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毫不意外地看着極遠處的一支軍隊,聳了聳肩:“也許他們神經太過敏感了吧。”
“那怎麽辦?我們快逃吧。”抓着陳凱衣袖,貴族少女急切的開口催促道,不過下一刻,正焦急的催促着陳凱的少女忽然停了下來,她仔細眺望着那支朝着他們沖過來的軍隊,看着那旗幟之上鮮明熟悉的國旗,頓時放下了心來:“原來是自己人!是我們翡翠國的軍隊!太好了!不是敵人,我們沒有危險!”
少女說着,忽然上前幾步,跳着腳一邊揮舞着手臂一邊歡呼着向那條土龍打着招呼:“嗨!停一停!停下來!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翡翠國的人!我是奧卡多伯爵的女兒!”
然而她的聲音終究是太小了,在迎面而來的風沙的吹拂之下,更是沒有能夠傳到她想要傳到的地方。已經完全進入了戰鬥狀态的塞德爾興奮的大吼着,提着狼牙棒在一次讓自己的身形加快了一分。雙腳如同風車般飛快的交替着,隻能看到一道道的殘影。很快的,他就已經率先沖到了距離陳凱和迷夢一百米的地方。
一聲狂野瘋狂的大吼從賽德爾口中發出,這個大漢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那本就極快的速度竟是又加快了一分,隻是眨眼間就又向前沖了足足五十米的距離。然後他猛吸一口氣,前沖的左腿微微彎曲,身體下沉,右腳離地的一瞬間,左腳猛然發力,整個人就這樣高高的躍了起來!
他這一躍足足有三米多高,身形淩空而起,沉重而龐大的身軀仿佛一隻插了翅膀的猛虎一樣躍起。整個人接着強大的速度和慣性,竟是越過了那剩餘的五十米距離,如同一顆炮彈一般朝着地面落了下來。
大吼聲中。賽德爾完全無視了眼前少女驚慌失措的蒼白臉頰和那似乎隐約有些奇怪的話語,高舉着手中足足有百十斤重的狼牙棒,狠狠朝着陳凱當頭砸了下去!
賽德爾是翡翠國第一猛将,從來不屑于欺負弱小的女子。他直接将自己的目标鎖定在了女子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意圖一招将對方砸死在當場。
尖叫聲中,迷夢被陳凱拉到了身後。整個人癱軟着坐倒在了地上。直到此時,她才從之前的突變之中反應過來,看着那個如同天神一般降臨的威武将軍揮舞着狼牙棒砸向陳凱的腦門。她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那即将發生的場面。
對于賽德爾的速度,陳凱确實有些意外。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體形龐大的明顯是走的剛猛力量型的男人,是如何在披着厚重盔甲的情況下健步如飛甚至快逾奔馬的。而他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竟然還能一再加速,就更是讓他吃驚了。當賽德爾從五十米外高高躍起,借着騰空前沖的勢頭飛躍這樣長的一段距離的時候。陳凱眼睛裏的光芒就越發的明亮起來了。
他緩緩的擡頭,以大易于賽德爾俯沖的速度慢慢的将目光從最初的平視變成了微微的仰視。當狼牙棒帶着雷霆之勢從天而降,即将接近到陳凱面門的時候,這個男人的目光也剛好擡到了那個高度上,他平靜的目光。也和賽德爾的目光在空中對上了。
灰白色的光芒從陳凱眼中閃爍而過,那抹光芒在他眼中消失,然後在賽德爾眼中出現,大漢腦中變忽然間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被什麽重重的擊中了一般,竟是在空中“噗”地突出了一口鮮血!!!而那支本來應該将陳凱砸的腦漿迸裂的狼牙棒,卻忽然間停在了半空之中。
仿佛凝固了一樣!
一層散發着淡淡熒光的灰白色光罩出現在陳凱身前,擋住了雷霆而下的狼牙棒。而半空中的賽德爾的身體,卻忽然以一種無比詭異的方式扭曲了起來。他的兩條手臂反轉着背負在背後,兩個手肘向外彎曲成直角,雙腿更是誇張的向内扭曲着,腳跟朝前,足尖朝後。隐約可以聽見清晰的骨骼碎裂聲。
噗!!!
空中的大漢有一次噴出一口鮮血,他的眼睛瞪大如銅鈴一樣,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咔嚓,賽德爾的脖子猛地朝後旋轉了一圈,然後聳拉着歪倒了一旁,再也沒有了聲息。
他直到死前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受到攻擊的,而這個人,又是用什麽樣的手段給他如此緻命的打擊的。
“噗通”
穿着厚重盔甲的男人從空中跌落下來,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地面震動一瞬,塵土飛揚而起,然後被吹來的風吹拂着鋪蓋在屍體上,仿佛送行一般。
遠處,沉悶如雷的鐵蹄踏着奇特整齊鼓點姗姗來遲。被厚重盔甲覆蓋之下的重甲騎兵們終于發現了驟然死去的将軍。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絲的震撼,繼而是無可抑制的憤怒和仇恨。他們不理解像将軍這樣的猛将是怎麽在短短時間裏被人輕易殺死的,也無法想象這個殺死了将軍的男人在接下來的戰鬥裏會帶給他們怎樣的恐懼和死亡,他們隻是藉由着憤怒和仇恨的駕馭,沉默的加速,舉槍,以更快更狠厲更一往無前的姿态沖了過來。
馬蹄陣陣,塵土如龍,槍尖之上的寒光,不曾耀眼,卻已刺入人心。
兔子伊多躺在迷夢.奧卡多的懷裏,紅色的眼睛望着那一道飛快接近的土龍,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尖細的聲音在蹄聲和風聲的幹擾之下依然清晰無比:“這是翡翠國的重甲騎兵啊!誰能擋得住他們的一次沖鋒啊!他們的一次完美沖鋒,可以輕易踏平一座城鎮的!陳凱!你再不出手。我們就再也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無論再如何強大的個人,在團隊作戰的面前都會顯得有些無力。翡翠國的重甲騎兵沖鋒,威力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各系魔法禁咒,但卻比禁咒更加可怕!因爲他們并不是傳說!而是确确實實存在的!而如果讓以兵員素質和裝備強大聞名的翡翠國的重甲騎兵完整的發揮出騎兵沖鋒的威力,再如何強大的個人也會被無情的撕成粉碎!
但……陳凱不是人!
所以這個公式在一開始就不成立。
面對着重甲騎兵隊強橫的沖鋒,陳凱隻是背負着雙手,淡淡的站在那裏,沒有任何恐懼或者其餘的情緒。他的眼瞳深處,一直散發着不易察覺的灰白色光芒,看起來詭異極了。
當沖在最前面的重甲騎兵終于靠近陳凱身前百米範圍的時候。陳凱終于動了。他張開雙手,十指之上忽然飄出了一道道灰白色的絲線,這些絲線如柳絮如蛛絲,輕柔的随着迎面吹來的風舞動着。然後掙紮着扭曲着不斷被拉長,朝着四面八方散射開去!
如同一張蜘蛛突然張開的網。
灰白色的神之引線隻有十根。然而在狂風的拉扯之下卻變的很長很繁複,看起來仿佛一團亂麻,又仿佛令人心揪的恐怖的頭發,這些神之引線逆着風緩慢的向着重甲騎兵挺進,引線延伸的速度和重甲騎兵的沖鋒速度比起來相差簡直如雲泥一般。在任何一個人看來,這些脆弱不堪的絲線都絕對不可能成爲阻攔騎兵隊沖鋒的一大障礙。甚至來可能造成麻煩的資格都欠奉。這根本不是大象和螞蟻,簡直就像是大象和灰塵。
但偏偏就是這些如灰塵一樣沒用的神之引線,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大放異彩,光芒完全蓋過了訓練有素的翡翠國精銳重騎兵。
騎兵的沖鋒在進入陳凱身前五十米的時候達到了巅峰的完美狀态。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亦或者是馬上騎兵的各項狀态,都在這一時刻達到了最高峰。戰馬的嘶鳴聲中,所有的騎兵都挺起了自己的長槍,槍尖之上寒芒閃爍。遙遙對準了不遠處的陳凱。
“滅!”
整齊劃一的如炸雷一樣的聲音從騎兵們口中轟然而出,配合着沉沉的馬蹄聲,竟真的仿佛在天空中響起了一片炸雷一樣。天空中吹拂着的狂沙在這一片怒喝聲中,竟是畏畏縮縮的停止了下來。風沙止息。衆人耳畔沒有了呼呼的風聲,有的隻剩下沉雷一樣的馬蹄聲。
哒哒!哒哒!
每一次馬蹄聲起,都會在迷夢的心底留下一道缺口,無數的馬蹄此起彼伏的交替響起,少女的心也仿佛一塊玻璃一樣,被踐踏的碎成了千千萬萬塊。
心碎之後,就是漫無邊際完全将人徹底淹沒的恐懼和絕望!
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沖鋒面前活下來!沒有人!
“啊——!!!”死到臨頭,迷夢.奧卡多再一次發揮了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們在遇到從未想象過的恐懼和危險時候最擅長的反應和動作,她抱着懷裏的兔子伊多,閉上眼睛張嘴再次尖叫了起來。如此高分貝的聲音竟是隐隐蓋住了那沉沉的馬蹄聲,就連站在前面的陳凱都忍不住蹙眉,有些痛苦的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這一擡手,手指間的神之引線也立刻随之而動,輕柔的引線在空中舞動漂浮着,引線的尖端則如扭曲的蟲子一樣奮力地擠開面前的空氣,驟然加速迎向了沖過來的重甲騎兵。
正是因爲神之引線表現的實在是太過無力太過疲軟了,所以就連那些重甲騎兵都沒有将這些細細若發絲的灰白色絲線當一回事兒,他們身上穿着的重甲是連三級魔法都能夠完美抵禦的特殊重甲,怎麽可能會在乎這樣毫無殺傷力的蛛絲?于是他們隻是面無表情的冷冷注視着那個男人,槍尖穩定的仿若磐石,之上的寒光似乎連時間和空間都能夠切開。
因爲根本沒有在意,所以也就沒有可以防範,甚至在沖過這些神之引線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個騎兵對其投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注意。所以他們并不知道。那些灰白色的絲線并沒有因爲他們強橫的身軀和恐怖的沖擊速度而被扯斷,而是悄無聲新但又異常明顯的從他們的盔甲,他們的身軀之上穿透了過去。就仿佛用一根針刺透毫無防禦力的稀薄白紙一樣,悄無聲息而又理所當然!
神之引線穿透第一排的騎兵身體,然後被随後緊接着的騎兵生生撞進胸膛,于是也就順勢穿透第二排騎兵,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整個騎兵隊伍,在眨眼的時間裏,就被那十根神之引線仿佛穿珠子一樣穿在了一起!而他們卻絲毫不知!
眨眼間的功夫。第一排騎兵已經沖過了那最後短短的五十米距離,堅挺的沒有絲毫抖動的長槍準确的指着陳凱的胸膛,兩者之間的距離竟不超過三十公分!
也許下一刻,這名騎兵的長槍就會在沖擊力的幫助之下将面前這個男人狠狠的穿起來挑在槍上:他會驚愕的沒有來得及反應,會驚愕的忘記了胸口的疼痛。甚至會忘記自己胸前噴灑而出的鮮紅熱血。但這都沒關系,隻要他死了,就行了。
兵的存在,不就是爲了收割生命,制造殺戮的嗎。那既然如此,隻要殺死人就可以了吧。
那名騎兵腦子裏如此想着,卻有些奇怪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怎麽距離對方越來越高,手中的槍也不知爲何沒有在下一秒刺透對方的胸膛,而自己身上披着的盔甲什麽時候又突然變的這般沉重。沉重到他的胸膛隐隐作痛,沉重到他的眼皮都有些張不開。
然後,他緩緩的低頭,看着自己胸前那自後穿透而出的槍尖,看着自己高高上升的身體。看着胯下的坐騎忽然發瘋般的扭轉身體去踢踏旁邊的戰馬……最後他看到了自己胸膛噴灑而出的熱血落在黃褐色的土地之上,變的暗紅一片。
爲什麽,會死在自己人手裏呢?
臨死前,他百思不得其解。
幾乎就在這名沖的最快的騎兵被身後同伴一槍刺穿胸膛挑将起來。身體騰空的下一瞬間,所以第一排的重甲騎兵都遭到了同樣的待遇。位于他們身後的第二排戰友們,一個個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槍刺進了他們的胸膛,将他們仿佛挑死人一樣從戰馬之上高高的挑起,然後在鮮血沿着長槍下滑流到手上之前狠狠的将屍體抛将了出去。驟然停下來的風沙之中,數十道鮮血飙射在空中。
包括那數十名出手的第二排騎兵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迷夢停止了尖叫,兔子伊多停止了掙紮,一人一兔呆呆地望着發生在眼前的詭異一幕,心中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恐懼。
人愣住了,但馬沒有愣住,那些沒有了騎兵駕馭的戰馬在第一時間轉過身,嘶鳴着擡起上身,堅硬有力的雙蹄狠狠的踢在了那些殺死自己主人的騎兵身上,有着厚重盔甲防禦的騎兵們竟是抵擋不住這些戰馬的踹踢,被踢飛着脫離了馬背,狼狽不堪地跌落在了地上。正在前沖着的騎兵隊,因爲這樣一出意外,竟是将之前醞釀好的完美沖鋒徹底破壞掉了。第一排的戰馬不沖,後面的戰馬便亂糟糟的無法正常沖鋒,再加上那些被踢飛掉地的騎兵,慌忙勒令馬兒不去踩人的騎兵……整個戰場忽然就這樣混亂了起來。而陳凱,則偏偏就站在他們身前五米之外的地方。
咽了口唾沫,迷夢.奧卡多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看着那些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又看看那個負手站在那裏的男子,好半天之後,才喃喃地自語道:“好,好厲害啊。”
躺在她懷裏的兔子伊多羲和着唇鼻,一邊用前腿擦洗着自己的臉,一邊尖細着聲音回答道:“當然了。别忘了他可是精神之龍。是我們這些精神魔法師的祖師爺。說道操縱人,恐怕沒有人比得上他了。”他細長的耳朵死死地貼伏着後背,動都不敢動一下,顯然是恐懼到了極緻的表現。
“可是,可是他不應該殺那些人啊。那是我們自己人诶!”迷夢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有些緊張的看着那邊說道。似是在問自己,又似是在和懷裏的兔子商量。
“什麽自己人不自己人的。這麽多天相處下來,你還不知道那個家夥的脾氣嗎?他眼裏除了那些亮晶晶的珠寶之外,就根本沒有别的任何人!他更不是你們翡翠國的守護巨龍,才不會因爲那些人是翡翠國的士兵就手下留情的!”伊多哼哼着,說的一針見血,“你要想阻止他,就該再想辦法貢獻一些珠寶出去了。”
聽了這話,一向财大氣粗的貴族少女頓時垮下了小臉來。少女撅着嘴,恨恨地看了那個男人的背影一眼,惱火說道:“都是因爲他,我家現在成了全翡翠國最窮的貴族家庭了!我父親都因爲這個卧病不起了,我哪裏去找珠寶給他!”(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