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衛兵的尖銳旗杆和衛兵所用的短棒在新聞發布會中亮出,中外記者們用相機記錄那些沾血的矛尖,随後這種兇器成了學生暴行最好的證據。對于政府的指責,北大文學院内組織遊行的民主諸人無能爲力,雖然周樹人在知道民兵逮捕學生所造成的傷亡抨擊這是一場屠殺、是國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可他以及其他幾個‘民國大師’的聲音根本無法傳播到民衆之中,甚至,他們從京城發出的電報也被攔截,這種全國通電的民國慣用把戲,就像投入深淵的石頭一樣,激不起半點聲響。
整個新聞發布會中,唯有美國公使、燕京大學以及國民黨諸人反出些異樣的聲音。前者因爲參與遊行的學生中,又不少是剛剛組建不久燕京大學的學生——這也是政府新聞發布會指責此次事件是受境外勢力操縱的原因,而後者則是吃飽了撐的以爲這是拉人望的好機會,但結果卻是……
“竟成兄,何必對學生如此呢?”次日一早,宋教仁就同着章士钊,一起出現在總理府。
“我沒對學生做什麽啊。”楊銳此時正和蔡元培的繼任者蔣維喬商議學部諸事,在他看來,學部已經到了非整不可的時候了。
“可昨日巡警不是抓了幾十個學生嗎,如今輿論紛紛,學生們心中也不平靜,何不放了呢?”章士钊苦口婆心的勸。在數年前退出革命黨後。他除了廷尉府的工作,剩下的就和曆史上一樣,發善心在各方和稀泥,而後被各方唾罵。
“法律上的事情和我無關!”楊銳不悅。“這是你廷尉府的事情。不要拿到總理府來說事。”
“可人是你下令抓的啊,巡警也聽民部的,你隻要開了口,那他們怎麽會不放?”章士钊再道。“學生雖然不對,可年輕人誰不會犯錯呢。這事情我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學生……”楊銳苦笑,“我也知道年輕人犯錯不要過多苛責,可問題這可不是犯錯,這是犯罪!如是爲一己之私犯罪還情有可原,可他們打着爲學界請願的口号,這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們是聖人還是神佛,吃飽了撐的遊什麽行啊!”
楊銳的話毫無邏輯條理可言,章士钊和宋教仁都感覺他心情極爲不悅。宋教仁也道:“竟成兄。畢竟是學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自從宋教仁言而無信後,楊銳看他是越來越不順眼,他刁難道,“既然命案嫌疑人可以放了,那貪污嫌疑人也可以照此處理啊。遁初,要不我們聯名,向督察院發個文,要他們把那些被抓的貪官也給放了,你看如何?這是第一步。監獄裏也有不少殺人犯、貪污犯,我看我們三人一起聯名向廷尉府或是稽疑院發個文,把這些人也赦免得了。”
即便是坐在一邊的蔣維喬,也能感覺楊銳話語中的不爽和怒氣。宋教仁和章士钊無奈沉默後,章士钊道:“竟成,你就不怕以後千夫所指嗎,這些可都是學生啊!”
“我甯願萬夫所指,也不會向你一樣四處讨好!”楊銳嘲諷道,“特别是拿别人的利益來四處讨好。你和遁初可以告訴那些要你們來求我放人的人:我楊銳最喜歡的就是被人指責謾罵。特别是被那些臭屁文人嘴炮黨們指責謾罵,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喝彩聲了。哎,這些王八蛋真是國家的蛀蟲啊……,不不,說蛀蟲是太看得起他們了,他們是比不上貪官的。貪官爲了不東窗事發,很多事情還是會應付的,他們那些人隻是喪門星烏鴉嘴,每叫喊一次,這個國家都要亂上一次、國勢就要衰減幾分。
你告訴他們,不要以爲沒了皇帝、不倡儒學,他們就能無法無天了。我知道他們推行新文化是什麽意思,不就挾洋自重好将老人扳倒,騰出位置給他們這些人不是嗎?梁卓如一般,拾到些西洋牙慧就好意思吹噓自己是大師,什麽東西!你讓他們老實些,一旦違法亂紀,他們這些人就會被送到牢裏。
他們不是做夢都想上位嗎,監獄裏的犯人想來會喜歡他們這些細品嫩肉新文化大師,前提是要他們把屁股洗幹淨,然後勤快些,天天接客。哦對了,要想紅還得撒嬌扮媚,**聲一定要比女人性感,‘大爺、老爺’要叫的好聽,才藝也要出衆,吹拉彈唱更是要懂要通。再則是八大胡同的相公堂子現在就要常去,這樣他們就可以先熟悉下業務,到時候到了牢裏小心肝不至于被吓壞……”
啰利巴嗦的,楊銳話語越說越肮髒,宋教仁和章士钊越聽越搖頭,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等他終于說完,宋教仁壓住怒氣道:“竟成你是不是精神有些問題?”
“是啊。你怎麽知道?”楊銳笑,神情無比自然。
他這麽說宋教仁敗退,章士钊歎氣道:“竟成你爲何如此恨那些教員?他們不管是爲了自己上位,還是其他爲什麽,總之都是爲這個國家好。”
“國策自有稽疑院制定,不管稽疑院是不是真如有些人說的那樣隻是個傀儡,但規則就是規則,這是全國民衆之前都商定好的。挑唆學生遊行,自己卻躲在幕後,我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東西!想當年複興會,不說從不帶領學生沖擊滿清衙門送死,就是正常的遊行骨幹們也站在第一排。他們倒好,鼓動一番,自己就先神隐了,出了事流了血他們便站出來,或大義凜然的指責政府,或滿心慈悲的宣揚救人。更想以此發動更大的學嘲,什麽玩意啊!”
楊銳神智恢複了正常,審了一夜後,很多情況他都很清楚了。越是這般他就越是想來一次‘百花齊放、百家争鳴’,然後把這些實則不要臉、明則大好人的右派分子全送到監獄裏去做相公,可目前的政體下他無法做到這一點,實在是遺憾之極。
“遁初,國民黨要想發展、要想擴大影響。我建議你不要往這方面扯。”楊銳看着搖頭不已的宋教仁,嚴正警告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楊銳的話讓宋教仁心中發毛,他強作鎮定:“竟成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怎麽樣。”楊銳微笑,“我樂于看到國民黨以監督者的身份幫複興會肅清内部的問題和腐敗,也不反對有那麽一天選民都給你們的投票,然後選你、或者你們黨内的某人做總理。這符合遊戲規則,下棋一般,沒人能永遠赢,輸赢總得認,願賭服輸嗎。
可你要和那些亂政亂國的嘴炮文人、西派分子攪在一起。違背憲法,妄圖更改遊戲的潛規則——什麽新文化啦、什麽廢文言文啊、什麽全民普選拉、什麽全盤西化啦。那我不介意改變現在的遊戲規則,雖然這個國家會亂上一陣,但這還在我控制範圍内。”
楊銳說完就瞪着宋教仁,宋教仁也瞪着他,目光交鋒好一陣,到最後宋教仁避讓才算結束。解決完宋教仁,楊銳再看身邊的章士钊,“我記得行嚴正是因爲自己老是好心辦壞事才退出革命黨、不入同盟會的。你來我這裏求情前就沒想想,不給這些學生些懲罰。任由這些學生鬧起來,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麽樣子?”
“可他們隻是些學生,你也知道他們是被人指示的。”章士钊生來就是一副女人心腸,同時他也是民國最大的祥瑞——執政者的祥瑞。但在他自己看來,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善的。
“腦殘的人自然要付出腦殘的代價。行嚴你若是再分不清是非善惡的話,我沒你這個朋友。”楊銳說着就發力嘩啦啦扯下一塊衣襟,扔在他的面前。
見楊銳斷交都做得出來了,章士钊眼圈發紅,他大聲道:“到底是我分不清善惡。還是你分不清善惡?”
“當然是你!就像你當初在蘇報上鼓吹革命一樣,就像你好心去巡捕房探監一樣,就像你把陳由己介紹給孑民一樣,你做的每一件好事其實都是壞的不能再壞的壞事。你做完之後拍拍手,感覺自己又積了德,然後心滿意足的睡下,可你不想想你做的好事會引起了多少壞事?
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們這個國家爲何老被人欺負了,洋人個個都惟利是圖、自私自利,可越是這般,他們就發展的越快,強盛的越快,壞的個人有機組合後對社會和國家卻是好的,可你這種好好先生越多,整個國家就會越壞,而且壞的不能再壞。真他媽的諷刺!”
楊銳說罷再次搖頭,而後站起身繞過書案把那塊撕下的衣襟拾了回來,道:“剛才激動了,這個我收回。哎,回去老婆又要罵人了。”
如此颠瘋的行爲讓在座的幾人側目,可楊銳卻若無其事的無奈解釋道:“我這個人素來講求正義和公平。真的!”他神色非常的誠懇,“那怕是小說裏,隻要是看到不正義、或者不公平的事情——哪怕知道那是假的、是編出來的,我還是會抓狂難受半天。這毛病從小就有,一直改不掉,吃藥也沒用,既然如此犯賤,某一天我便放棄治療了。
看小說裏的不公都抓狂,那要是親身經曆那就更不得了,不是神經病也會被折磨出神經病來。從昨天我就一直在想,人爲什麽能那麽無恥、那麽肮髒、那麽吃人不吐骨頭?殺人犯再殘忍也知道自己是罪犯,見到巡警立馬逃跑。可有些人爲了一己之私、壞事做盡,卻還冠冕堂皇美其名曰:‘爲民請命、爲民主’,真他媽惡心!
那些文人這麽可惡,可在我雖是總理也無能爲力,所以昨天晚上看到審訊報告我就難受的不行了,頭疼的到現在都沒有好,從昨天到剛才,無數求情的電報電話打過來,還有你們兩個再來刺激我。你們難道就不知道治國當遵循法律,這些學生能不能釋放需不需坐牢應該問法官。來找我求情何用?”
神經質之後又坦誠相告,宋教仁還在想着楊銳之前的警告,可章士钊仍然不死心:“竟成,治國雖要遵循法律。可對學生還是要法外開恩嘛……”
這一下楊銳徹底被氣死了,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左輪手槍指着章士钊,喝道:“我就問你一句,是法治還是人治?”
“先生!竟成!!”一邊的李子龍,還有蔣維喬、宋教仁見狀都是大驚。可楊銳毫無所動,他盯着章士钊再喝:“法治還是人治?你給說清楚,法治就不要墨迹了,他媽的請律師打官司去;人治更好,我昨天晚上就想讓人去抓那幾個挑起學生遊行的狗屁文人,抓到當場就斃了他們,那要調查取證,多麽他媽爽快!——你說話啊,法治還是人治??”
看着對着自己的槍口,還能看見手槍的擊錘已經拉起。章士钊臉色如土,渾身開始發抖。楊銳看他這樣越來越覺得惡心,心髒猛一突,扳機扣動,‘啪…啪…啪啪啪啪……’,連續六槍打出,章士钊當場就從椅子上栽倒下去——他被吓昏了。
“遁初,你送他回去吧。”楊銳吹了吹還在冒煙的槍口,看着指着他想罵又不敢罵的宋教仁。
“你…你……,”宋教仁此時看楊銳的目光像是看到一條蛇。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拉起地上的章士钊,在聞聲沖進來的衛兵幫助下,把章士钊擡了出去。
“叽叽喳喳的,昨天到現在都沒被消停過。現在章行嚴被我‘擊斃’的消息傳出去,那些王八蛋再也不敢來求情了把。”楊銳把手槍放回原處,隻覺得耳邊‘蒼蠅’沒有了,整個世界清靜了不少。
“哎……”蔣維喬吓呆之後見章士钊沒事,終于松了口氣道,“竟成何必如此呢?其實大家都想爲這個過就好。可……”
“從昨天開始,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那些受傷的衛兵,隻問那些拒捕受傷的學生。好像衛兵命賤的跟狗一樣,學生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沒有學生,這個國家照樣轉,沒有士兵,這個國家還能存在嗎?真是一群自以爲是,嘴裏喊着平等卻半點也沒有平等的王八蛋!!”
楊銳再次怒罵,不過他剛打完一輪子彈,耳邊再也沒有蒼蠅叽嗡嗡嗡嗡,心情好上了不少。“你不知道,社會學上有一種社會結構叫做卡特爾化,就是指一個國家分裂成幾個勢均力敵的利益集團,誰也壓制不了誰,結果就是互相捧場——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這麽一來,國家對内沒有取舍,政府無法集中力量,什麽事情也辦不了;對外沒有戰略,四處樹敵,隻要能得罪的全部都得罪;久而久之,最終變成普力奪社會,不說軍人幹政,士人、文人、商人、農人、工人,總之隻要是個角就想上台露個臉。
那些宣揚新文化的留學生們,就是想借全盤西化成爲新興勢力。他們如果能上位,那以後誰都會想着跳上來,所以這些人必定要踩下去!”
蔣維喬很早就來了,可他對楊銳的彙報一直被電話、電報、彙報打斷,見他還在抱怨學生的事情,他當即趁說話的間隙道:“竟成,這…,我要不明日再來吧?”
“不!”似乎終于想到了正事,楊銳擺手道,“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我們說到不再派出文法類留學生,同時歐洲和和美國減少留學生派遣規模。”蔣維喬摸了一把汗,話題終于回來了。
“是的。我是這個意思。留學生禁止派往法國,德國、美國也盡量少去。”楊銳道。
“可就這麽些國家啊。”蔣維喬剛才就在想着法國不能去,德國美國也要少派,那還能派到哪裏?
“英國是重中之重。”楊銳道。“德、美隻要注意甄别就行,這個情報局會給你一份有關學校的相關報告的,還有就是本科生要逐步減少出國數量,着重碩士和博士生。”
教育法案通過後,每年出國留學的學生有四千人,因爲戰争收益巨大,學部之前還有擴大留學生數量的提議,可現在按照楊銳的要求,那留學生人數不要說增加。怕是四千都達不到。蔣維喬不希望自己一上台就這個結果,當下道:“那這樣留學生人數可能隻有以前的一半。”
“一半就一半。”楊銳并不在乎。“本來花那麽多錢去國外讀本科就是浪費。看看現在,這麽多‘香蕉’學生要來幹什麽,亂國嗎?這條沒必要商量了。你根據情報局提供的學校名單找人累計一下能派出多少學生吧。下一個議題是什麽,大學内部管理嗎?”
“是的。”蔣維喬在本子上記下情報局後,把自己提交的報告翻了幾頁,道:“現在大學主要是校董會、教授評議會、學生會三大體系。北大這次之所以能發動遊行,主要是院長陳仲甫、校長嚴幾道。還有學院内一些教授、教員的鼓動和默許所緻,最重要的是學生當中最有人望的傅孟真支持遊行。”
“他是什麽來頭?”楊銳記得那個身材高大的學生代表,不得不問了一句。
“他是山東聊城人,祖上是順治年間第一個、應該也是前清第一個狀元吧,不過到了他祖父這一輩就淪落了,他入北大之前在天津就學,大公報的英斂之曾多有幫忙……”
蔣維喬不說還好,一說楊銳又頭疼了,呂碧城那個死女人,也不知她哪裏得到的消息。昨天半夜居然給他發了一份電報,希望他能寬待傅斯年。說來說去,還是給英斂之轉告求情。
“不說這個傅斯年了。隻有北大遊行而其他學校正常,那說明這三套體系還是正常的,我們現在要改變的是:任何留學回來的學生,不管來頭多大、學曆多高,隻能從普通教員做起,評議會評議後才能升級;還有就是他們拿什麽學位,就教什麽課程,别弄胡适那樣。學的明明是哲學,教的卻是曆史。”楊銳道。
“那陳仲甫怎麽辦?他的文憑是假的。”蔣維喬再次記下,随即問道。
“校董以及學校管理體系這一塊,隻認文憑和工作經驗。沒文憑的全部踢出去!教授、教員這一塊,沒有文憑那就要全校評議會認可,不然不得入校。”楊銳道,“再有,本校教授帶出來的學生,禁止在學校教書。免得狼鼠一窩,近親繁殖!”
“明白了。”蔣維喬再次記錄。“隻是,這些教授們要找助手怎麽辦?”
“那就……”楊銳對此也不知道怎麽辦,他拍腦袋道,“這不要問我,我隻給原則,細節你自己把握。下面的議題是什麽?”
“下面是中學還有小學。特别是小學,孑民之前是要小學公立化,争取十年内全面取締私塾。征求意見稿發下去後,反對的聲音非常大,上書上訪到學部的人也很多,還有稽疑院教育委員會主席許大人對此非常反對……”蔣維喬道。
“說說這些人反對的理由。”楊銳知道許經明這個人,一個窮酸秀才,但從前清開始立場就非常堅定,是複興會的忠實骨幹。
“上訪者的理由主要是爲了自己的生計,這倒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其中有些人的觀點和許大人的一緻,那就是推行公立學校會使農村文盲化。”學部整理出來的意見集很長,論述的文章也很大,可顯然蔣維喬不能在這一一陳述,他隻得道:“竟成,我國是小農社會,各地的私塾、書院針對的主要是科舉,主要是在鄉村;可新學教育不同,他們面對的是就業,全以城鎮爲中心,一旦連小學也公立化,私塾盡廢,那農村将不再有什麽學校,耕讀傳家之傳統也不複存在,這便是許大人等人擔心的農村文盲化。他說的文盲不是不識字的文盲,是不識文的文盲。”
“我們可以建希望小學啊……”楊銳下意識的說出這個詞,可随即卻住口了。
“其實新學能教會學生的,僅僅是知識,至于文人的風骨,那真是半點也沒有。以前清國的情況看,再怎麽落後的老學究也還是有準則和爲人底線的,可留學回來的那些學生,爲求做官,毫無底線操守可言;而以昨日遊行之事看,老學究們再怎麽不滿于政府,也不會挑動學生,自己卻隐于身後坐看流血。
昨日晚上孑民和我們讨論了這些事情,哎!”蔣維喬無奈搖頭,“他們爲了上位,毫無道德底線可言。陳仲甫之前對孑民提過遊行之事,孑民根本就不同意,可孑民不同意,他們還是偷偷的瞞着孑民做了,隻在學生出校後才通知孑民,虧孑民之前還對這些人信任有加。”
蔣維喬說的有些離題,還有給蔡元培脫罪之嫌,楊銳不想糾結蔡元培是否提前知道遊行的事情,隻問道,“那你怎麽看?”
“我認爲既然還存在科舉,那就私塾就不能廢。”蔣維喬道。“即使沒有科舉,也還有小學教育市場化一策。”
“可私塾的教育能教授拼音嗎,學生學習進度怎麽辦?愛國教育怎麽辦?整理整頓這些素質怎麽養成?”楊銳一口氣連問了三個問題。
“竟成應該是沒看我提交的報告吧。”蔣維喬問道,以給學生求情的人數和頻率看,想來楊銳從昨天到今天什麽公務都處理不了。
“嗯。我隻看了前三頁,你現在說罷。”楊銳道。
“我先從簡單的說起,”蔣維喬道:“整理整頓這些素質教育并不是難事,即便是公立小學也不存在這種教育,既然都是額外的,那私塾和公立學校是一樣的;愛國教育,如果不是單單忠誠于複興會的話,那也不是問題,忠君愛國的文章曆朝曆代數不勝數,我們隻要選定教材便好,且私塾教授本是些老學究,忠君愛國教育反而比公立小學要好。
最後拼音教育了,”蔣維喬說到這裏有些笑意,“這其實不是問題。剛開始我們找了一些過了學齡的成年人測試,那自然是拼音認字快,可以這幾年學生對照成績看,拼音對于小學生認字教育在速度上并無什麽優勢,反而在作文上有很大劣勢——公立學校用拼音教出來的學生,中學作文得分要比私塾學生作文得分平均要低十分到十五分。
私塾教學主要是背詠,以文章爲主,學生功底紮死、文理通達、出口成章;公立學校大多是拼音,以認字爲主,選用的課本極爲通俗,接近白話,隻爲當前認字所編。
由這些年的總結所知:若是要掃除文盲,那必要拼音認字,因爲成人已過了人生中之最佳記憶實際,不能通過背詠耳熏目染、滲透教導,但對适齡學生,若隻考慮認字,拼音最佳;可要精于國文奧義,還得用私塾那一套老辦法——在學生記憶最佳時,通過背詠疏通其文理,培養起文意,如此才能作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