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筱已忘記了方才賭氣一事,轉頭看向墨宸,問道:“這稥是什麽香?”
從那一次見到過墨宸的藥,便知道了墨宸是制香的高手,原本隻道他所制香料清新沁人。隻是今日這香,這淺淺的卻又悠長不絕的相思意,才更是制香的至高之境。
以香傳情,就如文人墨客詩文抒臆一般,卻又比之難了太多。
而且,今日這香,她是真的喜歡,這相思,淺淺淡淡,卻又延綿不休,似要亘古長存于天地,即使逝去亦不休止···
而這相思最難得是:沒有怨!
人常常是無法忍受長長久久的相思的,總是期盼不能得時,便會忍不住的生出些怨恨之意。
像這般純粹的思念之意,幹淨,如山間清泉,如春日|初芽;珍貴,如真心一淚,如雪山菱花。
墨宸笑意淺淺,道:“此香名爲長相思。”
“長相思?”毓筱似乎被驚到了,卻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喃喃念道:“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随春風寄燕然。”
墨宸和詩,卻是有所不解,問道:“筱筱也知長相思?”
毓筱被這樣一問,亦是滿目不解,輕輕搖搖頭沒有作答。
她不知什麽長相思,隻是聽到墨宸說起長相思,便無端端的想起了這個東西,大抵該是記憶裏的東西吧···
墨宸看着毓筱的滿目疑惑,心中思緒百轉:先是桃花宴上那一首桃花辭,再是今日的長相思,筱筱到底··她身上的謎,似乎··與墨家,關系頗深···
毓筱習慣了自己總是不知何時就會有一些奇怪的記憶冒出來,疑惑片刻便抛諸腦後,再次将注意力回轉到檀珠上,甚是喜愛,幾分愛不釋手。
“墨宸,給我戴上可好?”毓筱淺淺的笑意溢着滿滿的喜悅。
然而,身後的人卻是沒有動作,仿佛根本未曾聽到她的話。
毓筱疑惑間回頭看去:墨宸不知在想着什麽,似乎想得很入神,神色有些晦暗難辨,目光幽幽地望着不知名的遠方,沒有聚焦。
毓筱輕輕推推他的手臂,喚道:“墨宸,墨宸··”
一聲“墨宸”在耳邊響起,喚回了墨宸的神思,他空洞的目光神采瞬回,熠熠生輝,流轉間落在毓筱嬌俏的面容上,問道:“怎麽了?”
毓筱看着墨宸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忍不住的想要拆台:裝什麽鎮定?!姑娘叫了你沒十聲也有八聲了,難道還會不知道你走神了不成?
不過,看着墨宸那樣子淡然的神色,毓筱竟生生的忍住了想要拆台的意願,這般輕易地就放過了他,道:“幫我帶上吧。”
墨宸将檀珠的絲扣扣上,珠子落在鎖骨間,暗紫色應得膚色生輝,多一分貴氣。
毓筱望着鏡子裏頸間的暗紫色檀珠,擡指輕輕地拂過···
拈于指尖,若有所思···
“如指間拈起的一縷相思,纏綿悱恻。”
說着,她轉過頭看着墨宸問道:“便就叫“拈香珠”如何?”
墨宸淡漠的眸中一絲淺淺的疑惑劃過,淺語疑問:“拈相珠?”
“非也非也。”毓筱搖搖頭道:“拈香珠,香氣襲人的香,相思之意起于這香,拈起相思倒不如說是拈起了長相思的香,方才有了這般相思的心境。”
墨宸唇角微勾一抹笑意,道:“與我意甚合。”
是了,特意制了這稥安于檀珠中,着意的自是這稥與相思而不是爲珠。
玲珑檀珠存暗香,入骨相思知不知。
毓筱白他一眼,心中卻是有淡淡的甜蜜浸|潤着:這樣的默契,她很喜歡,也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