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來,桃花開,瓣瓣粉紅飄飛。
三日|後,又是一回桃花宴。
這一年沒有四方來使,桃花宴沒有去年那場面,但到底是盛事,場面還是不小的,國子監給了三天假。
一早,毓筱收拾一番打算出門去。
這一年入學事忙,可偏偏墨宸完了學業,許多日不見,毓筱心中總覺少了什麽,這不,剛一得了空便打算往墨王府一趟。
然,毓筱還未出門,便有人來了門上。
開門聲響起,毓筱在内室正系着衣帶,聞聲沒有慌亂,言語間幾分懶懶之感:“哥哥不去尋瑾兒,怎麽有空往我這裏來坐坐?”
也是,能不需隐憂、莫離通報便能進來的,這京城,也就兩人罷了。
而那另外一人不是推門而入,而是穿窗過。
所以,聞開門聲,毓筱即便不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這話雖說的懶散,卻是酸味十足。
自瑾兒歸京,钰麒便是日|日|相伴,毓筱心中吃點小醋那也是有的。
許是因着在冥樓的經曆,如今钰麒大約是有了失而複得之感,所以對瑾兒格外珍惜,時常陪伴左右。
這樣一來,不免就惹來了些閑言穢語,不過看樣子,钰麒是不放在心上的,隻是不知瑾兒如何。
钰麒對毓筱酸溜溜的語氣視而不見,幾分嫌棄的道:“你當我沒事了便來尋你?是父王讓我來的,說是明日太皇太後歸京。”
毓筱原本還在因哥哥那明顯嫌棄她的話生着悶氣,可是“太皇太後”四個字卻是将她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小情緒打了個散。
因爲,這事兒太怪異!
太皇太後離京十多年,久居青雲庵修行不問世事,甚至在清帝喪時也未曾歸京,如今這不年不節的,爲何會選在這時候回京?
在毓筱疑思之際,钰麒又道:“父王說,明日要去城門接駕,囑咐絕不能出了岔子。”
毓筱聞言點頭,心有所思:太皇太後算起來是父王的救命恩人,又是将他養大的人,她隐約記得曾聽說提到過,好像二人的關系極親近的……
“哥,太皇太後好像與父王極親近的…”
“怎麽可能?”钰麒想都未想便出言反駁:“先不說與皇家的血海深仇,就說這些年在江南時,你可曾聽聞父王提過太皇太後一句?”
“不曾。”毓筱搖搖頭,道:“隻是,有些人,越是不提及,在心中藏得越深…”
钰麒聞言沉默,不知在想着什麽,神色有幾分嚴肅。
許久,他緩緩開口,道:“便是親近又能怎麽樣?我們要做的隻是爲藍家洗去冤枉,又不是要覆了他藍雪國的江山,與太皇太後不論關系遠近都沒有關系。”
“哥。”毓筱忽然輕喚一聲,沉默片刻後,她接着說道:“哥,你有沒有想過,很可能,當年陷害藍家的,不是朝中大臣,而是…”
钰麒的眼睛猛然張大,九分震驚一分了然。
看來,這樣的念頭他也是曾有過的,隻是,他覺得太不可能,所以被他掩埋了。
“筱筱,這不可能的,當年藍家所受榮寵……皇上定然是信任藍家的。”
“哥,君恩未必不是禍!皇上給了藍家無上的榮耀,卻不見得他心中信任藍家……墨王府不就是例子?”
“筱筱……”
钰麒還是想要再找些說辭去證明這猜測不是真的,隻是,他張張嘴卻發現以無話可說。
然而,想着這樣的猜測,钰麒覺得未免太傷人,太冷心!藍家存世千年,女子世代爲後,前朝後宮爲皇上盡心盡力,若是這樣的忠心最終換來的是皇上不容,那…他們藍家這千年來到底算什麽?!
毓筱看着钰麒難以言說的表情,輕緩的話語飄出,讓钰麒又驚了一回。
“哥,凡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钰麒怔怔的看着毓筱,想着她所言……
筱筱之意是說…藍家千年來未必忠心,未必當真沒有動過謀逆之念?
這樣的猜測,钰麒本能的覺得不可能,然,刹那後,他又覺得似乎很合情理。
傳世千年,榮寵無限,未必不會生出貪心,想要的更多……
“筱筱,你是說,二十年前的案子,藍家未必冤枉?”
毓筱聞言不由白他一眼,“哥,你的腦子放在麒麟居忘帶出來了嗎?怎麽這麽糊塗?二十年前的案子必定是有人陷害的!”
“可是你剛剛…”
毓筱似是聽不下去,開口打斷钰麒的話,道:“暫且先不論藍家是否真的有不臣之心,即便是藍家真要謀反,定然會小心周全,又怎會将龍袍和玉玺這樣的東西藏于府邸?”
钰麒聞言恍悟,也忍不住鄙視一下自己的智商:怎麽就不動腦子了,不就是來了個大膽的猜測,怎麽好像驚得腦子都不會轉了一樣!
钰麒立即轉起腦子,道:“二十年前的案子雖然難查,但是查清了就可以知道究竟是誰陷害了藍家…”
“是啊…”毓筱點點頭,卻似乎心重如石,連說出的話都讓人覺得沉重:“隻是,哥哥可曾想過,若是…若真是方才所猜,我們又該如何呢……”
“……”钰麒沒有回答,這樣的問題他不知該怎麽回答,隻是,他的心因着毓筱這一句話,蓦地沉重起來,壓得胸口疼,有些透不過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