度,更下意識的拒絕承認。所以,隻能用那些粗言穢語來掩飾内心的慌亂。
捍東的性格和感情變化,褚青早分析得透透的了,等的就是水到渠成。他這類型的演員,其實壓根不用管,需要的僅僅兩點:時間,以及信任。
幸好,關金鵬全給足了他。
“怎麽着導演,過了麽?”這會,劉晔也閃了出來,問道。
“過!過!perfet!”關金鵬難得的失态大笑,還用力的揮了揮拳頭。
“早說啊,我還以爲得重拍呢。”那貨舒了口氣。
戲份搞定,褚青被凍了半天,實在頂不住了,搓着胳膊道:“得了,回屋回屋,凍屁了都!”他一伸手,本想摟過劉晔的肩膀,那貨卻迅速的讓了讓。
他眨眨眼,奇道:“幹嘛呢,走啊!”
“哥……”
那貨低低喚了聲,神情不明,問:“你,你沒生氣吧?不少字”
“啊?我生哪門子氣?”丫愈發納悶。
“哦,那,那就好。我剛才覺着你真生氣了,不想,不想再跟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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