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樓台的臨水閣樓上,毓筱午後剛起正憑欄看水,身上透出幾分消寂,還有些許病态。
柔順的長發沒有精心梳理隻用一根木簪绾起看着有些許儀容不整,素色的長衣随着清風微擺隐約透出單薄的身形,蓦地,一股“弱不禁風”之氣彌散開來。
毓筱這些日子确實不大好,臉色蒼白中帶着暗黃,一雙眸子沒了往日的神采失了靈動就好似明珠蒙塵,連日來食欲不振人眼看着就消瘦下去,原本标準的瓜子臉如今下巴尖的像錐子……
可她自己,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約摸是快下雨了,池子裏的魚不時的躍出頭透透氣,毓筱也不知是看出了何等樂趣,竟目不轉睛。
也興許,她老早就走神了,人在此處,心卻無蹤。
于水榭樓台逗留已一月有餘,這些日子,她很少能見墨宸,“神龍見首不見尾”,她沒想過有天她也會将這句話用在墨宸身上。
不過……外頭很亂,墨宸很忙。靜嫔的死引了張老的憤怒與質疑,皇上的處境有些微妙,因爲張老是朝堂頗具影響力的老臣,他懷疑靜嫔之死的同時,還舊事重提,直言先皇之死甚爲蹊跷,有意無意在暗指皇上殺父弑君,謀奪皇位。
這張老乃靜嫔外祖,先帝尚在位時,他乃是朝堂倚重,德高望重,故人尊稱一聲:張老;隻後來新帝登位,他以年老力疲爲由退出朝堂,卻并未離京。
他曾言:忠臣不事二主!
其字裏行間都透着隐約的含義:清帝之死他心存疑惑,殺君弑父是他隻能意會的罪名!
靜嫔暴斃的太突然,時隔多年的張老再度早朝,一章奏表,言辭犀利地質疑皇上後宮不甯,皇後賢德有失,字裏行間流露出的都是對靜嫔之死的懷疑。
說得直白點:他懷疑有人暗害他的外孫女!
牽一發而動全身,事情就這麽就着這個引子鬧起來,如今朝中已政黨分立,是一個唇槍舌劍的戰場。
兵分三路——
一路以張老爲首,多文臣,字裏行間指責皇上登基以來多次不聽勸誡、一意孤行,口誅筆伐的映射皇上登基名不正,言不順。然,祖訓有言:不殺言官。
皇上大約聽得也不痛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臉沉的如此明顯,可奈何隻得忍。
卻也并非都得忍。
保皇派滿口歌功頌德,高喊着皇上英明睿智的口号,與張老一幹言官吵得不可開交,鬧的朝堂活像菜市場。
而至于第三路,中立派。他們都像過路人,每日朝堂上吵來吵去,他們便靜靜看着,吵完了便散場,面上始終波瀾不驚。
隻是,吵來吵去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初衷,忘了那個忽然暴斃的女子。
靜嫔暴斃的消息在意料之中,但卻很适合借題發揮,尤其是對張老這等已經休離朝堂的老臣。
舊事再提,百姓多多少少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場宮變,清帝之死的蹊跷還遺留在記憶裏,又一次爲那些時間多的打發不玩的二流子提供了茶餘飯後的好談資。
時不時切切私語,偷議皇上的大逆不道之舉大抵格外刺激,這事兒就好比那個江水,看着挺平靜,但底下多少魚多少蝦誰又知道呢?唯一可知的就是暗波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