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該死的人了,活了這些年,我已無怨。
可是孩子…他們還小,還沒有長大……
我跑出了暗道進了林子,跑了不知道多遠的路,身後依舊沒有人追來。
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心中反倒纏着說不清的疑惑。
林嶽一直隻是個下地耕種的農種人,如何能攔住那些人許久?
可是那些人卻是這樣久了都不曾追來……
那麽,是這些年林嶽一直騙了我?!
我想着這些,隻覺得心如注了冰水,冷得直打顫。
我想要去求個清楚,可是懷裏還有孩子。
即便是林嶽騙了我,可是孩子無辜!
我抱着兩個孩子在深林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跑着,夜黑的看不清路,枝枝叉叉縱橫交錯着,不時的從身上劃過。
孩子還太小,寶兒被劃破了胳膊,疼的哭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裏,驚起了一群安睡在樹上的鳥兒……
原本在林間是最好的隐匿,可若是有了聲音,便就是最易被發覺的存在。
衆鳥齊飛,他們發現了問題,樹枝間飛越追尋。
這樣的道理我自然也是懂得的,知道再想跑已經不可能,我便尋了隐秘|處将孩子留在了那裏。
貝兒大一些,又很是乖巧,聽着我的囑咐,點點頭告訴我:她會好好照顧弟弟。
我生怕寶兒會再哭鬧,用帕子堵了他的嘴……
安置好孩子,我往遠處去了,一路唱着“長安歌”,将人都引到了我這裏。
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是我,我有他們想知道的東西……
兩個年幼的孩子,他們還不放在眼裏…”
藍盞鸢的故事講到此處便已是結局,很顯然:這些追着他們的人乃是冥城的人,她就此被抓去了冥城囚禁。
隻是,有些東西,毓筱心中還是有些想不通的。
“姑姑,林嶽他…”
于此,毓筱心中已有了猜測。
藍盞鸢一抹笑意淡然無情,沒有絲毫的怨恨,亦沒有溫情,仿佛不相關。
“他是冥城乾宮中的一名護者,乃是奉命将我從刑場救下的,本意是從我身上找到他們要的秘密。
隻是,林嶽不知爲何竟違背了命令,帶着我私逃出京,隐居在那樣了無人煙的山腳下。
隻可惜,這其間所有的疑惑都無從解答了……
他死了……
那一夜,他一人力戰六人,拼了性命才爲我争取了些時間。
也許并不是爲我,隻是爲了孩子……
可我依舊弄丢了孩子,沒了他們下落,甚至不知生死…”
許是藍盞鸢當局者迷,但毓筱是聽的很清楚的:林嶽是愛上了她啊,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才會以命相搏!
而姑姑,她亦是深愛着林嶽的,眸色碎空正是曾經深情的最好證明……
隻是那孩子…終究是個謎了……
若有緣分,但願姑姑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一見他們……
可若是已不再……
這樣的“若是”,毓筱不願想,也不敢想,她不知道若是姑姑沒了念想,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樣子……
冥城裏的黑暗,絕不會隻是“冥樓記事”上寫的那般簡單的,若是沒了孩子作爲支撐,姑姑那些年在冥城裏又如何能活下來?出了冥城又如何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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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筱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離開閣主樓的,她的思緒太亂,情感百結,将心填得太滿,堵的她難受……
坐在屋子裏,古老不知何時來了這裏,喚一聲“小丫頭”,拽回了毓筱的神思。
古老坐在毓筱身旁,擰着頭看着她,幾分慈愛,問道:“小丫頭,想什麽呢?怎麽仿佛丢了魂一般?”
“古老,姑姑的事,您都知道嗎?”毓筱的聲音很輕,很清晰。
古老的眸色深了深,神色染上幾分惆怅。
“是啊,鸢丫頭的事,老頭是知道的。”
“怎麽從不曾聽您提及呢?”
“鸢丫頭特意囑咐了,老頭如何能說?”
“哦。”
毓筱似乎有些提不起力氣,看起來累極了的樣子。
古老看着她的樣子,知道想要逗她笑一笑那是極難的,這時候,她更應該去睡一覺的。
看看已暗下來的天色,古老拍拍毓筱的手,道:“丫頭,莫要多想,去好好睡一會兒吧。”
毓筱點點頭往内室而去,這般樣子,仿若一個聽話的木偶人。
古老看看微晃的珠簾,滿目的滄桑色,歎一口氣,擡步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