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修達羅樹是桠楠.祈修達的畢生心血,自然不可能将其教給似修這樣沒有什麽親密關系的人。修很清楚這一點,她隻是随口一說,卻反而被言君諷刺了一句,頓時大感沒趣,哼了一聲,揚長而去。言君哼哼一笑,跟上大部隊朝着邊境要塞走去。身後的控訴草原在大風吹拂之下發出嘩嘩的聲音,似在抱怨着寂寞。自始至終,衆人都沒有将注意力再投注在那片草原之上。
就在修等人離開之後過了很久,一片寂靜的控訴草原深處,忽然傳來了隐約的人聲:
“真奇怪,你不是說格萊爾就居住在這片草原的嗎?爲什麽我們找了這麽久,都快走出來了還沒有找到它。”
“我……我怎麽知道啊。一直以來的傳說都是這樣的啊。我們這些人哪裏敢真的進來看看它在不在啊……這可怎麽辦,如果讓綠龍格萊爾發現我們居然闖入它的領地,一定會殺死我們的!”回答的是一個哀傷低落的女聲,很顯然對于進入綠龍格萊爾的控訴草原,女子心驚膽戰了很久。
“你放心吧,我就是來找格萊爾算賬的。你不用怕,到時候有我護着你的。我既然帶着你進了這片草原,就一定能把你安全的帶出去的。”男聲自信的回答,言語之中完全沒有将自己的處境和格萊爾放在眼裏。這若是讓人聽到了,肯定會笑掉大牙,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和狂妄自大。
“我可不覺得你到時候會有心思去考慮我們的感受。說不定還會第一時間把我們兩個丢出去當炮灰使!”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忽然也響了起來,竟似乎是有三個人在談論。
“小兔子,你怎麽這麽了解我呢?”男聲感歎着。哈哈笑着說道。
“别叫我兔子!我叫伊多.克拉克!我才不是兔子!”尖細的聲音急切的抗議着,很是憤怒于對方給予自己的這個稱号。
或者這個身體?
男聲哈哈大笑着,絲毫不理會對方的抗議:“你看看你現在,渾身上下那一點不像一隻兔子?”
“那都是你害的!你快把我變回來!”
“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玩夠之前,你是沒機會恢複人身的。再說了,你那個肉身現在肯定早已經跑到秃鹫的肚子裏了,回去了也不是你诶。”
“可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
嘩啦一聲,兩道人影撥開了控訴草原最外圍的草叢,出現在彩虹壕溝的北邊懸崖處。兩人滿面風塵。身上的衣服沾滿了各種灰塵露水乃至綠色的草葉汁水之類的東西,看上去仿佛兩個逃難的難民。其中一人卻是個女孩兒,長的很是可愛漂亮,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很華貴的隻有貴族小姐才穿得起的束腰長裙。哪怕是在經過了多日的奔波之後,臉色憔悴之下依然難以掩飾其美麗的容貌。
另一個人的手中則提着一隻不斷掙紮的兔子。兔子的長耳朵被他抓在手中,看起來很是可憐。他身上穿着很奇怪的不似這個世界的服裝,雖然因爲奔波的關系沾滿了灰塵,卻并沒有絲毫破舊的痕迹。他的個子不高,臉頰瘦削,特别是在眼眶附近還有黑黑的眼圈,倒是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他是陳凱。
或者說,他至少是陳凱的身體。
而站在陳凱旁邊的美麗貴族少女,自然就是迷夢.奧卡多。綠野要塞奧卡多伯爵的女兒。
至于陳凱手中提着的那隻不斷掙紮的兔子。則是被陳凱用神之引線轉換了肉身的原魔法師村莊精神魔法師伊多.克拉克!
他們三個人,啊不,兩人一兔之所以會從這片漫無邊際人人談之色變的控訴草原之中出現,自然不是因爲好奇心強烈的貴族少女想要去看一看傳說中的惡龍是什麽樣子,也不是強大的精神魔法兔子想要試試自己是不是還有當年的本事。可以用精神魔法去吓唬吓唬巨龍。而是因爲陳凱想要找那頭居住在控訴草原的綠龍格萊爾“算舊賬”。
用他的話來說,他是來報被囚禁翡翠環山的仇的。
隻是他們一路行來,一直從控訴草原以西走到控訴草原東邊,橫穿了整個控訴草原。卻依然沒有找到綠龍格萊爾的影子。别說影子了,哪怕是一根龍毛,抱歉龍是沒毛的,哪怕是一片龍鱗都沒有找到。而陳凱更是十分笃定的确信,這片控訴草原,失去龍的氣息已經将近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沒有人膽敢進入控訴草原,所以人們都不知道,這片巨大的草原已經失去了它的主人了。
終于有驚無險的走出了控訴草原,奧卡多小姐和兔子伊多都松了一口氣,渾身虛脫一般失去了站立的力道。少女再也顧不得什麽貴族禮儀和淑女的優雅了,十分不雅的就地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灰蒙蒙的天地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天哪,我竟然從控訴草原活着走了出來。這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刺激的冒險。”
“所以說起來,你還是應該感謝感謝我的。”陳凱叉着腰,随手丢掉手中的兔子,看着面前灰蒙蒙的天與地,望着遠處那片被風沙包圍迷蒙着的連綿營帳,不由得吹了聲口哨,“啊哈,我能感覺到我的精神存在。它就在那片營帳裏。”
迷夢一邊錘着酸軟的小腿,一邊擡頭看了那邊的營帳一眼,然後扭頭問道:“你的精神?是什麽意思?”
得到了解放的兔子伊多三兩下跳到少女身旁,然後趁着少女不注意的功夫跳上少女的大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美美地躺了下來,然後翕動着唇鼻,尖細着插嘴道:“他的精神當然就是那本《幽遊白書》了。你别忘了,那可是他留在這個世間唯一一個沒有被曆史淹沒和掩蓋的東西了。”
“沒錯。我在世間留下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有一絲我的精神存在,但事到如今。卻隻能感受到這一樣東西。如此說來,我的存在果然是被那個該死的家夥抹殺掉了。哼!想要讓世人忽略我的存在,這絕對不可饒恕!”陳凱揮着手,憤怒的向天空大喊着,似乎想借此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的複出。
迷夢看了一眼狀态明顯有些興奮的過頭的陳凱,撇了撇嘴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經陪你穿過控訴草原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等到了附近的城市之後,我就要面見當地的國王,請他們将我送回翡翠國。我再也不要和你這種可怕的家夥在一起了。”
陳凱斜睨了少女一眼,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好啊。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可以離開了。我是不會食言的。”
少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驚喜:“真的?”
“真的。”
“你不會……對付我吧?”說着,她看了一眼兔子伊多,意思不言而喻:不會像對付他那樣對付我吧。
“當然,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你隻是個普通的貴族女孩。沒有什麽威脅的。”陳凱搖着頭,在他眼中,像迷夢.奧卡多這樣的女孩根本隻是普通人,值不得他有任何的警惕心。
少女伸手指了指遠方,然後試探性地問陳凱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隻不過那邊正在打仗,你如果覺得你能夠安全的話,就過去好了。這荒郊野外的,碰見那些饑渴的士兵,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麽伯爵公爵的女兒呢。”陳凱說着。指了指遠處的營帳。
迷夢心中一驚,覺得這話說的沒錯,便點點頭道:“那,就再跟你一程好了。到了城市我就會和你分開的。”
“嗯。走吧。”
休息一番之後,兩人一兔就這樣朝着遠方走去。他們當然沒有想着去那邊的軍營大帳。隻想着繞開那裏,去找别的路。
但……剛剛經曆了一場奇怪戰鬥的翡翠國,又怎麽可能會放過這兩個突然出現在營帳西邊的不速之客呢。
剛剛才監視着修等人離開的臂雕在兩人頭頂的高空中盤旋一陣,将下方出現的情形彙報給了遠方的斥候營中。然後尖嘯一聲,朝着本陣飛了回去。于是,不久之後,圖卡蘭多.翡翠的中軍大帳之中,關于四月教會去而複返的消息便又呈報了上來。
今日的風沙天氣讓斥候的偵察受到了很多的幹擾,所以斥候營并沒有清楚看到陳凱和迷夢的樣子,而是本能的将兩人判斷成了去而複返的四月教會中人。
“混賬!他們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次居然還敢挑釁本王!真當我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嗎?”狠狠的拍着桌子,圖卡蘭多.翡翠将目光從沙盤之上的正面戰場上收了回來,虎目一掃站在身邊的一名魁梧将軍,吩咐道:“賽德拉,你去把那兩個膽大妄爲的狂妄家夥給我抓回來!記住,我不要他們逃,也不要他們死,我要你把他們打的半死不活的給我抓回來!”
“是!”
名叫賽德拉的大将抱拳一禮,龍行虎步的走了出去。圖卡蘭多遙遙頭,正想低頭去看沙盤上的戰場,目光偶然一掃,卻發現自從剛才回來之後,阿卡拉公爵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本就是極聰明的人,立刻猜到了公爵走神的原因,忍不住心中一歎,滿懷愧疚地開口道:“都是我的自大害苦了你啊。老友,我對不住你。”
正在發呆的阿卡拉公爵聞言醒悟過來,莫名看着圖卡蘭多道:“陛下,你說什麽?”
長歎一口氣,圖卡蘭多.翡翠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旁邊的阿卡拉公爵連忙也站了起來。他負手轉身走到旁邊懸挂着的大陸地圖之前,看着那份諸國分列的地圖沉默良久,片刻後才開口說道:“我十二歲加入四月教會,靠着自己的身份和關系進入了教會内部培養聖鬥士的鬥士營,在那裏靠着天份和努力奮鬥了很多年,終于成爲了一名聖鬥士。排行第五,也加第五聖鬥。那個時候,我和吉瑞爾以及言君他們兩個關系是極好的。吉瑞爾甚至還将他領悟到的操縱魔獸的新方法傳授給了我。而後來。爲了準備天聖賢的降臨儀式,教會讓我去看守那個空間魔導師,也就是康托爾.雷霆。我守了他三年,從最開始的滿懷戒心和警惕,慢慢的變的互相交談,到了最後甚至惺惺相惜起來。而那個時候,我對于自己的祖國,還是不怎麽上心的。因爲我的父親還健在,翡翠國還是一片和平景象。但後來父王暴斃,我那幾個兄弟開始爲了王位争奪。國内一片大亂,風雨飄搖。我焦急之下,便想着借用自己的力量回去拯救子民于水火,結束那一片亂象。在康托爾的勸說之下,我帶着追随我的火鬥士悄悄離開了教會。回到了翡翠國,征戰殺伐多年,平内亂,囚矮人,坐擁綠野要塞而拒守天下,以伊爾瓦水晶石牢牢把持第一強國之位,這些年來更是韬光養晦,養精蓄銳,隻等着時機成熟。便揮軍東進,橫掃周圍諸國。就算不能殺到那最東邊的國度,也要占他個半壁江山回來。隻是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想解決國内的一些問題。我叛出四月教會,那些教徒肯定對我恨之入骨。比如那個教會總堂言君。我曾經的三哥,就恨極了我。所以……我才不惜借用莎蘭的身份,想要将國内的教會勢力連根拔起。我将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你的女兒。”
他緩緩的說着。輕輕的講着,臉上表情肅穆而沉靜,并沒有刻意的哀傷和愧疚,但聽在阿卡拉公爵耳中,卻已經是極爲認真極爲誠懇的道歉了。
公爵站起身,聲音哽咽着搖頭說道:“陛下,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母親的期望,沒能好好的守護她。我是個沒用的父親……”他如此說着,這才講起了之前帶軍擊退修等人的事情,“我率領着親衛隊沖出營帳,卻遠遠看到了莎蘭她站在那裏,站在那些聖鬥士身邊。雖然我心中很清楚那已經不是她了。但我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再呼喚她的名字。我還是……想聽她喊我父親,想讓她回來。當親衛們沖向她的時候,我甚至生出了讓那些親衛全都死去的念頭……呵,最後他們果然都死了。她現在真的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現在是天聖賢,是很厲害的人了……也許我将來都要死在她的手下呢。誰讓我當初沒有能夠救下她呢。”
阿卡拉公爵說着,老淚縱橫,垂手站在那裏,竟仿佛失去了靈魂一樣。圖卡蘭多長歎一聲,看着阿卡拉公爵說道:“如果再在戰場之上相見,你要如何?”
你要如何。問的自然是你要怎麽對付自己的女兒,或者對付那個占據了自己女兒身軀的人。阿卡拉公爵默然片刻,搖了搖頭:“大概……會想方設法不去打她吧。”
“但那樣……會死很多人,我們這場戰争,甚至有可能失敗。”圖卡蘭多目光灼灼地望着對方,沉默片刻之後,長歎一聲,“你去後軍,負責糧草護送吧。隻要不相見,便能不去想吧。他日戰場之上,我會盡可能給她一個痛快的。”
公爵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忽然間幹癟蒼老了下來一樣,他艱難的擡起手臂,對着轉身望着地圖的那個君王背影拱了拱手:“謝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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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翡翠國軍方,賽德爾并不是科薩或者阿卡拉那樣的名将,不能作爲一軍之帥,但卻絕對可做一軍之将。用圖卡蘭多.翡翠的話來說,他是一員猛将!
翡翠國軍方最猛的猛将!
這位擁有大劍師實力的魁梧大漢,最擅長的并非馬戰,而是步戰。雖然他率領的是一支重甲騎兵隊,雖然他的親衛士兵都是騎馬而戰的,但他從來都不騎馬。他隻用跑步就可以追上那些騎兵的速度!
他的身高隻有一米九,身軀并不如科薩那樣魁梧,但那虬結的肌肉之下所蘊藏着的力量,卻是連圖卡蘭多都不敢忽視的。爲了配合他的步行沖鋒,他身上穿着的是特意找矮人工匠打造的沉重铠甲,兩肩之上有着鋒利堅硬的長長尖刺,渾身上下都被重甲包裹,每走一步地面都會隐隐的顫抖。這幅盔甲比起重甲騎兵的盔甲還要沉重,但穿在他的身上,卻輕盈的仿佛隻是貴族少女肩上披着的絲巾一樣。于猙獰之中透着一股平靜優雅的味道。
他奔跑在重甲騎兵隊的最前方,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跑的虎虎生風,跑的飛快,跑的滿頭大汗。
他的速度,竟遠遠将身後的騎兵甩開一大截!
而他,隻是用跑的就做到了!(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