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三月,她知曉了許多,有些事,實在有必要來與他談上一談。
墨王府,安宸閣
墨宸似乎一早便等着她了,屋子裏煮的茶是雪山雲霧,暖玉棋盤擺在矮桌上,兩盅棋子規矩的放着……
毓筱輕車熟路入了安宸閣,屋子裏暖暖的氣息吹散了她一身的寒氣。
在矮桌前坐下,墨宸執壺沁一杯茶水遞給毓筱,好讓她暖一暖。
毓筱品一口茶,執子落盤。
二人棋盤上過招,不言一語。
這許多日未見,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言說,可是如今見了面,卻又覺得似乎什麽話也不必說了,能這般靜靜的下一盤棋,品一茗茶,極好……
墨宸白子落,勝負已分,毓筱不滿的嘟囔一句:“哎!怎麽都赢不了你,也不知你這棋藝到底是怎麽學來的!”
墨宸于此言并不在意,反是問道:“筱筱此行可有收獲?”
“有!當然有!”
說着,毓筱擡眸直視墨宸,不許他有半分掩飾。
“你四歲稱病,是否,是被囚冥城?”毓筱的聲音輕如羽,卻又重如石,壓得空氣沉沉,呼吸幾分停滞。
沉默很靜,似一個世紀,卻隻有一瞬。
“是。”
毓筱雖已有了九成的肯定,然,聽聞這一聲“是”,她卻依舊忍不住呼吸停了一下。
“你…爲何?”
“父王的身邊,有個人…他模仿了父王的筆記将我騙到了皇宮,那一夜,剛好月圓……”
毓筱聞言,覺得許多東西豁然開朗……
難怪墨宸不常用自己的筆記……
難怪他聽聞皇上知曉他沉睡之秘時是那樣的神色……
難怪他說,背叛是一定會經曆的傷……
而關于清帝爲何會處心積慮的對付一個孩子,毓筱心中是有所猜測的。
墨天雖被皇上不容,但是清帝若是想要用墨宸牽制墨天,那是絕不可能的。
因爲,此法若是在墨宸出生之際用,定然比那時候要好,既然最初沒有用,那麽,之後便就沒必要用。
那麽,能想到的反常之事,便就隻有一件!
“是因爲…你救了血茵?”
墨宸聞此言似乎微訝異,劃開淺淺波紋的眼眸看了毓筱一眼後又重歸平靜,無言,算是默認了毓筱所猜。
毓筱心思百轉,說不清其中滋味,輕聲問一句:“墨宸,你可曾後悔?”
後悔救了血茵,受了那樣的苦……
“不曾。”
墨宸答得沒有猶豫,卻又平淡如水。
好似,這從不是一個可以這樣衡量的問題。
他救她,不圖她感恩于他,隻是想那樣做而已……
遵從了本心,所以不曾有悔……
墨宸總是這樣簡單的,做事從心,從不曾虛假半分。
毓筱一早就知道答案該是如此,因爲他将景玄當做親人在照料,願意給他這天下間最好的。
毓筱轉了話題,她心中還有别的思緒。
淺漫的言詞好似一曲梵音唱着甯靜,舒緩悠長……
“兩年後,你能回了京城,是墨王闖了冥樓?”
“恩…”
“赤風他們,都從冥城來?”
“……”
“殘陽如血,出自司音?”
“……”
毓筱清淺的話,說的笃定,已不再需要墨宸爲她肯定。
“你體内媚毒…也是在冥樓内……”
“恩…”
“司音?”
她還記得,冥樓記事上說,司音善毒。
“老鬼…”
毓筱猛然睜大眼睛,很明顯是吃驚了。
看着毓筱震驚的樣子,墨宸又道一句:“司音的毒,都是用來殺人的。”
毓筱聞言默了一下:是了,一個殘忍的以人煉藥的人,她的毒,必然都是沖着人命去的。
而老鬼……
他這樣的人,修煉禁術,折磨一個人才是他的風格。
“那…寒冰蓮子,是姑姑?”
“恩…”
果然是如此!
毓筱曾記得:藥王谷有一顆保存千前的寒冰蓮子。
大抵,這世間,也就獨此一顆罷了……
隻是,毓筱無法想象,當時選擇種下寒冰蓮子時,他究竟是有多決絕,才能用這樣的法子自救……
她隻覺得心縮成一團,空氣似乎被抽離,呼吸被什麽抑制,窒息的感覺是那麽的難受。
……
“沒事了,都過去了……”
墨宸輕淺的話語飄在耳畔,如拂過的春風,送來祥和與生機。
毓筱終于穩了心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
墨宸的手指微涼,輕輕的拂過她的臉頰,将臉上的淚痕沾走。
許是不想再惹了毓筱傷心,墨宸轉了話題,問道:“筱筱比原定的回京之日晚了整整一月,可是在齊家遇到了什麽好玩的事兒?”
提起了齊家,毓筱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她二次歸齊家,表哥巴巴的非要拉着她再玩一次雪,誓要弄清楚她那一夜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是當她問及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時,齊胥逸卻是三緘其口,那真真是守口如瓶啊!讓毓筱忍不住一陣惱。
而至于晚歸之事。
一來,齊百圊交接家産,事項繁多。
二來,齊百圊以冥樓之事爲誘,将毓筱強留在了齊家。
不過,回想起齊百圊告知于她的那些事兒,毓筱便忍了:有時候,一點小代價能換來大情報,還是很劃算的,就是回京後的十五日|禁足,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