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微微側頭看了看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一動的安紫嫣,安子軒暗暗的歎一口氣,由他們去了。
緣分的事兒……再不是當年那個不明事的少年,如今他明白,強求不得。
“既如此,還請蘇将軍在皇上面前多多提點。”
“這個自然。”
拱手辭别,蘇昊安離去,就好像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裏還有另一個人一樣,可其實,去傳信的人卻清楚的知道,這會兒皇宮裏的宴會已經開始了,而蘇将軍之所以到此,并不是因爲京兆府尹不來,而是他主動請纓!
傳信人更知道,在剛一出宮門的時候蘇将軍就問了小姐的情況,轉到這條街上時,更是直直的看着小姐,就生怕小姐哪裏被刺客傷着了。
可傳信人不懂,眼巴巴的瞅了一路了,怎麽到跟前了卻不去問問,反倒是沒看小姐一眼……
再看看小姐沉寂的模樣,傳信人覺得自己窺探了什麽,卻連忙低下頭忙碌去了。
這些事兒,可不是他一個下人能知道的。
*****
終于是擡頭看了過去,他挺拔的身影比記憶力多了滄桑與沉穩,昂首挺胸,他铿锵邁步,是藍雪國最威武的将軍,早已不是昔年裏她的昊安哥哥……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的身影還看得見,可安紫嫣已經轉身離去,步子走得極慢卻沒有留戀,這一首《相思十誡》,字字都戳在了她的心口上,似乎痛,可又似乎麻木了……
二人的初見,是救命的恩典,如若不見,今日也不再有她安紫嫣,也就更不會有痛……
*****
餘福山
一直在傻笑,看着床榻上剛剛蘇醒的人,柳瑾瑜不說話,就隻是在笑,笑得很傻。
眼睛眨了又眨,钰麒也笑了。
老天爺待他還不錯,死了還能讓他看一看瑾兒,雖然還有那麽多的不甘心和不放心,如今……罷了,就都算了吧。
他一向灑脫放得開,而現下……不放得開也不行了啊,畢竟,死都死了,活人的事兒,他又能管多少?
暗暗的舒一口氣,他将心中挂着的事兒都放下,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死不瞑目可不是個好死法!
他這樣想着,所以他閉着眼睛。
隻是……
他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他……死……了?
可是這照在眼睛上的陽光,暖融融的陽光……
終于又緩緩地将眼睛睜開了,他滿目狐疑的看向窗外,陽光很明媚,他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屋外的荒涼。
幾個高矮不同的破草房,幾株剛抽嫩芽的樹,還有幾隻亂跑的雞……
這是……什麽地方?
剛剛看到的,是……瑾兒?
不知道是震驚還是不可思議,他轉頭轉的很僵硬,但終究,柳瑾瑜還是再一次落在了他的瞳孔裏。
張張嘴,他卻沒有發出聲音,有些詫異,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喉嚨,卻發現手擡不動,刺痛很尖銳。
後知後覺,他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爲自己死了是因爲他墜崖了,有那麽多不甘心和遺憾是因爲他被人追殺,父母妹妹都生死不明!
原來,隻是因爲太惦念,所以他蘇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遺憾與死亡。
梳理了事情的始末钰麒的腦子就清楚了,可看着身邊的丫頭,他忽然開心的笑了。
其實,他不該笑,他該着急,該瘋了一樣要起來,要離開這裏去京城。
可他心裏真不是這麽想的。
這一刻,他就隻想着,這可是老天爺給他的緣分啊!天知道這麽多年看不到瑾兒他有多深的思念,每一次想象着她長大的樣子他就像是要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再也醒不來……他太想她了,所以他不敢找她,不敢見她,生怕一見面,他就會放下全世界留在她的身邊!
果然,他就是這樣的,父母妹妹不要了,血海深仇不管了,他就想任性的留在她的身邊,隻爲了每天都可以看見她的笑臉,不染塵埃的眼睛。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伸手,沒有覺到痛,柳瑾瑜被他拽進了懷裏,撞在他的胸膛上。
手臂一再的收緊,可柳瑾瑜卻緊張的大叫:“钰麒哥哥,你不能亂動,你别亂動!别亂動……”
就好像聽不到她的呼喊,他無動于衷,隻是将懷裏的小人抱得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钰麒此刻的心境,瑾兒竟忽然安靜了下來,任由他将自己抱緊。
*****
站在院子裏的人頓了頓腳步又走了,他一直都知道的,可爲什麽,心還是那麽疼?
原本打算來給钰麒檢查身體的鬼仙就這麽望着他遠去,長長的歎息。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青梅竹馬也并非都成了眷侶,這不,小謹她就隻當少主子是哥哥而已……
回頭,隔着窗子看了看屋裏的人,這會兒已經沒了動靜,可他卻終究沒有進去。
罷了,還是明兒再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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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一直抱了很久,最後還是柳瑾瑜先開的口:“钰麒哥哥,你放開我吧,我看看你的傷。”
钰麒哥哥的手臂掉下山崖傷的最重,想必他定然是在墜崖的時候一直想要抓住什麽。
有點心疼,她知道,钰麒哥哥一定是特别的不想死才會那麽努力,不顧手臂被傷的那麽嚴重都想要抓住什麽。
将钰麒被繃帶包成粽子的手捧在了手心裏,她想,他一定不知道當她看見那雙血肉模糊的手時心到底有多疼。
“钰麒哥哥,你答應瑾兒一件事情好不好?”
悶悶的聲音透着隐約的哀求,钰麒被吓了一跳,看着瑾兒,目光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