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沒等到21天,徹底殺青的前三天,就完成了自己的戲份,先行回到了京城。沒辦法,戲太少,祝語辛反倒留下繼續拍攝,她更像是真正的主角。
總的來講,整個過程沒什麽新鮮且值得留戀的,按部就班,循規蹈矩。事實上,他接拍的目的本就不純粹:隻爲了那八萬塊的片酬。
唯一有點收獲的,便是再次端正了對表演的态度,得虔誠,千萬不能糊弄。
褚青沒提前通知女朋友,下飛機時才打了個電話。範小爺那邊正忙着,聽他歸來,顯得格外興奮,并表示晚上一定回家睡。
倒讓他略微詫異,以前可沒見你這麽生離死别的,搞什麽鬼?
話說這倆人同*居後,沒在一塊住過多長時間,目前來看,還沒産生什麽矛盾。以他們的逗比屬性,壓根不指望會正正經經的做溝通交流,而是習慣性的把問題扼殺在嘻嘻哈哈中。
即便有隐藏着的生活摩擦,彼此也都很克制。像範小爺不太喜歡他在卧室裏抽煙,他便改裝了下陽台,隔出個小吸煙室,且必定開着窗戶。
同樣,褚青是個作息時間相當規律的人,她卻經常熬夜,比較随心所欲。爲了不影響男朋友睡覺,她會盡量減少半夜看電視的頻段,早早上床,就算睡不着也幹眯着。
有句話講:不跟一個人一起生活。你永遠不曉得他最真實的性格是什麽樣。
多少談戀愛談得死去活來的情侶,結果同*居幾個月就挂了的?幸好,他們倆還沒出現那些狗血的事情。
褚青買了好些土特産,送到範爸範媽哪兒,順便蹭了頓飯。閑坐了一會。主要是聽範爸訴訴苦,唠叨着伺候一家老小是如何不易。
這種跟父母住在同小區卻不同屋檐的情況,是挺理想的,雙方都有空間,離得又不遠,方便照顧。老兩口早把他當成自家姑爺看待了。雖然他的長相距範媽的要求差距不小,可架不住人好啊。她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對女朋友,以及對女朋友家裏人如此上心的,妥妥的被攻陷。
十點多鍾的時候。褚青回到家。
屋子感覺還挺幹淨的,沒落什麽灰塵,收拾收拾行李,洗澡刷牙,忙完已是十一點。範小爺還沒回來,他實在累得厲害,不想再等,鑽到被窩裏。眨個眼的功夫便睡意重重。
不知過了多久,隐隐約約聽到開門聲,然後有人趿拉趿拉的走進來。
他想動。但身體使喚不了,隻得躺哪兒掙紮着。一番悉悉索索的聲音後,便覺着有個軟軟的小胖子拱進了自己懷裏。
“這麽晚啊。”褚青緊了緊胳膊,閉着眼睛嘟囔道。
“嗯,拍得不太順。”她也累得不行,很沒力氣的低低應着。
“哦。睡吧。”他蹭蹭女朋友的頭發,腦袋偏了個舒服的位置。
本是很困的。可睡意被打斷,再連續上需要花些時間。迷迷糊糊的,總差那麽一點就睡着了。
隔了幾分鍾,他忽又惦記起一件事,道:“哎,那劇本你放哪了?”
“就擱那櫃子裏呢。”範小爺費勁的翻了個身,摟住男朋友的脖子。
“哦,我明天看看,還得回人家話呢。”
“回什麽,我都幫你接了。”
“哦……”
他無意識的應了句,随即睜開眼,問:“你說啥?”
“我給你接完了……”
他一個激靈,忙道:“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肯定演,叫導演不用擔心。”
“啧!”
褚青抿抿嘴,意識完全清醒了,面色稍顯不愉,生氣談不上了,郁悶是肯定的。别的事便罷了,可這是接戲啊,自個最堅持的原則之一,就算我愛你寵你,也不代表你可以在此事上替我做主。
“怎麽你得跟我商量商量啊!”他微微撐起身子,低頭瞅着女朋友道。
範小爺當然聽出他的語氣頗重,眼皮都沒擡,道:“我前幾天買了本碟。”
“啊?”他一怔,這叫什麽話題轉換技巧,忒跳脫了。
“我看了,還挺好看的。”
她又費勁的翻了個身,變成仰躺着,自顧自道:“叫《蘇州河》。”
“……”
那貨沉默了兩秒鍾,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就要跑路。
“你給我回來!”
範小爺終于睜眼,慢騰騰的挪動腦袋,靠着床頭,拍拍旁邊,道:“回來,我不打你。”
雖然拍《蘇州河》是在倆人互相做保證之前,但他畢竟理虧,屬于故意隐瞞事實,情況極其惡劣。
此刻被抓個正着,剛剛還想質問女朋友的那番氣勢,瞬間變渣。莫名的戳在屋子正中,呆立片刻,才繞了好大一圈,磨磨蹭蹭的爬上來。
範小爺睜着兩隻大眼睛,視線跟着他的動作,從床下到床上,在黑漆漆的色調裏顯得特閃亮。
褚青見她半響不說話,氣壓低得吓人,喏喏道:“媳婦兒,吱個聲呗,我心裏沒底。”
“德行!”
她欺身過去,歪着頭問:“哎你跟她談戀愛是不特爽啊?”
“不爽!一點都不爽!再說我也沒跟她談戀愛,我那不拍戲麽。”他趕緊解釋。
“拍戲……”
她哼了聲,道:“她舌頭都快長你嘴裏了!你們家拍戲這麽拍啊?”
“那都導演要求的……”他繼續無力道。
“我說你那回怎麽跟抽風似的,大老遠跑橫店來看我。”範小爺一臉看透了你計劃通的表情,道:“是不是覺着自己不堅定了,才到我這求安慰來了?”
“……”
褚青忽然發現。現在不是個辯白的好時機,不管說什麽對方都能拐到她想要的頻道上去,索性把身子一載歪,摟住女朋友就開始使勁晃,道:“媳婦兒。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拍了!”
“噫!”
範小爺抖了抖,嫌棄的推開他,道:“跟你說正經的,那本子我看了好幾遍,确實是好,你演了不虧。”
“哦。你說行肯定就行。”他毫無節操道。
丫頭懶得理他那茬,接着道:“人家關金鵬名氣大着呢,你以爲誰都能上他的戲啊!我就怕你一犯倔,又傻了吧唧給推了。你說你現在,國内機會這麽少。賈哥那幫人也不是成天拍戲。難得有香港導演找你,我告訴你啊,你可得給我好好演,将來要是能去香港發展,你就賺大發了!”
“我明白我明白!媳婦兒都是爲我好。”他猛點頭。
“明白個屁你!”
她狠狠捶了下他,還不解恨,又咬了一口,道:“你不是喜歡親麽。這回給我親男人去!”
……
演同性戀的片子,最困難的一步就是心理障礙,結果好麽。直接讓範小爺抹殺幹淨了。他還有個屁的心理障礙,反倒輕松了。
次日,褚青早早起床,煲好了粥便找出劇本,坐在沙發上看。翻了幾頁就皺眉,感覺情節略微跳脫。很多地方都連接不順。
不應該啊,關金鵬就這個眼光?那也太遜了點。
範小爺拿回來的東西很多。他又劃拉了劃拉,發現還有部小說。打印的,厚厚實實的一大本,名字叫《京城故事》。
他随手翻了翻,對照情節和人物,猜到應該是原著小說。
除了這兩樣,另有一封關金鵬手寫的長信,說了說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及感想,順便介紹了下《藍宇》的背景。
信裏,夾着張香港雜志的剪頁,是幅模糊泛黃的照片。好像八十年代中末期的樣子,一個文靜秀氣的男生跨着自行車,在清華大學的校門口,笑得很腼腆。
這是藍宇的原型,而他和捍東的故事,居然也是真實的故事。
關金鵬毫不避諱的談及自己是個同性戀,自若且淡然的講着,小說讓他聯想到自身的感情經驗:跟男朋友處于第十一個年頭,有熾熱的時刻,有清淡的生活,當然也有吵架頻臨分手的時候。越看小說,越覺得很多細節的接近。
“拍一部同志情*色電影并不是我的意願,後來想到故事中橫跨十年的感情關系,倒令我覺得,這才是把小說拍成電影的價值。”
“以往看過太多動人的愛情故事,時間往往是在擺弄着人物和感情,跨度愈長,愈顯得愛情的不堪一擊。而倒過來,又或許更突現了愛情的真摯牢固……”
褚青攥着這些東西,看了很久,先甭提滿桌的資料,光憑導演準備的那份細緻與心意,就足以讓他感慨。
“我餓了!”
此時,範小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踢裏踏拉的湊到近前,抱住男朋友哈了口氣。
“噫,刷牙去!”
他偏過頭,嫌棄道:“你昨天是不沒洗澡?”
“啊!”
“我說呢,起來一身汗味。”
“沒愛沖……哎,我覺着還得裝個浴缸。”
範小爺從衛生間露出頭,叼着牙刷道:“累的時候泡泡也挺舒服的,當初咋想的來着。”
“當初不竟圖省事了麽,那我今天去商場看看。”褚青收好那摞紙,問:“你幾點走?”
“我中午走就行,下午的戲。”
“用我送麽?”
“喲,不敢勞您駕,假模假式的。”她咕噜咕噜的吐掉水,道:“劇本怎麽樣?”
“還行,就是露的太多。”褚青站起身,走了兩步,扒着衛生間的門道。
“倆老爺們露就露呗,又不吃虧。”她倒不在乎。
敢情了!你個敗家媳婦兒,坑老公分分鍾沒壓力!
褚青暗自吐槽,不過一聽她說這個,卻忽然回過味來,光知道演男主角,可到底演誰啊?以前的片子就一個男主,但gay片,肯定是倆啊。
“哎,我是演上邊的,還是下邊的?”他問。
“什麽上邊下邊?”
“倆男的,不得一個擱上邊,一個擱下邊麽?”他伸手比劃着。
“當然是上邊了!”
範小爺擦了擦臉,照着鏡子,道:“下邊我還不幹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