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的,對自己的記憶力,她還是很右自信的。
許是毓筱的視線停留的太久,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白衣男子忽而轉頭,眼睛直直的望向了她的眼睛,與她的視線空中相接,糾纏在一起。
白衣男子對她展顔微微一笑,那笑容極盡溫柔,似春日百花盛開,有着顯而易見的善意,卻沒有絲毫的讨好與谄媚。
毓筱對那個微笑微微怔了一下:這笑真是好看,很溫暖,在京城這樣事事利先行的地方,竟也能見到這般溫暖幹淨的笑容,真是難得啊··
這樣的人,不應該跟她靠近的,她的人生,注定是要用血色去織染的··
毓筱對于白衣少年的笑意視而不見,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而後繼續打量着他人。
目光移至一處空位時,心中泛起點點疑惑:今日乃是登基宴,竟還有人缺席??毓筱定睛看去,看清了座位前放置的銘牌,“墨天”二字映入眼簾,毓筱微微訝異了一瞬,便抛于腦後,不再計較。
又是一曲歌舞畢,四周安靜下來,随着太監一聲高唱:“皇上駕到。”這宴會的主角這才姗姗來遲。
下方一衆大臣,各府命婦,以及各家公子小姐均開始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台上,龍椅前,皇上雖帶着童稚卻依舊氣勢十足的聲音響起:“衆愛卿平身。”
等着下方跪着的一衆人等都起身後,皇上接着說道:“諸位愛卿爲我藍雪國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曆代先帝均心懷感激,今朕初登大寶,在此設宴,與諸位同慶大喜,望諸位一如昔日,繼續爲藍雪國的民生社稷獻計獻策,盡心盡力。”
殿下站着的衆人再一次下跪,同聲道:“臣(臣婦)謹遵皇上聖意,願爲皇上肝腦塗地。”
毓筱跪在大殿上,忍不住悄悄擡頭,想要打量一下站在高台上的孩子。
因爲賢王府乃是藍雪國唯一的皇家王爺,又是帝師,地位尊崇,所安排的位置自然極其靠前,所以,毓筱一擡頭,便直直撞進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裏。
毓筱迅速低頭,心中卻甚爲震驚:那雙眼睛··似乎,他一早便知道她會擡頭一般,似乎,那目光能洞察一切一般··
毓筱心中勾起了一抹無溫度的笑意:這位八歲的小皇帝,可真是不簡單!
僅僅八歲稚齡,卻氣勢不凡,當得起九五之尊!還有那雙似乎可以透視世間一切的眼睛···
這京城,果然卧虎藏龍!
皇上似乎從沒有注意到過毓筱,也從沒有與毓筱對視過一般,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揮揮手,氣勢非凡,道:“衆卿平身。”
等一衆人站起身後,皇上轉身坐在龍椅上,對着身邊侍奉的太監說道:“安子,開席。”
安公公尖細的聲音穿透力卻是極佳的,道:“宴—起,入—席,布—菜。”
衆人各歸各位,宮人訓練有素,端着早已準備好的美食,手腳麻利的擺在各位的桌子上,而後又迅速退下。
皇上看着一旁空着的座位,沒有絲毫的生氣,反是極其縱容的語氣,說道:“宸世子還是一如既往,果然是極不愛這些個宴會的。”說着,他渾不在意的笑起來,笑容有些無奈之意,又有些縱容之感,似乎他就隻是要打趣一下這位孩子氣又任性的宸世子一般。
毓筱聽着這話,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她雖入京不過兩月,對于京城事,卻也大概還是知曉的。
這位宸世子乃是墨王府的世子,在兩年前,他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裏就失去雙親,這兩年來,獨自一人支撐着偌大的墨王府,可謂又是一個傳奇人物!
當然,這些并不是毓筱覺得怪異的原因,而是,算起年紀來,這宸世子應該是要比皇上大一歲的,可聽着皇上這話,怎麽都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縱容一般!
隻聽王座上坐着的人繼續說道:“這些個歌舞大抵對不了各府的孩子的心意,讓大家覺得無聊了吧,安子,去安排人帶他們四下轉轉,也好熟悉一下宮裏的情況。”
安公公領了命便宣布道:“皇上恩典,各府的公子小姐不必拘在這裏,可四處賞玩。”
聽到不必再呆在大殿裏,各府的這些孩子們内心都雀躍了起來,他們都還沒能見過皇宮是何模樣,心底滿滿的都是好奇,很想四下去看看的。
孩子們一哄而散後,大殿裏冷清下來,靡靡絲竹聲再次響起,各位大臣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聊着些什麽,還不時舉杯互邀,喝一杯美酒入腹。
毓筱目光古怪的看了看高座上的人,便也轉身離開了清平宴,心中的感受卻是怪異的有些說不清楚:明明隻是一個那麽小的孩子,卻好似已活了千年萬年一般,究竟是經曆了什麽,才會讓一個孩子在這樣的年紀如此歲月滄桑?還是,皇家出品,就是這般早熟?又或是,誰對他進行了特殊的培養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