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四周景緻瞬間蛻變滿目蕭瑟,何知秋的身體也如是氣球一般的急速膨脹起來,黑發淩空飛舞,清癯的面容變得殺機凜凜,秋色無邊!
君莫邪頓時明白:何知秋的‘萬裏悲秋’卻還不止是情緒上的超人感染力,他還能在開啓這個‘萬裏悲秋’的同時,将所有綠色植物之中的活力盡數抽取出來移爲己用。
這等于是可以随時随地地補充着自己的體力玄力,如此一來,他自然将永遠立于不敗之境!而他的對手卻沒有他這樣的優勢,就算原本實力相當,但在如此的此消彼長之下,勝負自然分明,或者說,打鬥越久,何知秋占得便宜就越大!
白奇峰白衣飛揚,大喝一聲,道:“高招!妙法!好一個萬裏悲秋!且看我的奇峰突起萬壑嶙峋!”
手掌一陣急速的舞動,霎時間白奇峰的身子竟自隐沒在一片風暴之中,似乎是完全消失了本體,取而代之的,地面上突然變得凹凸不平,随即更是一片片的人造小山猛地拔地而起,哪一座人造小山卻都是尖尖陡峭,懸崖峭壁一般,同時半空之中無數的大石轟隆隆的落了下來!
“秋色萬裏,風光無限,又豈是區區一片山石就能夠掩蓋的?不自量力!”何知秋一聲冷笑,秋風呼嘯而起,蒼茫天地,滿目隻餘蕭瑟!
白奇峰雖然也适時發動了自己的獨門玄功,更引動了自己領悟的獨特的天地之力,造成了滄海桑田一般的巨變,但在這場戰鬥之中,卻是明顯的落了下風!
發動了秋色萬裏的何知秋,卻是占據了明顯的上風,借助獨門功法的獨特屬性,一時間當真是“風光無限”!
兩個人的身子卻已在交接的瞬間,同時隐沒在這突然出現的天地奇景之中,但秋色無邊、彌天漫地,白奇峰的萬壑嶙峋已是落盡了下風,眼下不過是在苦苦支撐而已。
這一點,非但白奇峰本人清楚,甚至旁邊的聖皇也盡都看出來了。
此地尚有幻府五大聖皇,隻有有任何一人出手,便可輕易扭轉白奇峰的敗局,甚至克敵制勝也不過是數招之事,但這聖皇之間的戰鬥,卻牽扯到各自的一生名譽,聲望,不管爲了什麽,隻要一有人插手,無論對戰雙方,都不會接受!尤其是劣勢一方,更是甯可戰死!
現在的局勢,白奇峰雖然落盡下風,但距離真正敗亡卻還差得很遠。但若要扭轉戰局,刻下唯一可以插手的,就隻能是一側的同樣處于戰鬥之中的曹國風出手相援而已,其他人都不可以!
果然,曹國風一聲長嘯,聲震長空!
素來老成持重的他,在剛才的交手中,仍自沒有發揮全力,幻府與三大聖地之間的聯盟雖然因今日之事而土崩瓦解,但雙方的關系卻也還沒去到對立敵視的程度,所以曹國風在剛才的戰局之中可以營造出勢均力敵的狀況,否則以他三級聖皇的實力,當真全力發揮,即使未必能即時挫敗海無涯,但占據優勢卻是毫無疑問的!
可是這一刻,白奇峰已被何知秋全面壓制,再難以扳回局面,而何知秋現在恨白奇峰入骨,隻要有機會,是絕不會容許白奇峰生還的!可以說,曹國風與海無涯雖然是悠哉的戰鬥,等于切磋,但,白奇峰和何知秋卻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之戰!
生死就在毫發之間!
曹國風迫于無奈,唯恐白奇峰有失,也隻好發揮用出了壓箱底的真正實力!因爲隻有他盡快擊敗海無涯,才能過去援救白奇峰出困境!
就在曹國風爆發出全部實力的這一刻,戰局卻因爲曹國風的這一次爆發,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可以說,是本質上的變化!
這再也不是意氣之争,而是真正的生死之戰!幻府與聖地的生死之戰!
“海兄,得罪!”曹國風長嘯聲起,風雲瞬時變色,随即他的身子從靜轉動,刹那間整片天地突然密密麻麻的充滿了曹國風的影子!而一陣陣山嶽一般沉重的空前壓迫感,刹那間令海無涯連移動身體都困難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刻,海無涯也自引吭長嘯,爆發出本身最強的玄力功勁,掙脫束縛,而另一邊占盡上風的何知秋突兀地發出一聲哈哈朗笑,兩人突然連連閃動,竟于瞬間彙合到了一起!
海無涯極盡嘲諷能事的大笑一聲:“飄渺幻府,果然是要将我們兩人置于死地!曹國風,你終于表明了你們幻府的立場,老夫兩人不奉陪了!那幾件兵器,些許物事,就留給你們玩吧,哈哈……山高水長,咱們終有再見之日!”
長笑聲中,兩道人影有如幻影一般地閃了幾下,便即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決戰場地旁邊廢棄已久的荷花池,竟自“轟”地一聲翻滾了上來,整個的底朝天了……積蓄了幾百年的無數污泥,如同一把異常巨大的大傘,足足籠罩了此地方圓千丈以内的空間!厚實濃密,烏雲罩頂一般地壓了下來。
所有在這個範圍之内的人,齊刷刷的面臨着污泥罩體之危!
海無涯和何知秋同時冷笑,然後靜悄悄地沒有了聲息。顯然,兩人發動了這純屬惡心人的最後一擊之後,便以之爲掩護,極速撤離了這個區域!
這兩人亦盡都是活了好幾百年的老妖怪,豈會輕易意氣用事,貿然打一場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的仗?這件事,還是屬于試探,試探幻府對聖地的态度。若是曹國風與白奇峰真的下殺手,那就真的坐實了幻府的狼子野心!屆時,兩人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突圍!
事實上,老謀深算的他們他們一開始将戰場選在了這裏,就已經預留了這樣的一條退路!姜還是老得辣!
就以這機深算計而論,常年避世紅塵的飄渺幻府卻是要差之許多的!
而且他們立意突圍,但幻府的人卻是從根本上說就沒有打算趕盡殺絕!就連白奇峰,也隻是想要狠狠的教訓一頓何知秋罷了,并沒有想過要将他殺死!
但他們突然離開,戰局結束,立即上報,卻令三大聖地與飄渺幻府之間的誤會再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随着兩人的離去,四大勢力,徹底決裂!
同樣身處淤泥籠罩範圍,殃及池魚地君大少爺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驚天變故,即時目瞪口呆,心底大呼糟糕!
曹國風等人盡都有極深湛的玄功護體,更有餘暇施展輕功閃避,自然什麽都不必擔心,斷不至于被淤泥碰到。但君大少爺這邊卻是不行的,他現在正處于陰陽遁之中看熱鬧,隻等一旦出現兩敗俱傷的場面,然後自己就會尋找機會占便宜。
這場污泥雨下來,他若是施展開天造化功護體,就算再怎麽小心,在氣機牽引之下,仍舊不免會被曹國風等人發覺了他的存在,那麽,他的計劃就會有功敗垂成的危險,而且本人的安危,也頗堪憂慮,那可是七大聖皇的聯袂圍殺啊,就算現在的九幽十四少也未必能讨好……
所以他隻能選擇生受!
感受着腥臭之極的污泥啪啪啪地打在自己身上,君莫邪差點沒幹嘔出來:這種淤積了數百年的污泥,尤其還原本是一個荷花池……其中不知道腐爛了幾輩子的藕等等……而且還有一些生物的屍體在裏面腐爛……
那股子味道,可想而知!
即使以君莫邪的心性,曾經的殺手生涯本早已經曆過太多太多的污穢變故,卻也是難以負荷的!
君大少從興高采烈、甚至是掌控一切的美夢之中還未曾來得及清醒過來,就遭遇了這一些……偏偏還不敢動,連一動都不敢動,隻能任憑這些散發着惡臭的污泥将自己全身糊滿……直接的欲哭無淚!
我的大計劃……嗚……泡影了……
夢總是美好的,但美夢逝去,現實再臨眼前,卻往往是很殘酷的,也是很杯具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君大少再度睜開眼睛,才發現場中早已是空無一人。海無涯和何知秋固然無影無蹤,曹國風等人也是杳無蹤迹!
這很合理,曹國風等七大聖皇本就盡都是養尊處優之輩,何、海兩人已然離去,難道還要留在這裏聞污味麽?也幸虧如此,君大少爺的陰陽遁被這意外而來的淤泥所破壞,若他們多留片刻,顯出身形的君大少爺就要真正杯具了!
寂靜的深夜,唯有君大少獨自一人披着滿身的污泥,蹲坐在樹上,活像一隻泥猴子……
“怎麽會這個樣子?!真倒黴啊!不僅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沒有了,自己反而要變成了一隻污泥猴,完美的計劃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叫什麽事啊……”君大少仰天長歎,确認了這一次計劃除了挑撥離間完滿成功之外,貌似再也不會有任何收獲了。
萬分郁悶的從那樹上下來,運功将身上的污泥盡都震了下來,但那股氣味卻仍是繞梁三日餘韻不絕,君莫邪一邊咒罵,一邊身形如飛,沿途尋找河流,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洗個澡!
實在是太難聞了!
哥哥我洗筋伐髓的時候出來的身體污垢,貌似也跟不上這股味道的萬一吧!
這一世的君大少爺素來順遂,如此糟糕際遇貌似卻是第一遭!
足足奔出四五十裏路,才看到前方終有波光粼粼,一條清亮小河嘩啦啦的響着,歡快的向前奔流。那河水卻也不深,也就剛剛到了膝蓋以上,說是小河,或者說是小溪來得更适合,君大少自是毫不猶豫的,一個魚躍,噗的一聲跳了下去。
“轟”的一下子,直接在河底弄出來一個深達三五丈的大坑,下面頓時斷流,所有清澈的河水,徑自注進這個新生的水坑之中。
君大少刷刷刷幾下子就把自己扒了一個精光,先将腦袋埋進水裏,拼命的洗了又洗,但一伸出水面,就感到自己的鼻孔之中還是能感受到那種難以忍受的惡臭氣味……
如是再三連續洗了好幾遍,終于感覺到差不多了,氣味貌似也清新了許多,君莫邪赤條條的躺在剛剛創造出來的大浴池裏,又喘了幾口氣,從心中升起啼笑皆非的感覺。
那身衣服是非但穿不得,更是要不得了,那味道真正的……
君莫邪心念一動,從鴻鈞塔之中另取出來一套衣服,看到衣服才蓦然想起來:我靠!我怎地那麽笨呢,那幾件九幽第一少的遺産,溫玉心綢……到現在還沒有分散出去!
自從回來之後,事情簡直都連成了串,居然将這件大事直接忘記了,若是早點将那護身寶衣分發出去,或者蛇王就不會……唉!我可真是腦袋秀逗了……
不過當時若是分了那幾件寶衣的話,會不會有蛇王的份呢?這麽想着,君莫邪心中突然由衷的慚愧了起來……
君莫邪自責了一會,赤條條的沐浴着月光,就這麽走到了岸上,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一邊穿衣服,一邊想着下一步的打算。
剛剛穿好了一半,突然聽見一個淡淡的聲音道:“你……就是君莫邪吧?”
這個聲音,竟似是一位女子的口音,隻聽那聲音異常的淡漠,卻聽不出具體年紀。
“誰?”君莫邪突聞此聲,大出意料之外,身子卻不動,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依舊以原本的速度,将衣衫穿在身上,頭也不擡的問道。
這卻是他的真實反映。身爲殺手之王,最重要的,就是處變不驚!無論任何事情,都不能打亂自己的本心。越是意外的情況,越不能慌亂,否則……後果隻有更壞!
河邊的一棵大樹上,驟聞一聲輕哼。
君莫邪仰頭望去,卻見一個女子的清麗身影淩空站在樹梢,修長的身材,婀娜多姿,如削的香肩之上,露出一截劍柄。
隻是站在樹梢最頂端的一片樹葉之上,身子輕輕起伏!便如是瑤池仙子,禦風而來,卻又不願意踏足塵世,沾染紅塵俗氛,便自停留在了樹梢之上……
就隻是一片薄薄的樹葉,竟能承載了她整個人的重量,而且看起來,還似乎是很輕松的樣子。單隻是這份超凡入聖的輕身功夫,就已經足以令人歎爲觀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