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乃是景月的營帳,嫁入蒙騎已經快五年的時光了,做爲部落大首領的王妃,她身份尊貴,高不可攀,接受着衆民之拜,看起來當真是羨煞旁人。
可實際上過得如何,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大首領已年過六十,卻因爲房事上力不從心漸漸生出了怪癖,時常對她施以鞭打,将她虐待的體無完膚。
而她身邊的貼身侍女未笑,明裏伺候着她的起居,鞍前馬後,可實際上,卻是手握她的性命,一舉一動都必須聽她擺布,沒有絲毫的自由。
另外,還有祁王兄……
近一年間,他竟毫不氣餒的一直來尋求她的合作,要她應下做他拿下蒙騎的内應。
每一方人,他們都在想着如何擺布她,卻從沒有人問過她想要怎樣……
心太傷,景月又想起了記憶深處那個憨直的人,那個曾經讓她覺得不孤獨的人……
也不知,他回了京城過得怎樣?
看起來皇上是極看重他的,想必升官進爵并不難吧……
可是,爲什麽覺得這些并不是他所求呢?
他那樣平實的人,會入京城這種是非地,定然是懷揣着一腔報國熱血來的……
因爲想到了讓她溫暖的人,景月的唇角久違的彎出了一彎好看的弧度,可是看起來卻更苦了,讓人忍不住想要擁入懷中守護于她……
然,天似乎覺得她還不夠苦,連一點點記憶裏的暖都不願讓她取。
營帳内,一抹身影出現的詭異,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擾了景月的回憶,碎了她唇角的笑。
看着來人,景月的态度仿佛是冰,“你又來做什麽?”
“公主,我家王爺有請。”來人的态度淡漠,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樣子。
看一看昏黃的天色,再看一看來人一動不動的樣子,景月知道:這一回,還是躲不掉。
今夜她不侍寝,所以晚間不在營帳也不會有人會知道,對方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會每每選了這個時候來找她……
既然已經躲不開,景月隻得逆來順受,看着來人點點頭算是應允。
得了景月的允許,來人身形一閃間,營帳内的人已沒了蹤影。
賬外候着的未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掀開了簾子,看着賬内無人,她眼中一抹陰霾閃過,狠戾之意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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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祁王府
那人将景月帶到了此處便隐身退去,獨留下景月一人站在月下的庭院内。
擡頭看着懸于天際的月兒,景月的心不知是在問誰。
半月,又是半月了,爲何……爲何就偏偏選在毒發的時候呢?就一定要看我痛苦掙紮才甘心嗎?
沒有歇斯底裏,景月此刻還留有的,也隻有凄慘了……
滿心怨已散,景月早已忘記了恨是什麽……
當年初入關山,她的愛恨癡愁都發了瘋,所有的情感都積蓄到了極緻,她活得歇斯底裏、心力交瘁!
可時光啊,真是一劑上好的良藥啊……
曾經以爲不會淡去的怨恨沉澱了,曾經以爲不會遺忘的痛苦也随着時間散去了,她逆來順受的活着,仿佛是一塊沒有七情六欲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