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從宮裏一連發出了兩道聖旨。
辰時,第一道聖旨由安公公送至墨王府,宣:墨王府世子,于巳時,宮門侯旨。
立在宮門外,看着巍峨莊嚴的皇宮,墨宸不曾被它的氣勢所服,始終神色淡淡的站着,等待着裏面散了朝。
終于,巳時的尾巴上,大臣三五成群的迎面而來,人群中,安公公的陰柔之姿很顯眼,至少墨宸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百官看看安公公手裏明黃色的聖旨,再看看宮門外站着天人之姿的宸世子,以他們多年爲官的敏銳直覺:這裏面,絕對有貓膩!
宣旨一事,自古隻有殿上宣旨或是府上宣旨,如皇上這般特意用聖旨将人請到宮門再宣旨的,這可就是要擺難堪了!
所以散朝的各位大臣也都不着急着回去了,都想要看一看他們這一位從來摸不準脾性的皇上,究竟想做什麽?
安公公到此隻爲宣讀聖旨,所以對于周圍的各位大臣是走是聚全不在意,緩緩展開明黃色繡着金龍的錦帛,開始宣讀内容:
帝爲天子,奉天召曰:荀家有女,容姿出衆,才學無雙,秀外慧中,德賢淑慧,遂,賜予墨王府世子墨宸爲世子妃,待二人行成年之禮方可完婚。欽此!
墨宸靜靜的站着,眼睛看着那一片明黃色,陽光很好,映着那個顔色,很晃眼。
今日領了聖旨從府裏出來的時候,他是真不知道皇上又要玩什麽幺蛾子,這些時日,他一直都在查翡翠心的真假,有些忽略了宮中動向。
可是當站在宮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想通了。
皇上既然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宣讀聖旨,不可否認,他确實存在着給他難堪的意思,但是,更可能的,這是一道他可以拒絕的聖旨。
一來,既然他很有可能拒絕這道聖旨,對,是拒絕而不是抗旨,那麽,皇上自然是要落了面子的,那麽,身爲天子,他又如何會甘心?又爲何不順勢給他也擺個難堪呢?
二來,此處宣旨,輿論更大!即便是墨宸拒旨,也還有民論,隻要百姓覺得聖旨上的内容極好,自然就會有民意,有了民意,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想通了這些,再加上之前那個狗屁不通的宴會,墨宸已有九成肯定,所以這聖旨内容于他,絲毫沒有意外。
隻是,他不明白,皇上忽然從暗中威脅改爲明旨宣讀,到底是因爲他手中的翡翠心是真的讓他失去了籌碼?還是說他尚不知曉翡翠心一事,隻是單純的不按常理出牌?
墨宸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想,有道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等到時候了再說便是!
一身清華映着日光,似是籠上了光暈有幾分聖潔不容亵渎之感,墨宸清緩淡漠的話如山澗流淌的溪水,不激烈,卻很涼,“自藍雪國開國始,墨家便得聖旨,婚配自由,所以恕墨宸不能領此聖意,唯恐不敬聖祖。”話落,墨宸已轉身,留下一個好看的背影。
這話說的,可謂冠冕堂皇,卻真是極好的理由,讓人挑不出錯處。
可畢竟是宮門拒旨,到底是感覺上太震撼,根本就不似墨宸言語的那般輕描淡寫,一衆圍觀的大臣都仿佛失了魂,怔怔的看着那個堪比日月的身姿消失在視線裏……
衆人的震驚并沒有逃過墨宸的眼睛,他唇角微勾,那一彎弧度,透着莫名的了然。
皇上此舉之意,還是有意要在天下人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一顆墨家人已無法無天、無視皇權的種子……
隻是……
無妨,天下人之口,總是在弄權者的操縱之中,待到來日真的亂從四起,也許,墨家會是救國的功臣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