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已經要十四歲了,不是年少無知的孩子了,他知道自己的這份感情是什麽。
隻是,究竟在什麽時候,他竟對她有了這樣的情感?!
而他,竟毫無所知!
事到如今,看着她寂靜的躺在冰冷的棺木裏,而他,親手促成了她的死……
到了這般境地,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隻是,如若重來,此局依舊。江山之重,又豈是一個女子可比?
将柔軟的心變得堅硬,皇上收斂了心中的哀傷與疼痛,默默退出了靈堂。
行至門口,遇上了前來吊唁的華楓。
因着此處是喪禮,死者爲大,也就沒有什麽君臣之禮,點頭示意讓了路讓皇上先出了屋子,華楓這才第一次邁進了靈堂。
是他将毓筱從懸崖下送回來的,他還記得崖下的她雖然昏迷不醒但是卻并未重傷。所以他至今都不能接受毓筱的死訊。
他總覺得這是一場惡劣的玩笑,也許幾天後賢王府就會撤了靈堂,毓筱又會再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或者,這是他的一場噩夢,夢醒了,她還是那個他決心要一直保護着的小丫頭……
可是,逃避逃不開事實,毓筱就要下葬了…他,如何能不來送她最後一程?
站在案桌前,華楓燃三炷香敬上,接過隐憂手中的冥币輕輕落于炭盆中,火舌纏繞……
“毓筱,一路…走好…”低低的呢喃哀痛沉沉,不深刻,卻無處不在,讓聽着的人不由的心酸澀,眼眶微熱……
向賢王與王妃鞠躬示意後,華楓退了出靈堂,一路出了賢王府。
這裏氣氛太悲,他原本就蒼涼的心,真的受不住……
華清看着哥哥漸漸走遠的背影,微微歎口氣,轉身進了靈堂。
毓筱是個極好的女子,她該來送一送她,也替他,送一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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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出了靈堂卻并沒有離開賢王府,而是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去了一處極偏僻的院子,那裏,似乎有人正等着他。
隻是,那人剛好被遮住了身影,什麽也不能看到,隻能聽得出是個女子。
皇上似乎不怎麽高興,面色微沉,出口的話,字字質問:“你爲何要開啓她體内的離魂咒?”
“皇上似乎忘記了,我還是鳳家的女兒,聽命于鳳家。”女子的語氣也不怎麽好,沒有面見天顔該有的敬畏。
可是皇上卻似乎并沒有要計較的意思,隻是一味的抓着離魂咒的事情,“你既然選擇了跟我合作,就該知道,你再不算是鳳家的人。”
“我也不想做鳳家的人!”皇上的話似乎觸到了女子的痛腳,女子忽然變得激動起來,言語有些歇斯底裏:“你将我母親帶出鳳家,我便再不爲鳳家做事!”
面對女子的瘋狂,皇上沒有龍顔大怒,反倒上前一步擁住了她,言語間多了些溫柔,輕聲安慰道:“你不要急,景甯已經嫁入了鳳家,她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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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楓出了賢王府卻不知自己該往何處,看着熟悉的京城,竟覺得往昔不再,一切陌生的讓他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漫無目的的走着,沿着高牆,聆聽着透過牆壁的哀樂,任心情被悲傷一點點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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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皓站在賢王府的高牆外,聽着透過牆壁的哀樂,心一點點在流淚!
将她逼下懸崖的黑衣人中,有他冷家的隐衛!
可是钰麒卻從狩獵場上帶回了他身受重傷的妹妹……
他曾經以爲,不論家族恩怨如何,他們都可以做朋友。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這裏不是他原本的時空,在這裏,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是家常便飯,不是凄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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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二人的偶遇亦是命運的必然。
華楓沿着高牆轉過了半圈,看着面前不遠處靜靜望着高牆的冷皓,心中的沉痛莫名的散去了些。
一步步走近,站在冷皓的身後,華楓輕聲問一句:“怎麽不進去送送她?”
“進去?”冷皓出口的聲音極低,低到不可聞,可是那言語中的嘲諷和苦澀卻是濃到難以承受,“你以爲我不想去送送她嗎?如果真的可以的話,即便是會被賢王妃打罵我也認了!可我,卻是無論如何都邁不進去那一步!”
華楓沒有經過這樣的痛,也許他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也懂一些,知道這樣的感覺不好受。
輕輕的拍一拍冷皓的肩膀,華楓無言安慰,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