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實力的好處，盛世拼财權，末世拼境界，他們在異族降臨時殺出血路，便有權比他人享受得更多。
“老三我是不是看花了？那少年提着的人是不是張啠？”
“靠，啠哥都鍛體九階了，還能被人整成這樣？”
“這年輕人在找死？營地裏招惹華蓮教，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這片區域的漢子幾乎個個都認識張啠，也可以說，他們熟悉營地内每個高階攜咒者。
以萬爲單位的血性男人堆積一處，在沒有多少規則的環境下，争鬥必不可少。
這就需要他們擦亮眸子，知道哪些人不能招惹，哪些人需要巴結，愣頭青在末世是活不了多久的。
張啠在平日也屬于他們巴結的行列，但此刻沒有人敢上前打聽打聽情況，隻是注視着少年提着他緩緩經過身邊。
林羽以前在學校就屬于半個透明人物，交際乏乏，關注他的人屈指可數，現在同時被上萬漢子注視，竟然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暗歎自己考慮不周，不該廢了張啠的右腿。
繼續深入，道路已經相當開闊，零零星星的帳篷出現在視野當中，巡邏的士兵也開始整列出現，不過當他們看清張啠扭曲變形的手臂與右腿，根本沒人上來盤問，稍微機靈些的，已經偷偷跑去和上司報告。
隻是他們不知道，秦漢早已在轉角處等了林羽一行五分鍾。
看到猴子口中的負劍少年靠近，秦漢笑着迎上去作輯道：“是林先生？秦某已經恭候多時。”
林羽見路邊突然走出個中年男子攔在前頭，雖然急着前去華蓮教，但男子滿臉堆笑也不好發難，于是錯身繞開了他。
秦漢還輯身在原地，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又很快消散過去，他和王亮私下結盟已然不是秘密，但部隊内的另兩股勢力卻依舊沒将他們放在眼裏。
究其原因，他們手下的攜咒者總體實力平平，鑄髓境強者更是稀缺，沒人會畏懼少了狼頭的狼群，如果這少年一行真如猴子說的那般強悍，無論付出什麽代價，秦漢勢必得到。
秦漢再次趕到林羽身邊，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是秦某唐突了，還未介紹，鄙人乃天騰軍區師長秦漢，不知道林先生有沒有時間到秦某營下一叙，喝杯熱茶。”
師長？中年男子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下，林羽倒沒料到他有這般高的職位，如果之前就在卡點邀請，林羽自然樂得其所，不過一路走來，這營地的情況好像稍顯複雜，一時間也沒有答應下來，隻是繼續前行。
“你手下有多少兵力？”江玉一針見血問道。
秦漢稍一思量，最後連王亮手下的士兵也算上道：“一萬八千名。”
“噢，天騰軍區原本有十五萬兵力，按照軍隊的個人素質，估摸着異族降臨時的存活率大概在四層上下，也就是五萬出頭的數量。”
江玉低頭沉思片刻，繼續道：“一個師長能調動一萬八千兵力，看來部隊内起碼出現了三個派系，怪不得那種邪教組織能有空間發展，可惜啊，現在恐怕不是你們能說了算的。”
秦放詫異看了一眼打扮不倫不類的少年，如果他之前沒有收到過任何信息，僅憑自己透露的數字就推測出事實，那也太過可怕。
肯定是打聽過營地的情況，秦漢如是想到。
二十萬的教徒每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一萬八千的士兵淹死，林羽心裏立馬有了抉擇：“我想先去華蓮教看看，秦師長如果有時間可以一塊過去，等見過聖女，再去師長那如何？。”
見完聖女？秦漢暗歎少年不知死活，拿下一個張哲就認爲華蓮教無人了，他可是清楚那頂帳篷内，起碼有着十位鑄髓境強人！而且那些強人現在都在等少年“自投羅網”。
況且那清高的女人哪是說見就見，便是自己，她都不會賣賬。
“林先生，華蓮教徒皆出自草莽，難免江湖氣息厚重，你這般擒着張啠過去，怕是不妥。”
秦漢已經将意思透露的非常明白，此去鐵定會受到那些教徒的報複，但林羽絲毫不爲所動，隻是淡淡道：“我還是想走一遭。”
難道碰到頭倔牛？秦漢見自己改變不了少年的心意，于是不再言語，隻是靜靜跟着少年前行，心中已經在思考如何能從程遜手下救下他。
“報告副教主。”
華蓮教總部的巨大帳篷外，一個長相還算秀麗的女子匆匆闖入，對着座上的漢子抱拳道：“挾持張啠的少年已經到了百米之外，不過他和秦漢一起前來。”
“秦漢？知道了，下去吧。”
“是。”
女子離開不久，帳篷再次被掀開，在二十幾道目光的注視下，一身黑色勁裝的負劍少年，不疾不徐，走向帳篷中心，在他身後，秦漢、江玉一行魚貫而入。
程遜細細打量少年。
利眉畫劍，濃而不密，鼻梁高挺，形似槍杆，朱紅唇角攜夾起微微弧度，卻偏偏被那雙平靜丹鳳沖淡幾分笑意，流波開合間又有神光逼人，看似矛盾，精細五官配合棱角分明的刀削臉頰，以及随意拖于耳根的繁茂黑發，卻是另一番渾然天成。
靜等待幾秒，林羽見沒人說話，淡笑道：“我想見見聖女。”
“哈哈哈！這小子說什麽？”
此話剛出，帳内突然哄笑一片，所有人都在爲少年的不自量力感到滑稽。
程遜擺擺手示意安靜，當衆教徒平複心情後才緩緩道：“張啠人呢？”
到了目的地，林羽自然不會帶着累贅：“方才把他丢在帳外，應該已經有人送他回去了，如果施救及時，斷骨就目前而言算不上什麽大傷。”
“放屁！”程遜左手邊，書生模樣的男子出口倒是和他的相貌不符：“整條腿骨都碎了，看你年紀輕輕出手竟然如此毒辣，既然有實力擒住他，爲何還要将腿骨節節點碎？”
華蓮教得到消息的速度是挺快，但傳遞過程中似乎有些偏差，要是說話男子知道林羽僅僅一指便點碎了張啠的整節腿骨，絕不會如此發難。
“程教主可否聽秦某一言。”
事态如果繼續發展，對少年相當不利，秦漢唯有提早替他求起情來：“這兩位少年實際是秦某的侄兒，今日來營地尋求庇護，哪想路上和張執事發生了沖突，程教主可否看在秦某的面上，暫且饒過他倆這不敬，秦某必有重禮回謝。”
華蓮教中層頭目都有個執事虛位，秦漢沒有直呼張啠姓名也是給足了教派臉面。
“秦師長，我羽哥姓林，在下姓江，這算哪門子的遠房侄子，别以爲上了年紀就能占我倆便宜。”江玉打着哈欠道。
這話倒是差些将秦漢氣岔，原以爲這年輕人或許有些睿智，哪想竟然是個二愣子！
程遜哈哈笑，臉上蚯蚓般鑽動的巨大傷疤獰惡可怖：“秦師長，看來人家根本不領你的情，這小子到挺和胃口。”
他又朝向江玉：“這是你大哥？”
“賓果，你臉上雖然印着四個大字，性格倒是挺豪爽，所以我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江玉指着林羽擡頭傲嬌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蜀山第一百二十七代掌門，林羽道長！”
又來了！伴随着帳内止不住的大笑，林羽嘴角微微抽搐。
程遜摸了摸臉頰，确定臉上沒有落灰，才道：“什麽字？”
“我是壞蛋！”
“好好好！”
程遜狂笑着道出三個好字，人人都把江玉當成傻子，但少年在末世生存十日，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既然他的智商毫無缺陷，憑借這份敵陣前依舊談笑風生的膽識，程遜都自愧不如。
“小子，我欣賞你！如果你的掌門大哥能接下我一刀，張啠的事就此揭過，如何？”
“我還需要見聖女。”林羽這時候道。
“好！若你能接下，自然是有資格。”
話音落下，程遜手中多了把模樣可怖的鬼頭大刀，大刀與他同高，竟是七尺有餘。
刀身翻轉，寸寬刃背負于肩頭，程遜手背的暗紫獅頭猶如活物咆哮，狂暴咒力瞬間覆蓋透亮刀壁，形成淡紫光蘊。
“呔！”
寬背大椅上的偉岸身軀激射而出，殘影飛躍十丈，猶如騰龍降世，當空斬下，霎時間刀氣傾洩而下。
“程教主威武！”
“将那小子劈成兩半！”
華蓮教衆人興奮呼喊，仿佛下刻就能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
爲何那少年能如此平靜？
攜刀急墜，程遜盯着林羽古井不波的雙眸竟然有些猶疑，直到刀氣接近少年頭頂三尺，少年方才将右手撘上身後的劍柄。
這一刻，從少年隐隐升起殺氣的眸子中，程遜看到的
是屍山血海！是修羅屠場！是自己被一劍削首的畫面！
如墜冰窖！必死無疑！
“放肆！竟敢對聖主無禮！”
伴随冰冷訓斥，一席白紗躍入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