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開席的時候,女孩兒總是比較了解女孩兒的心,對于景月和親之事,這一衆女子的眸子裏都或多或多少的染上了些哀愁或同情,同時還有些奢侈的祝願,願她能安好……
即便她們自己的心裏也覺得這很難……
上官燕看着湖中遊動的魚兒有些發怔,喃喃自語道:“若是兵馬強壯,是不是…再沒有紅顔出塞……”
“天外有天,兵強馬壯也不過相對而論。”
身後傳來的聲音将上官燕驚了一驚,回頭看去,面容一瞬間有些尴尬之色。
也難怪,來人乃是冷皓,這二人自上一次國子監争吵之後便再未見面,這一下子,仿佛當時的場面邁過時日來到了此處。
上官燕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冷皓,所以冷皓幾次過府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推脫掉了。
隻是此刻已避不過,尴尬間,上官燕有些不知說什麽,便一直沉默着。
上官燕這般樣子乃是沒有做下準備,可是冷皓不同,他是有備而來。
幾次閉門羹吃的他很郁悶,想着公主出閣宴她總是要來的,便特意留意了她。
冷皓神色上沒什麽不妥之處,接着方才的話道:“之所以戰亂并不是因爲兵馬弱,反是因兵強馬壯,隻有兵強馬壯之人才會興起征戰之念。”
上官燕将門女,對于沙場征戰之事乃是自小耳濡目染,本身也是對此極感興趣,如今聞冷皓之言,她是訝異的。
雖然國子監同窗之交,她對于冷皓的獨思異想也是見識了不少,可是今日這說法,還是再一次讓她的震憾了!
這樣的想法是她從不曾想過的,甚至于乍聽之下忍不住嗤笑于他。
然,細細思量之下,卻隻覺乃是真理之言。
天下無兵才能真正安,若是各各都是兵強馬壯,那,必是天下大亂!
因着這一句,上官燕倒是忘記了方才的尴尬,贊歎一句:“冷公子大才!”
冷皓聽着上官燕口中的“冷公子”三個字,瞬間覺得冷了……
這是個什麽意思?半年來天天喊着冷皓,這會兒整個什麽“冷公子”?感情是還在生氣啊……
冷皓有些讪讪的:沒辦法,誰讓他口不擇言來着……
“那個…”
他忽然停住,亦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于她,叫什麽“上官小姐”豈不是……
可若是不叫“上官小姐”,喊“上官燕”又覺得不妥當……
該用什麽稱呼才合适呢?
如此爲難,索性省了這稱呼。
“哪裏有什麽大才,我不過随口一說罷了。”
“你這随口一說都能讓人醍醐灌頂,若是認真起來,那不是更大才?”上官燕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誇贊于他。
冷皓微窘,有些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他今日來此,目的明确,可是這話,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提起……
上官燕似乎已明了了他此行之意,許是發現了他的爲難,許是巾帼女兒的豪爽,她不扭捏的先開了口:“這半年來,燕兒确實有些胡鬧了,冷公子莫要見怪。”
冷皓聽着這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上官燕此言究竟是何意……
“上官燕。”冷皓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上官燕似乎有些吃驚,大約是沒料到冷皓竟會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不過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失禮之處。
冷皓猶豫一瞬,說道:“上官燕,那一天我口不擇言,對不起。”
“無妨。”上官燕笑意淺淺,這般時候,真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冷皓眉頭越皺越緊,似是對上官燕此時的樣子極是不滿,道:“你先聽我說。”
上官燕微微一怔,沒有開口,在等待着冷皓說下去。
“那一天的事,确實是我不對,我心中擔心毓筱,心煩意亂之下才會出口傷人……
還有,上一次的事,我是無意,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言至此,上官燕笑意淺淺,準備開口說話。
然而,冷皓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将她到了唇邊的字詞攔了回去。
“你不要…”
冷皓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意思,有些煩躁苦惱的揉揉額頭。
“上官燕,你有巾帼情懷,性子飒爽,這是極好的,沒必要将自己拘成木偶人一般的大家閨秀的樣子…那個,我也不是說大家閨秀不好…不是,那個好像确實不好…”
“好了。”上官燕笑語一句,打斷了冷皓說亂了的話,接着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冷皓有些尴尬還有些驚訝:他覺得自己尚未表達清楚,她竟然理解了?!
看着冷皓那般樣子,上官燕笑道:“其實你誤會了,閨中之禮本就是我該學的,今日乃是公主出閣,我自然不能胡鬧。”
話落,上官燕頓了一下,喚了一句:“冷皓。”
最後的“冷皓”二字,實在畫龍點睛。
冷皓怔了一怔,頓悟了:是了,上官燕那樣飛揚的巾帼女兒,又怎麽可能因爲一次小小争吵就變了自己的性子,改了初衷呢?
她的飒爽,是因爲她本性如此!
冷皓一笑,笑意中透着欣賞之意:這樣的女子,實在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