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一見她竟這般出來,忙叫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哎,您怎麽就這樣出來了呢?忘了蓋頭了!”
說着,喜娘便打算回去去取蓋頭。
“不必了,不用蓋頭,我就這般出嫁。”
景月的聲音極輕,極靜,卻讓周遭吵吵鬧鬧的人住了嘴,一時間寂靜無聲。
喜娘也不知是因景月這靜如死寂般的語氣被震懾了,還是礙于景月公主的身份,竟是沒有堅持去取蓋頭,就由着景月這般樣子出了挽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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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吉時将至,皇上已經到席,蒙騎的使臣桀機自然也是要到席的。
衆臣已入座,歌舞咿呀,一切就緒,就待新人到此拜别,便可以随着桀機北上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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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月一身紅衣,身後衆人相擁,遠遠走來,公主之儀極盛,讓人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
宴會場上,歌舞皆退,觥籌俱停,一衆人都被這樣風華卓彩的身影吸引了目光,看着一步步走來的景月。
行至殿前,景月三跪九叩,行大禮:“藍雪國月公主景月,拜别皇上。”
而後她微微轉頭,朝向着冷婉處,一拜,道:“景月拜别母後。”
行過拜别治理後,皇上這才問道:“這蓋頭呢?”
景月直視皇上,反問道:“蒙騎民衆乃是直爽之人,又何必要蓋頭這樣的東西?”
皇上聽着景月這樣絲毫不知禮數的回答,并不與她計較,反倒幾分贊同:“皇姐此言有理,即是要嫁于蒙騎,自當随俗。”
桀機聽了這話,似是對景月極爲欣賞,朗聲一陣大笑,全不顧禦前失儀。
好一陣大笑後,他開口道:“看來,景月公主生來就該是我蒙騎的人。”
景月聞言,淡淡看桀機一眼,不曾言語。
既已拜别,便該是上路的時候了。
送親的護衛之首乃是随着賢王入京的樊昊。
那一日|賢王引薦了樊昊給皇上,皇上禦書房面見此人時不知談了些什麽,竟是對這一位老實耿直的男子極是看好,直接委派了宮廷内衛駐守帝寝殿這樣的差事。
而第一次委派外出任務,竟就是送公主出嫁這樣大事。
皇上對其的另眼相待,實在不難看出。
對此,賢王亦是安慰的。
他在治理蟲災時遇上了這個尚不及弱冠之年的孩子。
他的責任心是最打動他的地方。
那時候,因爲受災區的百姓數目不足,便号召尚未受災的村子中人一同捕捉蝗蟲以避免災情蔓延。
然,民夫見識粗淺鄙陋,竟是想不通這樣簡單的道理,一個個的都不能積極響應。
就在賢王無奈之際,正是這位孩子動員了全村的百姓,并到他處陳明百姓之前所行之事的緣由,乃是由于官員多是魚肉百姓之徒,又官官相護,乃至于百姓對于官員極爲反感,有着深深的不信任,所以才會以如此的态度對待賢王的号召。
賢王對此人這樣的作爲很是贊賞,便決定将他引薦給皇上。
隻是,心中卻也是擔心皇上會因着此人乃是他的引薦而不肯全心信任。
如今看來,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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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月該走了,一位爲國家社稷舍了身的女子,自是當得起群臣相送的。
景月走在皇上身側行在隊伍的最前方,在景月的後側方,桀機緊緊相随,其後乃是一衆公主,再後方便就是一衆的大臣。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清平宴出了宮門。
宮門口,皇上親自将景月送上轎辇,深深地再看她一眼,下令道:“啓程。”
八人台的轎辇緩緩離開了宮門,前方有侍衛開道,後方跟着送嫁的公主與大臣以及陪嫁的侍女,還有皇家備下的嫁妝,最後方則又是侍衛守衛。
浩浩蕩蕩的隊伍達萬人之多,從宮門口啓程,一路穿街過巷,接受百姓跪拜,最終出了北城門,來到了柳亭。
柳亭得名于亭旁種着的大柳樹。
本是送别處,人們傷别離,便取了“柳”之“留”音,栽一株柳樹于此處。
已至柳亭,送嫁之人該要回去了。
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人,景月絲毫不放在心上,隻是,看着景甯,她的眸子裏不舍滿滿。
二人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然,該走的人終歸要走……
片刻後,景月轉身上了轎辇,隊伍再次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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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距千裏的江南處,在汝城呆了許久的毓筱也再次動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