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公公詭異的臉色,衆大臣有些摸不着頭腦,心下好奇,都忍不住朝殿外張望。
隻見——兩位小公公擡着一方擔架走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而在他們之後,竟然跟着韓家少爺和二小姐,那一張臉陰沉的,衆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韓家初入京的那一日,韓慕白那宛如朝陽的笑。
詭異的寂靜,看着被擡進殿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了的韓慕昀,幾乎不必點明,所有人都明白,她這是被動用私刑了!
難怪韓家少爺和二小姐的臉色這麽難看呢,且不說有沒有兄妹情深,就隻說動用私刑,這可是不把韓家看在眼裏啊!等于是直接打了韓家的臉,還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
隻是,衆人都以爲韓慕白臉色陰沉的定然要禦前失禮,哪成想,他竟然拉着妹妹韓慕晴跪下了,頭一直磕到地上,韓慕白這禮行的,可一點也不虛啊。
“皇上,慕白擅自離開驿館,違抗聖令,還望皇上降罪。”
這一回,韓慕晴倒是聰明了些,緊跟着韓慕白,話說的非常有力:“請皇上降罪。”
衆大臣這才想起,對啊,韓家兄妹本該在驿館軟禁的,如今……
各個都是聰明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韓家不得以,粘上了案子又勢單力薄在京城,隻能由着皇上發落,如今,韓大小姐驚現天牢,他們身爲兄長姊妹,自然是“情有可原”,要闖出驿館來看一看情況了。
再者說,韓大小姐成了這副模樣,皇上還能計較韓家兄妹違抗聖令之罪嗎?
有心人又一次注意到一旁始終默不吭聲的鍾淩風,再想一想紫荊關正在上演的大厮殺,這韓家……還能罰嗎?
皇上始終不吭聲,大殿裏的寂靜在蔓延又在凝固,原以爲對峙要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可沒有,韓慕白又一次出聲了。
“皇上,慕白違抗聖令,死不足惜,隻是……”他終于緩緩擡起了頭,卻沒有看皇上,而是目光悲切的注視着擔架上的韓慕昀,聲音染上了哀戚的味道,“隻是,昀兒她還尚不及笈,那麽小啊……”
心,不自覺的縮了縮,目光都落在了那一抹安靜的身影上,此時此刻,他們才注意到,那個女子其實還不到十四,年級尚小,卻被折磨成這樣子……
沉默,這一回不是因爲氣氛所迫,而是有心而起。
不得不說,韓慕白是個很厲害的人。
皇上還能繼續不出聲嗎?
他應該出聲安撫韓家的,隻是,越是形勢緊迫,他越覺得,擔架上那個,才是藍毓筱。
“慕白哥哥,這,是怎麽了?”
溫軟的女聲讓衆人微微頓了一頓,尋聲源這才發現,剛剛那個霸氣側漏宛若男子的鳳琉,此刻竟像個乖乖女,一雙眼睛裏似乎還能尋到幾分迷茫與懵懂。
隻是——慕白……哥哥?
這是說,鳳六姑娘認得韓家少爺,而且關系匪淺嗎?
心頭一驚之後衆人又自覺的大驚小怪了,他們都是江湖鼎盛勢力,彼此間相交相識,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大殿上的鳳琉,同時也就看到了鳳琉身後的“藍毓筱”,韓慕白一瞬間眼睛晶亮,張張嘴,卻沒有出聲,最後隻是沉默的待着,不言不語。
風琉這一下便不依了,那一股浩大之氣又端了起來,“皇上,請恕風琉逾越,想要問一問韓家,有何之過?”
真的是有恃無恐,皇上卻還是得陪着好臉色,“鳳六姑娘關心國家大事,這是百姓之福啊。”
“謝皇上誇獎。”鳳琉倒是不客氣的,臉皮也夠厚,說出這樣的話竟也不害臊。
其實不然,她還有沒說完的話。
“既然皇上不怪罪鳳琉逾越之罪,那在此,風琉必擔得起皇上誇獎!”
誰都沒想到鳳琉這話鋒一轉竟然變成了這樣,隻有韓慕白的眼底有一絲笑意飛快閃過,來不及抓住。
都來不及阻止,鳳琉的話已經順理成章的下去了。
“鳳家與唐家約戰本是私怨,說白了,與我鳳家有怨的,是唐宮那個假借唐姓的宮主,藍毓筱,也就是她!”說着她已經一把将“藍毓筱”拽了過來,動作上毫無客氣,險些将藍毓筱摔倒在地。
一腳就踢在了“藍毓筱”的膝蓋彎處,鳳琉冰冷的嘲諷,厲聲喝罵:“跪下!”
這時,衆人才注意到,原來從進了大殿,這“藍毓筱”竟一直站着,不曾跪君。
被鳳琉踢的單膝跪地卻還是在掙紮的要起來,哪成想鳳琉一擡腳踩在了“藍毓筱”的脊背上,将她壓住。
“今日我鳳琉将藍毓筱押送京城,也算是了結了九妹之仇,自此,我鳳家與唐宮恩怨了結。
隻是,這說到底,江湖紛争還是因我鳳家與唐宮而起,所以,平定武林之亂,我鳳家義不容辭,還望鍾秀宮、寒水宮兩宮不棄。”
鍾淩風應得極快,衆人還沒有回神就聽到他說:“鳳家能有此心,實乃是武林之幸,百姓之福。”
韓慕白也不慢,緊接着便也表态:“若是我韓慕白償了今日之過尚且不死,必定爲江湖安穩奉獻微薄之力,求百姓安定。”
在衆人的面面相觑中,三方已經敲定了江湖大事,就好像他們隻是借了皇上的場子商量事情,與皇上沒有一分錢關系。
事實也确實如此,江湖事江湖了,這是素來的規矩。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衆大臣就是覺得有點回不過味。
或許,是因爲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吧,他們是真真有點吃不消了。隻希望到此爲止吧,不歇一歇,總覺得今日要被玩死在議政殿上了。
不過,可惜了,上天要麽就是沒聽見他們的禱告,要麽……就是覺得耍着他們玩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又或許,上天這會兒是要從頭開始,兌現他們的所求呢。
“報!西關八百裏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