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國的愛爾蘭島利特裏姆地區是愛爾蘭人口最少的郡,人口少則意味着喪屍也少,是鷹國流亡衙門的聚集地,這裏作爲鷹國的腹地與華國四川一樣是戰略大縱深的要點地區,也是鷹國遭受外敵之後最後的保衛之地,所以這裏也像四川一樣,修建了龐大的地下建築作爲最後的碉堡,越是不爲人知的地方,越是不會輕易被人發現,這裏的物資儲備成了鷹國最後的底牌。
索菲亞與拜倫中校等人回到鷹國後沒有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出發時遮雲蔽日的機群一度是所有幸存者的驕傲,回來卻是幹戈寥落,普通幸存者以爲回來的隻是先頭部隊,在焦急的等待中得知最後的結局,對盤踞在這裏的鷹國居民卻是災難性的打擊,一度讓這個代号爲曙光之城的地下城市陷入絕望邊緣。
曙光之城是鷹國最後的城市,容納了十五萬人在這裏生活,加上周邊地區數十個集聚點,四十九萬人是鷹國半數幸存者的生存中心,也是抵抗新紀元最堅實的碉堡,但是現在,這個末世後最後的淨土迎來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審判。
鷹國的皇室在病毒的襲擊下最終還是煙消雲散了,但鷹國人的上下議院卻組建了起來,上議院是以前各行各業的精英,衙門官員,軍官,還有大财團,大公司的管理層,他們是鷹國的新生代貴族,而下議院則是由平民,工人,農民還有士兵代表組建的,換句話說,上議院是城市幸存者,而下議院則是鄉村幸存者,鷹國的環境和地形決定了下議院代表的衆多人口遠遠超過上議院,所以雙方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上議院認爲,精英統治全民,而下議院則認定少數服從多數,要不是新紀元的威脅将他們擰在一起,說不定鷹國的幸存者早就分裂。
索菲亞是下議院的旗幟,作爲一個鄉村少女,她并沒有太多的花花心思,全心全意爲鷹國的崛起付出自己的一切,她解救過無數的幸存者,殺死過無數的喪屍,從而讓她在平民中間有極大的聲望,一度被幸存者們比喻爲曙光之女,但是現在,曾經的曙光之女和她曾經的副官拜倫中校被限制在審判席上,由無數人審判。
無數人在巨大的山谷中沖最前面的審判席憤怒吼叫,他們吼叫的對象是被他們一度爲止敬仰和尊重的曙光之女,那些被她救下的,和間接被她救下的幸存者們忘記曾經的虔誠,對他們心中的偶像爆發出最憤怒的火焰,隻因爲曙光之女背負了他們的希望。
索菲亞高傲的仰起頭面對無數人的讨伐,無數人憤怒的叫喊形成巨大的聲浪,宛如巨錘一次次撞在她的心靈,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萦繞,始終不肯落下,她有自己的高傲和自尊,身爲進化者的她不想在普通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軟弱,十二個上議員,二十四個下議員是今天的陪審團,而大議長格裏高就是今天的法官。
不管是上議員還是下議員都很嚴肅,他們不時看着遠處激憤的人群若有所思,格裏高則安靜的坐在最上首閉目養神,激憤的人群被隔離在三十米之外,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用人牆和防爆盾将他們擋住,成千上萬人湧動着向前擁擠,讓士兵們不得不用後背抵着盾牌支持,不時有大大小小的石塊從人群中飛來,卻在士兵之後十個進化者面前遇到無形的屏障跌落。
“肅靜……”一聲大喝從高音喇叭增幅出巨大的聲響,宛如炸雷般席卷全場,随後嗡鳴的人群開始收聲,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剩下少數人交頭接耳的嗡嗡聲,這種猶如蒼蠅萦繞的吵鬧聲不可能完全盡絕,所以喝令的人沒有再重複,朗聲說道:“在這裏,我們将就索菲亞·斯坦波特與拜倫·艾蘭得失職罪名問責,請大家維持秩序,但有喧嘩和吵鬧,将會以擾亂法庭得到重罰,請大家能夠冷靜的,理智的,認真的傾聽我們的審判程序,我們将盡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公開……”
一席話振振有詞,讓大多數人都感到滿意,随後正式開始問責,索菲亞此時也收回了萦繞在眼中的淚水,沉默的站在原地望着嚴峻刻闆的格裏高,格裏高有着皇室旁系血統,隻是他已經沒有資格繼承,甚至沒有爵位,因爲所有環繞在他祖先身上的榮光早已經被抛入了曆史的長河,但在此刻,他感覺自己仿佛和自己的祖輩合二爲一,真正掌握了整個鷹國的未來,即使這種感覺是虛假的,也讓他全身爲之顫抖。
格裏高陰沉的眼神掃過在場的兩人,閃爍不定似在選擇目标,沉默了片刻朗聲說道:“拜倫·艾蘭得中校,你能不能解釋爲什麽會在倭國遇到如此大的損失?爲什麽率領擁有戰鬥力的三百進化者向一個華國人投降并爲之驅使?請你如實闡述當時的情景和心态,這關系到你的未來和前途……”
格裏高的詢問宛如一把利刀斬開了審判的序幕,拜倫從站在審判台的一刻起就沒有任何激動或不安的情緒,他隻是平靜的望着格裏高,陰沉的眼神讓格裏高有些不适,不由地挪動了屁骨,仿佛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但是眼神卻沒有停止與拜倫接觸,猶如獵食的孤狼般死盯着他的獵物。
“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我們離開鷹國其本身就是個錯誤,面對新紀元的襲擊,我們丢掉了蘇格蘭和英格蘭,隻剩下愛爾蘭,并不是我們的士兵不夠勇敢,也不是我們的進化者不夠努力,而是我們的實力不如人家,在這樣的情況下,上議會派我們出去本身就是……”拜倫毫不畏懼格裏高虛假的威懾,向所有人侃侃而談,卻讓格裏高惱羞成怒,提高了音量說道:“你是在指着我麽?或者指着整個議會?我們代表了鷹國的幸存者,而你們的任務則代表了整個鷹國的未來,請不要用站不住腳的理由來爲自己辯護,也請你不要将廣大人民當成白癡……”
大議長的話通過廣播成功的引爆了平民們更大的憤怒,聲讨的浪潮一浪高一浪,猶如海嘯一般向審判席傳來,驚得不少議員都變了臉色,随後在格裏高的安撫下将局勢重新控制,拜倫沒有反駁,隻是盯着格裏高冷笑不止,這時下議院的首席議員站起身向格裏高恭敬的說道:“大議長閣下,拜倫中校并不适合出席審判,他是進化者,進化者都自認爲高人一等,所以我們隻要掌握證據就足夠了,剩下的可以向公衆們揭露拜倫中校的罪行,讓人民來審判他……”
拜倫是索菲亞的左手,而首席議員便是索菲亞的右手,右手诽謗左手,卻是下議院在索菲亞離開之後正式向上議院投靠,讓拜倫雙眼驟寒,他盯着剩下的二十三個下議院議員皺起眉頭,他沒有想到,預料之中的上下議院交鋒沒有發生,卻成了上下議院對他和索菲亞聯合聲讨,格裏高假裝沉吟,半晌之後才虛僞的勸到:“拜倫中校,我相信你隻是遠征軍的副手,并不能左右整個遠征軍,相信你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隐,在這裏我請你能将事實說出來,用你的誠實來洗刷污點……”
格裏高的這番話是向拜倫暗示,重點便放在事實兩個字上,隻要拜倫中校反咬索菲亞一口,将索菲亞所犯下的錯誤公布于衆,便可将索菲亞籠罩的光輝剝下,這樣他便能掌控所有主動權,從而對索菲亞代表的平民勢力展開緻命一擊,而這緻命一擊的最大利刃卻是索菲亞自己看護的平民,從而将整個幸存者整合在一起,讓他們服從自己的統治。
拜倫是什麽人?玩起陰謀比格裏高實在強大太多,看出格裏高眼神重不過熾熱的野心,不由的哈哈大笑,洪亮的大笑通過擴音将所有的雜音壓制,也讓格裏高的臉色驟然漲紅,這笑聲是對他的挑釁和嘲諷,是對鷹國未來國王的不敬,怎能讓他咽得下這口氣,不由地大喝道:“拜倫中校,請你尊重法庭和陪審團,還有廣大民衆,真相永遠不會被掩蓋,你的故作神秘也不會洗刷自己的罪行……”
笑聲戛然而止,拜倫奇怪的看着格裏高,仿佛看着一個上蹿下跳的小醜,這時索菲亞嘶啞的嗓音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指揮不當讓進化者和機組人員損失慘重,也是我下令處決伊麗莎白的,同樣,拜倫中校投降也是經過我的默認,請……”
“住口……”拜倫突然大喝,讓格裏高眉飛色舞的表情驟然耷拉下來,怒視着拜倫,拜倫卻不降格裏高放在眼中,大聲說道:“這本來就是個必死任務,我們出發時進化者一共五百八十九人,其中沒有一個是上議院的直屬進化者,士兵三百二十七人,沒有一個是與上議院有關系的士兵,他們全是下議院的守衛者和保護者,也是将軍閣下的直系手下,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是格裏高早就準備好的借刀殺人麽?難道你們不知道,格裏高手中六百進化者全都因爲我們運回來的寶物而提升的麽?你們就這麽相信這個虛僞的大議長麽?”
一連蹿的反問讓格裏高氣急,剛要張口,卻見拜倫轉身望着憤怒而沉思的平民大聲吼道:“爲什麽沒有律師?爲什麽沒有原告?就算審判也不能這麽草率,将軍閣下是誰?是鷹國的保護神,沒有将軍閣下,你們很多人早就被變異體吞噬,沒有将軍閣下擋住新紀元的神座,就算愛爾蘭島也會淪陷,将軍爲了你們付出了多少,難道你們就因爲某些人的挑唆而誣陷诽謗麽……”
在這一刻,拜倫抛棄了對索菲亞的失望與成見,像真正的勇士一般站出來向所有人辯解,但是索菲亞早已經心如死灰,隻是低着頭并不說話,她是個誠實的人,她認定這個審判是公平的,也認定指責她的罪名是成立的,對平民的憤怒她沒有感到憤怒,隻是感覺委屈,對自己的委屈,因爲除了拜倫之外,沒有人願意原諒她……
“衛兵,将這個滿嘴謊言罪犯抓起來,将他關進監獄,讓他在監禁中忏悔自己的罪行……”格裏高惱羞成怒的站起身揮舞雙臂大聲吼叫,十二個上議院議員一起對拜倫發出噓聲,顯然對拜倫揭露他們的私心而惱怒,至于下議院的議員們則低着頭不敢去看對他們嘲諷冷笑的拜倫,曾經他們和拜倫都是索菲亞的支持者,也是抵禦新紀元入侵的中堅力量,但是現在,他背叛了曾經的諾言,出賣自己的首領和偶像。
“先生們,女士們,難道你們忘了麽?忘了将軍閣下對你們的付出麽?曾經有人被數千變異體圍困在城市裏,是将軍閣下殺出血路救援的,曾經有人累倒在遷徙的路上,是将軍閣下讓出了自己的車輛,讓他們能夠活着達到這裏,曾經有人快要餓死,是将軍閣下讓出了自己的口糧,隻爲多救一個人,而她自己在戰鬥中因爲虛弱而受傷……難道你們都忘了麽……”
拜倫的呼喊讓無數人沉默,他們驟然想起索菲亞的恩惠,很多人不由地啞然失聲,随即大聲吼道:“我的命是将軍救的,她沒有錯……”随後更多的人呼喊起來,場面一時有些失控,就在這時,有人狂呼道:“将軍是個騙子,她騙取了我們的信任,在倭國的戰場上,将軍始終沒有出手,所有戰鬥都是我們完成的,很多人都是在将軍的錯誤指揮下傷亡的,我們就是證據……”
二十多個進化者突然出現在審判席上,卻是随索菲亞回到鷹國的進化者,看到這些進化者,就連壓抑自己情緒的拜倫都憤怒了,這些人都是在沖繩島上出工不出力的家夥們,當日這些家夥被蟲群吓破了膽子,情願躲藏起來也不願意戰鬥,後來随索菲亞回到鷹國後便消失了,沒有想到他們全都投靠了格裏高,最關鍵的時候反咬一口。
索菲亞卻沒有拜倫的憤怒,對倭國人來說,她是最冷血的劊子手,但是對鷹國人來說,就算最兇惡的混蛋也是被她救援的對象,她愛鷹國勝于愛自己,這些進化者的證詞讓她更加愧疚,這些進化者說的是實話,她的能力很強,卻沒有到打下直升飛機的程度。
人群再次喧嘩,這時一群全副武裝的進化者沖到了拜倫身前,是之前格裏高呼喚的衛兵,全是上議院控制的進化者,在他們出現的一刻,手中的武器便指向了拜倫,但他們也隻敢對拜倫瞄準,沒有人敢觸怒索菲亞,這個細節被拜倫看在眼中之後驟然醒悟,格裏高沒有置索菲亞于死地的打算,也沒有人能将索菲亞擊殺,索菲亞是能對抗神座的進化者,是鷹國最強大的進化者,同樣也是上議院不被新紀元屠殺的保護傘,現在上議院向索菲亞問責,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他們不再需要這把保護傘。
“将軍閣下,這是個圈套,格裏高他們已經和新紀元和解了,他們現在隻想收回權利……”拜倫将他所想到的可能向索菲亞高呼,下一刻喇叭便被衛兵切斷,這聲呼喚隻在小範圍傳來,大多數幸存者都沒有聽到,他們看到拜倫的樣子卻更加的懷疑,下一刻人群中事先安排好的棋子便開始喊叫道:“驅逐,驅逐……”驅逐就是流放,這便是民衆對索菲亞與拜倫的懲罰,或者說是上議院希望的懲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