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是開啓的，林羽巨大的身影已經在城下等待。
“林先生……”
王葉原想打聲招呼，卻被林羽粗暴打斷。
“跟我走，邊走邊說。”
蠻城内部的空間極大，就人類的體型從城西到城東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兩族已經交戰半日，因爲守城占了優勢，古蠻族戰死兩千族人，食靈族死了将近四萬，看起來我們好像處于上風，但我不希望蠻城最後成了死城。”
林羽的意思很明顯，讓人類直接加入戰場減少蠻族損失。
五萬人的隊伍駛進蠻城，作爲這支人類部隊的最高指揮，王濤自然不會稀裏糊塗的将手下置于險境：“先生，你打算怎麽安排我們。”
“放心，我不會讓人類送死。”林羽指着幾十丈高的城牆頂端：“你覺得那裏如何？”
東門的戰鬥異常激烈，王濤望向對面高聳的城牆，轟鳴聲已經遠遠傳來。
他疑惑道：“這種高度除了法師的空氣彈，好像沒什麽辦法介入戰場？而且那個雞肋技能對戰争能起什麽作用？”
“你說上面掉下塊石頭能不能把人砸死？”
習慣現代戰争的固定思維，王濤一時間還沒能從槍械的遠程打擊中轉換過來。
冷兵器時代也是有遠程武器的。
經過巨人的提醒，他眼神一亮，這種高度抛下的石塊興許連頭牛都能砸成肉餅。
王葉也輕輕點頭，怪不得兩千人就能拼殺四萬部隊，按照巨人的體型要在城牆上扔下巨石，簡直就是場災難。
他們自然是猜錯的，要是古蠻族能抛下那份尊嚴，又何需人類幫忙。
所以，五萬人在見到真正的戰場後，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腦門。
“這……這是什麽！”
“嘔嘔！”
即使是見慣生死的軍人，也瞬間臉色刷白，把胃囊裏所有東西都嘔了出來。
這是戰場？用地獄來比喻更加合适。
王濤在戰争中見過缺胳膊少腿，或是被炸彈炸得四分五裂的士兵，也有佩服過身中幾十顆子彈還能拼殺幾個敵人的英勇戰士。
但是那頂在城門前的十具骨架是什麽東西！脖子被冰錐削斷，腦袋唯有一層皮囊連接的巨人又是什麽東西！
血能濺三丈，即使破敗如棉絮的殘軀，也能殺敵數十，整個東門到處能看見炸裂的魔技，屍體，和幾乎淹沒腳背的血液。
血腥味狂浪滔天，經曆無數生死的師長呆若木雞，心底是幾欲逃跑的欲望。
“是行者大人！後援來了，兄弟們再堅持一會，終于能沖出去把這些食靈猴子撕成碎片了！”
注意到人類的到來，那些本就戰得澎湃的族人更加瘋狂，他們向往的勝利如此接近，即使破敗的軀體倒下，臉上也帶着扭曲的笑意。
“他們……還是人麽。”
王濤喃喃自語，要不是林羽告訴他人類隻是站上城牆協助防守，說不定他扭頭就帶着将士，逃離了這恐怖的戰場。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林羽率先登上通往城牆的階梯，示意後邊的人跟上。
王濤最後看了眼慘烈的戰場，神色有種道不清的味道。
“上城牆！”
對于人類來說蠻城的一切都超乎相像的巨大，即使是階梯，那連接城牆頂端的石台，每一塊都到了他們的胸口，鑄髓境還好些，再往下的實力攀登起來異常費勁。
林羽眼裏充斥焦急之色，卻也沒有催促他們加快速度，攀登到一半他已經瞧見不少人額頭布滿細密汗珠。
一夜奔襲百裏參戰，就古蠻食靈而言不算什麽，人類到底還是太弱。
幾十丈的高度五萬人花了近十分鍾才勉強登頂。
“行者，他們就是你的族人？”
古普安特一直待在上邊沒有離開，看着林羽帶領陌生種族上來，露出善意的笑容道。
王濤聽不懂古蠻族語言，巨人的笑意還是能夠分辨，沒法交談下隻能點頭示意。
林羽道：“卡希雷還沒有動作？”
“今天他的耐心倒是很足，有些奇怪。”老蠻王皺眉道，想不通食靈族劣勢已顯，卡希雷雖然看起來急躁，卻一直沒有出手。
難道食靈族也有援軍？但方圓百裏都沒有其他人影，現在行者的族人參戰，看起來食靈族已經沒法扭轉局勢。
王葉并沒有關注幾人間的談話，剛上來就被城牆堆積的兩萬把标槍所吸引。
他随手撿起其中一把，丈長的巨大兵器比他還要高出一截，槍柄用雙手才能勉強握住，林羽當初對叻拉等人要求用木質槍柄目的隻是爲了輕便。
即使如此，王葉依舊感覺這标槍的重量極爲驚人，人類沒有古蠻族的巨力，以他鑄髓八階的實力，也許能扔出個十幾二十米，要想投擲傷人完全不可能。
不過從百米高度丢下去，這東西的威力可就能夠碎金斷玉了！
“将這些标槍派發出去。”王葉對着身後的幾名軍官道。
部隊的執行能力一向都很出色，他的命令剛下，數萬把恐怖的殺器就開始在人群中傳遞。
古普安特早已在食靈族偷襲蠻城時見過标槍的殺傷力，本還疑惑林羽爲何将這些東西搬上城牆，因爲古蠻族人肯定是不會使用這種連他都認爲“不合适”的武器，哪知道林羽又尋來支盟軍。
古普安特無奈搖了搖腦袋，但沒阻止這種不算“光明磊落”的做法，作爲蠻王他有自己的責任，不可能由着性子和族人一樣，滿腔熱血的和食靈法師拼殺，雖然他很希望。
“用這些武器改變戰争，行者會讓族人失望。”
“我會離開。”
林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族人，看着急不可耐沖進戰場的托昂，格瓦單臂揮着巨劍，他答應自己要斬殺一百個法師，西亞穩健杵着巨劍代替左腿。
才大半個月，這幫不懂變通卻異常真誠的大個子，徹底征服了他的友誼，不止一次的，他幾乎也想跟着他們揮起巨劍，嘗嘗他們口中的決一死戰。
他甚至有些佩服古普安特，從清晨開始這位老蠻王的雙手就沒停止過輕微顫抖，不是因爲害怕，是因爲胸膛強忍的好戰熱血，作爲冷靜的人類都近乎被戰場感染，很難想象是怎樣的責任感，才迫使一位全身都是沸騰血液的古蠻族人，能夠忍下那份毒瘾般的沖動。
林羽臉上重新煥發笑意，隻是這抹笑意充斥的感情紛亂龐雜：“标槍丢出去，我就會帶着小古離開蠻城，有您坐鎮蠻城，想來卡希雷一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停了片刻他又道：“也許五年、十年後，我會回來看看，那時候我不再是古蠻族的行者，隻是林羽。”
古普安特上前一步，給了林羽一個擁抱：“小子，希望你到時候還能喝下杯海洋風暴。”
“會的。”
林羽沒有發現，在他和古普安特擁抱時王濤已經悄悄退後，隐沒到士兵之中。
兩萬把标槍傳遞完畢，林羽吐出口積壓在胸的濁氣，兩族的戰争終于可以結束，這段壓得他喘不過氣的行者之旅，也終于可以落下帷幕。
這一刻，王濤還是有些激動，下方密密麻麻的異族，都是鑄髓境乃至開靈境的存在。
他們，将成爲實力最強、也是第一批擁有城市的人族！
那是清晨攔住五萬人，全身籠罩黑袍的神秘人，聽聲音年紀不大。
“聽說你們想幫古蠻滅了食靈族？不如換個方式，滅了古蠻族怎麽樣？”
“你是誰？”
“那巨人許諾了你們什麽？境界、武器，還是功法，滅了古蠻族你們一樣可以提升實力，古蠻族所有東西都是你們的，藏書閣有數萬功法武技，鐵匠鋪有适合你們的神兵利器，最重要的，你們可以擁有第一座人類城市。”
“殺了他們，食靈族也不是我們能夠對付。”
“放心，你們現在也是食靈族的盟友。”
“爲什麽你要這麽做？”
“哼哼哼，我也是人類。”
功法武技、神兵利器，人類的城市，這一切猶如魔音般在王濤腦海盤旋。
“全體準備！投擲！”
兩萬把标槍遮天蔽日，如蝗蟲過境朝城下急射出去，順着幾百米的高度加速再加速，最後化作兩萬道肉眼難辨的黑線，鬼神難擋。
古普安特震驚當場，卡希雷急躁的神色瞬間轉晴，至于林羽，腦中一片空白！
這些殺器不是朝着食靈族投擲，而是奔着三千族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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