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着暗沉沉的“天牢”二字,實在有些不懂他這是何意?!
更奇怪的,鳳铒和暗冥竟然都等在這裏,而入天牢就好像進客棧一樣,不過,連人帶木樁子一起背來,實在還是出乎了暗冥的預料。
不過,他速來聰明,隻看那反常的冰層,心中已全了然。
轉頭看向了鳳铒,暗冥面無表情,話語生硬,“幸好你在,交給你了。”
抽抽嘴角,鳳铒覺得墨宸手底下的人簡直就是周扒皮啊,妥妥的物盡其用啊。
短短半日的合作,他先是潛入皇宮,後是演戲蒙騙鳳梨,同時還兼職情報收集,畫下屋内情況;再之後夜入天牢,将所有獄卒放倒後占領天牢,現在,還需要解一回巫術……
他想,若是暗冥騙了他,他定然要比今日在梨香宮裏更憤怒!
不過,吐槽歸吐槽,正事他不會耽誤。
血,炙熱,一滴滴滴落。
冰,刺骨,一寸寸消融。
鳳铒閉着眼睛念念有詞,暗冥和黑衣人都聽不清楚,可他們看見,在鳳铒的腳底,慢慢形成五星,每個角各自代表五行其一,以火克水故克冰,隐隐有幽藍的火焰将巨大的冰塊包裹。
不知何時黑衣人已經拉下了遮面的黑巾,原本一直宛如春風拂面的溫潤公子,此刻正薄唇緊抿,看得出來,華楓他很緊張。
同樣,暗冥也很緊張,冰塊臉沒有表情,可他捏的青筋暴起的手,卻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是華楓找上了他,告訴他毓筱小姐的下落,暗中找尋的人并沒有撤回,剛好可以用來掩人耳目。
找上鳳铒是弱水的主意,景甯就一直放在弱水手裏,她說,利用景甯可以牽制鳳铒,而他一直覺得很荒唐,卻不想……
忽然就想到了自家主子,暗冥想,若是有人用毓筱小姐要挾主子,主子也一定什麽都不顧了。
救人的計劃是他們一同敲定的,至于爲何非要将人送來這裏,那是因爲,明日,還有一場好戲等着要看!
冰凍術并不難解,不一會兒時間就搞定了,隻是混着水迹染了一地的暗紅色,讓華楓和暗冥都暗中捏緊了拳頭。
在心裏頭暗暗的發誓:今日之債,他日,必當讨回!
*****
冰層化了,毓筱嬌小的身子被華楓的外衫包裹着,鳳铒和暗冥已先行離去,華楓将人小心翼翼的抱着,走進了一間牢房。
憐惜的看着那張陌生的白皙小臉,他是心懷愧疚的,因爲,是他将赤身裸體的她至于他人面前,讓她如此受辱。
他,該死!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暗冥和鳳铒都很知禮,并不曾亵渎。
其實,無關禮儀,對于暗冥,他所經曆過的,那些深不見底的記憶,讓他面對毓筱如此處境時,理智的根本沒有考慮過男女大防這個問題,眼裏、心裏、腦子裏,就都隻有一個字——活!
而鳳铒……冰凍術必須依附活物,所以祛除衣物是理所當然,他能做到的,就隻有閉着眼睛不看而已。
隐衛已經送來了衣衫,華楓想要爲她換上,可看着那一身的傷口,他再一次爲她疼惜。
低低的道一句“對不起”,華楓溫柔的像水又像風,手指沾着藥膏撫過她的傷口,他心裏沒有亵渎,隻願着能替她傷、替她痛。
一直到四更才将那一身傷痕都包裹,華楓爲她換上幹淨的衣裳,舍不得她躺在這硌得慌的枯草上,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懷裏,就好像是捧着這世上最珍貴、最易碎的寶。
不,不是好像,毓筱就是他心中的寶,是他的全世界啊。
一直到五更響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離去,想來,若不是今日還有好戲要上演,他必定要陪她一起待在這牢裏。
*****
再說另一邊,從天牢裏離開的暗冥與鳳铒。這剛到了墨王府連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呢,鳳铒已經急不可耐的詢問景甯的下落了。
“景甯真的在你們手裏?”
其實,問出這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基于什麽心态。
當年,景甯嫁入鳳家,皇上将她作爲棋子,放走了關在鳳家的一個人,而關于那個人,鳳铒也是事後才知道,她便是鳳梨的母親。
皇上派來接應的人帶走了鳳梨之母,景甯卻因爲觸犯家法被施以“山陰”之咒,每每夜晚陰氣大盛之際,她都将曆經生死之苦。
從她被囚禁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努力的想辦法救她出來,雖然他明知道自己解不了“山陰”,但是他想,至少,在她痛苦的時候,他能陪着她!
可老天爺不給他機會,景甯就在鳳家祠堂消失不見了!那可是整個鳳家戒備最嚴密的地方啊!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景甯根本不是失蹤了,而是被家主秘密處決了,卻礙于還不是跟皇上撕破臉的時候,故意找此托詞。
後來,他奉家主之命入京,當面對着鳳梨時,他好像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女人的“蠢”!
對,就是“蠢”!非常的愚蠢!
當初,得知鳳梨有背叛鳳家之疑時,他嗤之以鼻!
他們都見識過鳳家最殘忍的巫術是怎樣的痛不欲生,而那份最殘忍,卻恰恰烙在他們每一個鳳家血脈身上,所以,他根本就從來都沒有生出過要與鳳家,或是命運做鬥争的念頭!所以,當他聽到那個任務時,他覺得,鳳梨要麽就是傻透了!要麽就是皇上想從鳳梨那裏得到什麽,所以才用她的母親要挾她。
可當他站在京城這片土地上時,變了!一切都變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片物欲橫流的土地熏染了他,讓他迷了心智;還是遠離了鳳家,讓他錯以爲那份恐懼已經淡薄,總之,他心裏有些小小的東西在跳躍,又在一點點聚集,變大,超出控制。
終于,他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他與鳳梨交易,爲她隐瞞背叛之事,她便将甯兒的下落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