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爲季節即将進入夏季的關系,白天的時間正在不斷的延長,但祈修達羅谷還是早早的迎來了一天的入夜。
李動帶來的恐慌已經逐漸消失,風叙族長的死亡所帶來的傷痛也慢慢從精靈族人的臉上心底轉淡,但王翦心頭的壓力,卻反而越來越大。
藥劑實驗的第十五天,王翦依然沒有成功。
雖然因爲族長的死亡,關于二十天期限的說法已經不是那麽的嚴苛,但王翦還是下意識地強迫自己必須在二十天之内完成藥劑解藥的配置。隻是那搞基藥劑乃是卡爾.西弗勒斯此生最得意的發明,以王翦成爲植物藥劑師不過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又豈是那麽容易配置成功的。即便他有自己老師給的配方,在沒有詳細的比例和時間掌握上,想要配置成功依然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一次一次的失敗讓他的壓力愈發的大,配置藥劑時候所犯的錯誤越發的多,于是周而複始惡性循環之下,情緒也越來越急躁。
他開始有些惱火自己在藥劑學方面的某些天賦和能力。
藜蘆森林裏的夜來的總是很快,快到剛才還有少許的夕陽越過山頭和枝葉縫隙然後穿過窗棱微微照射到房間裏的玻璃瓶坩埚湯匙藥水之上,下一刻這些光線就仿佛最害羞靈動的少女眨眼間收回所有偷偷打量的目光,一轉身消失在叢林掩映間。
王翦皺眉看着因爲失去光線而顯得有些暗淡的燒瓶,發現自己一時間根本找不到那上面的刻度,于是這些天來因爲各種原因積累下來的被壓在心頭最深處的煩躁情緒一股腦兒的全都宣洩了出來。
他惱火地将手中的燒瓶狠狠扔向了窗外的草地。碎裂的玻璃連同其中的紅色藥水在草地上蔓延飛濺開來,接觸到那些碧綠的青草。藥水發出“嘶嘶”的聲音,似腐蝕似滋潤地澆灌着地上的青草。随着藥水的作用,那方草坪之上的青草開始瘋狂的生長起來。但奇怪的是,它們的草葉卻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彎曲向下生長,很快鑽入地底之中。
一對穿着拖鞋的腳出現在破碎的燒瓶之前,随後,一個人影擋在了已經沒有多少光線的窗戶前。
王翦修長的眉毛不安地在眉心擠出一個“川”字,他扭頭看着灰暗陰影下的男人,沒好氣的對對方道:“你擋着光了!”
“已經沒有光了,現在是晚上。”舒書随意的應道。
“還隻是傍晚!”王翦咬牙強調道。
舒書聳肩測過身子:“但我很确認這點光亮根本不能給你提供什麽幫助。”
王翦惱火回頭。卻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一個無法反駁的事實,他悻悻地摘下手套,借着傍晚前微弱的光亮在屋子裏找到了魔晶燈的開關,開啓之後沒好氣地在窗台前的桌子上重重坐下。
“說吧,找我什麽事情!”他擡頭望着對方。有些詫異舒書今天居然沒有玩遊戲也沒有和小女仆兼小媳婦風花雪月吟風弄月,不由得諷刺了一句,“怎麽沒和小蘿莉滾床單啊。”
“那種事情可是要将意境和情調的。”舒書聳肩,然後才提起了正事,“我想去前線看看。”
王翦蹙眉:“前線?你想去彩虹高原看兩軍交戰?”
“嗯。”舒書點頭,認真的看着他,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成分。
“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就是想去看看大場面。”眼鏡男說着,用雙手比劃了一下,目光之中有些興奮的神色。“看看傳說中的冷兵器時代的戰場交戰是個什麽樣子的。”
王翦搖頭,他才不相信眼前這個家夥是這樣喜歡熱鬧的人,哪怕那種熱鬧确實容易讓一個男人熱血上湧豪情無限。于是撇撇嘴不信道:“你騙得了别人騙不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德性?有那些時間,你更願意花在遊戲上。”
舒書是個遊戲癡,遊戲狂。他酷愛遊戲。癡于遊戲,爲遊戲狂。在舒書的世界觀之中,這個世界上隻有兩件事情是最值得他在意的:一是遊戲,二是和王翦的友誼。當然。現在也許還可以再加一個就是自家那個蘿莉小女仆。至于所謂的“男兒當熱血,橫刀立馬于漂橹”則完全不在他的考慮認知當中。
所以王翦一點也不相信舒書的理由。
面對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舒書沉默片刻之後隻好地下了頭顱:“好吧,那确實不是我的理由……至少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王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他,用目光用眼神告訴對方自己想說的話,雖然這目光可能因爲天黑的關系不能被舒書發現,但他還是這樣迎着逐漸漆黑下來的天色望着舒書。
“你知道……桠楠.祈修達她去了前線,雖然不可能親自上陣殺敵,但在那種兇險的戰場之上,她一個女人……”舒書撓頭,斷斷續續的說着話。然後他發覺王翦的目光變的更加深沉而危險起來,不由得讪讪閉上了嘴。
王翦看着舒書,聲音有些飄忽不定:“你别告訴我你其實偷偷喜歡她,并且還想着趁着她心傷神傷的時候趁虛而入。”
“當然不是。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們兩情相悅琴瑟想和郎情妾意男才女貌,我怎麽能忍心看着你們兩個天涯永隔再不相見相忘于江湖呢……”舒書好不容易将自己先前想好的說辭一口氣不喘氣的背了出來,才背到一半就發現王翦的目光越發的飄忽不定并且無比危險起來,隻好再一次讪讪的閉上了嘴巴。
王翦沉默很久,然後再次問道:“說吧,到底是什麽原因。”
“事實上……是因爲蘿莉。你知道,她老爹死後。她現在就是族長了。精靈族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依靠着七巧國存在的。這次的戰争如果輸了,對于精靈族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精靈族長風叙死後,作爲女兒的風蘿莉理所當然的繼承了精靈族長的職位。而不管怎麽說,祈修達羅谷都是七巧國的領土,精靈族也一直都是依靠着七巧國而存在的。所以無論如何,在這場七巧國和翡翠國的戰争之中,精靈族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支援七巧國是很迫切的事情。
想通了此點,王翦也就隐約明白了舒書如此做的原因。頓了頓,他看着舒書道:“這算是聘禮?”
舒書一愣,然後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事實上無論我出不出手。蘿莉她都答應嫁給我了。而我既然要成爲她的丈夫,那麽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王翦點了點頭:“我明白。但我們四個不能分開,因爲李動還活着。而他能找到我們。”
四人身上有着龍骨的氣息,雖然不知道李動對于龍骨氣息的感知有多強,但以四人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分開之後極容易遇到危險。所以王翦想了想之後看着舒書認真說道:“要走大家一起走。”
“可你……還要多久?”指了指房内的坩埚,舒書眨了眨眼睛問。
“不管多長時間。總之我們四個要一起走,無論如何都不能分開。”王翦堅定的搖搖頭,然後他回頭看着身後的那些東西,有些一籌莫展。
然後他想到了一個人,眼睛一亮之後扭頭對舒書道:“我需要一個幫手……那樣的話可以加快進度。”
“找誰?”舒書疑惑的看着他。
“李動。”王翦沉聲說道,“精靈李動。”
整個精靈族,隻有李動一個是木系魔導師,雖然他還隻是一個操植師。和藥劑師并不沾邊,但正如一個劍道高手必然會一點刀法一樣,一個操植師也必然會一點藥劑知識。眼下的情況,也隻有李動能夠給他幫上忙了。
舒書聞言一愣,想了想後遲疑問道:“但他……會不會知道配方?那可是你老師的東西。你把它交給一個精靈。恐怕不太好吧。”
卡爾.西弗勒斯當年正是因爲憂心于精靈族的同化計策而研制出的改變生物性取向的搞基藥劑,針對的本來就是精靈族。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學生王翦竟然打算将藥劑解藥的配方讓一個精靈知道,肯定會從翡翠環山下的那個十字光牢裏沖出來将王翦打個半死。
對于舒書的擔憂,王翦似乎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他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保證他不會知道配方。”
“什麽辦法?”
“流水線法。”王翦微笑道。
“流水線法?”舒書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這個法子……果然可行。”
所爲的流水線法就是如同工廠裏的流水線一樣,每個工人隻負責其中的一個步驟。那麽無論這個工人将這個步驟做的多熟練,都絕對沒有辦法徹底完全掌握制作産品的方法。王翦便是打算用這個方法來防止李動掌握解藥的配方。雖然可能會有些風險,但隻要保密工作做到位的話,也是可行的。
于是,但第二天李動被舒書帶着來到王翦的實驗室的時候,滿心歡喜的他就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和打算徹底落空了。
指着實驗室旁邊的另一個小樹屋,王翦對李動說道:“你以後就在那個房間工作。”說着,他将一張寫着各種配料和劑量的單子遞給對方,吩咐道:“按照這上面的方法将這些東西單獨配置好。然後把它們放在這個傳送帶上,我會在這邊接收。”
隻見兩個樹屋相對的牆壁中間的地方,被人爲地開了兩個正方形的小窗戶。一條由樹藤編制而成的奇怪帶子從這個窗戶穿到那個窗戶,然後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之下緩緩的從李動的實驗室窗口向王翦的實驗室窗口移動。如果在上面放上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的話,就可以從這邊運送到另一邊。
李動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情形,半天之後才期期艾艾地扭頭看着王翦:“這,這……這怎麽配置藥劑啊?”
“配置的工作我來做。你隻需要把這些藥水制作出來就行了。”王翦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要明白。配方對于藥劑師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東西。所以我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來保證你不會将配方偷走。”他說的很直白,并不怕李動會因此而拒絕自己。畢竟對于李動來說,精靈族的正常繁衍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李動在震驚激動無奈惱火之後,還是不得不接受了王翦的建議。
就這樣,李動成功成爲了王翦的苦力,在二号實驗室裏安家落戶了。
說是安家落戶,其實一點也不爲過。因爲從他進入實驗室之後,基本上就沒有停止過工作。王翦對于各種配方藥水的需求量極大,李動一個隻是稍微懂一點藥劑知識的半吊子藥劑師自然隻能沒日沒夜的工作才能勉強滿足王翦的需求。而爲了徹底斷絕李動學會配方的可能。王翦甚至還在那些藥水需求之中加入了“轉魔水”的配料。兩種配料全都攪合在一起,哪怕是再厲害的藥劑師,在沒有配方的情況下也絕對不可能将二十多種配料正确的區分組合開來。這讓王翦能夠安安心心的配置解藥的同時,連轉魔水都捎帶的制作了很多,隻不過因爲沒有什麽強者的血液作爲最後的藥引。所以王翦制作的轉魔水都不如何強大。隻能讓人暫時擁有b級魔法師的水平或者是劍師左右的實力。不過對于衆人來說,這也已經很不錯了。
因爲有了李動的加入,解藥的配置速度加快了許多,王翦完全不用再去操心那些藥劑材料的問題,隻需要按照配方上的方法不斷地調整各種藥劑的添加劑量就可以了。短短的五天時間裏,他一共配置了十七種劑量不同的實驗解藥。而在風蘿莉的狠心命令之下,有很多情願或不情願的精靈都成爲了王翦的實驗小白鼠。好在雖然有很多藥劑讓那些倒黴的精靈們服用之後上吐下瀉或者昏迷不醒,但卻很幸運的沒有發生毒死人的事情。這讓風蘿莉在慶幸的同時也暗暗擦了一把冷汗。他們精靈的數量如今已經比矮人族都還要稀少了,說是輕羅洲的世界一級保護生物一點也不爲過。這樣的小白鼠真的是死一個少一個。
終于。在二十天期限的最後那個傍晚,風羽解興沖沖的将已經因爲連續熬夜而憔悴不堪的王翦拉出了實驗室,帶着他風一樣的來到精靈族地,指着被人群圍繞中的那四名精靈語無倫次的對他說道:“成,終于……終于成功了!”
王翦揉了揉不滿血絲的眼睛。然後順着精靈的手指朝着那邊望去,隻見在衆多精靈的圍繞之中,那四名處在包圍中心的精靈們此時正吵的不可開交。
四名精靈之中有兩名是女性精靈,兩名是男性精靈。在沒有服用藥劑之前。他們自然是以男男搞基和女女百合的形式組成的兩對“情侶”。而在他們服用後的現在,曾經的情侶們已經徹底決裂了。兩名男性精靈各自站在距離對方最遠的圈子邊緣,厭惡而痛恨地看着對方。而兩名女性精靈,則也在進行着激烈的争吵。
“這是怎麽回事?”王翦皺着眉頭,有些奇怪場内的現象。按理說,既然解藥起作用了。那麽那兩名男性精靈應該對那兩名女性精靈有其他的觀感才對,但現場的情形似乎并不是那樣的。至少兩名男性精靈都沒有對異性表現出足夠的興趣。
風羽解微微一笑,湊到他耳邊将之前發生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這兩對情侶同時服用了王翦配置出來的第十五号解藥。起初,藥劑并沒有對四名精靈産生什麽作用。王翦失望之下便讓他們各自回去了,但還是有人在小心的觀察着四人。
那兩名男性精靈回到自己的家裏之後,随着夜晚的來臨自然而然的做起了“情侶們”才應該做的事情。你攻我受之下正情深深雨蒙蒙的時候,那位“攻位”精靈忽然發現自己身下躺着的是一個男人,“受位”精靈也愕然發現自己的屁股被某種硬物塞的有些脹痛舒爽古怪難受……性取向的完全回歸讓兩個精靈心傷欲死羞愧難當,更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一種惡心的東西沾染玷污着,當場就打了起來。
而那兩名女性精靈的遭遇,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了。當其中一名女性精靈發現另一名女性精靈竟然手握一根棍狀蔬菜在自己身體裏進進出出的時候,基于女性的柔弱性格和某方面的原因,并沒有足夠的力氣大打出手。最後隻能各自穿了衣服,一個床頭一個床尾的互相對罵起來。隻不過精靈族畢竟是太過完美的種族,兩人根本就想不出什麽足夠有殺傷力的污言穢語來攻擊對方,即便是吵架也吵的文文雅雅的。倒确實是一件妙事。
聽了風羽解的話,王翦終于确認自己成功了。他心裏一松,大喜之下,竟是忍不住将身旁的風羽解狠狠的抱在了懷裏。
精靈一愣,随即醒悟過來,羞紅着臉毫不客氣的回抱了過去。(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