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迪濟耶以東第一戰區,第11軍司令段祺瑞抓着馬鞭,卻坐在了一輛猛士軍用越野車上,此前,他非要将他的愛馬和馬夫随同部隊一起裝入集裝箱,跨洋過海的運到馬賽,可不想紅海太熱,海上的颠簸也多,那馬沒到馬賽港就死了,之後到了聖迪濟耶前線,駐守此地的法國殖民軍司令送了一匹座騎給他,不想等裝備到了後,這馬倒是無用武之地了。
今年的雪才剛剛下,樹葉落盡的灌木叢中,一條千瘡百孔的爛路橫穿期間,法軍雖然有輕便鐵軌,但少量一噸半卡車以及購自中國的三噸卡車還是把路面壓的稀爛。秋季總是多雨,第11軍接手防線的時候,趁着秋雨停歇還整修過一次路面,各處岔路還特意的立上漢字路标,可這雪一下,路面再濕,随着卡車的碾壓,人工壓實的路面又開始凹凸不平。
“這條路是要大修的!”車體搖晃間,緊抓着把手的小扇子參謀長徐樹铮費力說道:“要用那種大型壓路機械來修,不然到明年春天可又要全毀了。”
“嗯。”段祺瑞中将倒享受這種越野車帶來搖晃,他現在想的倒不是路,而是新來的那個戰車營,好家夥,一夜之間就來了六十多輛戰車,十六門自走炮,還有相應的卡車越野車,總司這次估計是想在自己的防線上來一次大進攻。“又铮,你說總司怎麽會選在我們這裏做突破口呢?還搞的這麽隐蔽。消息封的這麽死,要不是明天就進攻,我們還不知道呢。”
“按照總司電報裏說的,這隻是一次試驗性進攻。他們大概是怕打不好洋人笑話吧。”徐樹铮雖然多智,但也猜不透總司這一次進攻的真正意圖,他隻能從國威、軍威上動腦筋,畢竟,現在全國民衆、乃至全世界都在睜大眼睛看中國人的表現。林文潛雖負盛名,可要是仗打不好,造成的影響還是很惡劣的。
徐樹铮的回答隻是讓段祺瑞又不痛不癢的‘嗯’了一聲,他考慮的不是什麽國威、軍威,而是覺得如果那些鐵甲戰車真能打破敵軍塹壕,那駐守此段的曹锟的33師倒是可以跟進,追着戰車營從德軍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弄得好,要是33是能攻占巴勒迪克山,那攻占其前沿的聖迪濟耶突出部就如探囊取物了。
軍長、參謀長各懷着心事到了33師師部,早就接到電話通知的曹锟帶着師部數人正在指揮部外面候着。當見軍長段祺瑞下車,他們幾個人要對段祺瑞敬禮時,卻被徐樹铮一句‘前線不得敬禮’給攔住了。這弄得曹锟好不尴尬,幸好旁邊一旅長吳佩孚解圍,他笑着對段祺瑞道:“軍帥親至,師長及全師将士感佩五内,這才……”
“這沒事。”段祺瑞可沒空在乎曹锟的無心之失,他來此刻不是來看曹锟33師的,他看着曹锟道:“新來的戰車營在哪?進攻計劃确定了嗎?”
“報告軍帥,”不能敬禮。曹锟隻能立正,他大聲道:“新來的裝甲營在我師駐守防線後的一處灌木林子裏。作戰計劃也已确定,我師隻是在打開決口後快速跟進,1師的李師長是想占領巴勒迪克山。占領這裏,那其前方的聖迪濟耶後路斷絕,指日可下。”
“好!”馬鞭興奮的在段祺瑞手心裏狠狠的抽了幾下,整個人都透出喜意。馬恩河畔的聖迪濟耶是德軍中部和東部防線的轉彎處,也是一個緻命的突出部,而巴勒迪克山在其後方二十四公裏處。如果能從東部防線上較爲薄弱的利尼昂巴魯瓦往西突破,那還是有很大可能占領巴勒迪克山的,真要是那樣,聖迪濟耶就像撬出來的肥肉,等着入11軍的口。
曹锟這邊一說,看了兩個多月地圖的段祺瑞一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他大聲道:“你這邊的敢死隊要保護好戰車,切勿讓讓其遭受損失,還有,全師的輕重機槍也收集起來,交由敢死隊使用……”
“軍帥,戰車營自己帶了一支敢死隊。”曹锟之前也如段祺瑞說的這幫安排,但看到随戰車一起過來的突擊步兵,他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是說隻來了一個戰車營,還有一些自走炮嗎,他們哪來的敢死隊?”段祺瑞問道,“他們随便找來的部隊,能比我們北洋三鎮的精銳還精銳?”
33師前身就被北洋新軍第三鎮,這是段祺瑞親手帶出來的隊伍,炮兵他不敢說什麽,但要說步兵,他敢說絕不比複興軍第1師差,特别從全師挑選出的精銳,那就更不在話下。戰車營随便抓一把人去做敢死隊,那還不如在33師裏頭挑。帶着這樣的怨念,段祺瑞師部的門都沒進,轉而直奔灌木林中的戰車營。戰車和自走炮他是看不懂的,他一到地方便向裝甲1師師長李萌培提議由33師組成敢死隊随同戰車進攻,并保證自己的人絕對保護戰車的安全。
段祺瑞是軍中老人,又是北洋政變過來的,總政對各部軍官的統一口徑是:管理上對這北洋系要絕對提防,言語行動上絕不能輕視。因此,若是其他軍長來,李萌培可以把車、炮、步三者的編制簡要介紹,以使對方知難而退,可對段祺瑞這些人他又不敢說裝甲師的編制是融合了車、炮、步三個兵種。一邊不能說實話,一邊又不能輕視,正撓頭間,一邊的摩步營營長出去随手拿了一杆步槍進來,他道:“段軍長可能不知道,随車保護步兵裝備的都是這種半自動步槍,我就怕33師的弟兄用不習慣。”
外面拿進來的步槍非常短,大概類似卡賓槍一般隻有一米多一些的長度,但此槍卻比複興軍所用的1896式7mm毛瑟制式步槍‘胖’一些,兩者槍托基本類似。可槍身處的護木更加厚實,奇特的是本應藏在槍身内部的彈夾卻因爲子彈裝的太多,怪異的突出來一笑塊,而且它的護手是用鋼闆沖壓而成。卻又不像一般步槍那樣延伸到槍口,而是槍管伸出護手一部分。
段祺瑞拿起槍的時候,感覺這槍似乎要比制式7mm毛瑟重了一些,再看槍機也發現它和普通的毛瑟步槍很不一樣。看到段祺瑞的詫異,營長說道:“報告長官。保護戰車的前提是火力一定要密集,而我部是最早裝備神武四式半自動步槍的營。該槍使用九發彈夾,每分鍾射速在三十到五十發之間,這種相當于三到四支普通步槍。射速雖快,但用慣了栓動步槍的老兵在初期難以适應這種步槍的射速,所以明日保護戰車的任務隻能我部完成。”
“每分鍾三十到五十發……”包括段祺瑞在内,33師的軍官吃了一驚,真要是這個射速,那真是一個兵頂三四個兵,畢竟保護戰車可不是講究拼刺刀。真要等敵人近到身側拼刺刀了,那戰車還保護啥?
戰車可以造,但一顆子彈中國卻是造不好的。槍的設計基于子彈的性能,可一顆子彈的設計研制沒個四五年難以成熟,所以現在複興軍用的依然是德國人的7mmx57mm步槍彈。圍繞着這顆子彈,爲求簡化後勤,步槍、機槍、乃至現在的半自動步槍用的都是這種步槍彈,甚至6.5mm狙擊步槍也想改,但狙擊專用彈需求量少,狙擊手們也反對隻爲了換口徑而換槍。所以最終不了了之。
半自動步槍的需求在于摩步旅需要更強大的火力,這種火力更不能隻靠機槍數量堆砌,而是需要每一名士兵武器射速的增加,所以基于7mmx57mm步槍彈的半自動步槍、以及基于9mm手槍彈的沖鋒槍研發很早就開始了;至于楊銳所提供的某種名爲‘47’的全自動步槍圖片(來自後世著名電影戰争之王中的那段特寫)。則因爲要重新開發半威力彈最終放入了長期計劃。
觀看過那些圖片的槍械設計師認爲, 要想達到上面的性能要求,不光子彈發射藥要重新研發,甚至連槍管材料也要重新研發,最爲嚴重的是,中國缺鎳缺鉻。可大規模戰争必須立足于本國資源,因而槍械不說、半威力彈選型不說、新型發射藥研發不說,就自動步槍槍管材料這一樣,沒有十五、二十年的研究怕難有成果。
其實這話的本意就是:大人,半自動步槍也就夠了,你搞全自動步槍,那豈不是要全軍都裝備機槍槍管?這得費多少錢?中華人多,一千萬支半自動也就夠别國的受的了,真要是弄出一千萬支機槍,您老人家準備打誰啊?
當然,這種基于本國國情理性思考之話語半句也落不到權勢日重的楊銳耳中。于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半威力彈、全自動步槍步槍的研究都已立項;而半自動步槍、沖鋒槍的研究最終是半自動步槍最先解決——情報局弄來了俄M1912半自動步槍樣槍和全套的設計圖紙照片,這種由俄國著名槍械師費德洛夫設計的半自動步槍,在1911年俄國輕武器委員會對于國内外十四種半自動步槍樣品所組織的測試中,它是唯一一款通過所有測試的步槍。
既然它已是最優秀半自動步槍,同時俄國又是敵人,借鑒抄襲其設計并将其7.6mm口徑改爲7mm口徑便是總後裝備局的最佳選擇,很快,山寨版的M1912半自動步槍于神武四年初定型生産,該槍正式命名爲神武四式半自動步槍。該槍繼承了原槍的槍管短後坐式自動原理,卡鐵擺動式閉鎖機構,回轉擊錘式,彈倉由五發增加至九發,發射7mmx57mm毛瑟尖頭步槍彈,射速每分鍾三十到五十發,初期使用摩步旅士兵感覺非常不習慣,因爲他們總會下意識的每開一槍便拉一次槍栓。
人家的槍真是比自家的好。段祺瑞等人隻能收回之前的提議,轉而提到火炮,他道:“李師長,如果進攻能推後一天,11軍所有的火炮都可以調過來,特别是那個150mm重炮團。我可以向你保證,調動絕不會走漏半點消息!”
“不必了段軍長,我部此次是奇襲,不需要做炮火準備。”李萌培不得不再次微笑,“33師還是在我部打開塹壕缺口後跟進好了,但這種跟進要非常快速、而且更要小心。爲了快速,我部這次連步兵也配備了卡車,有車的話進攻快撤退也快,真要是德軍反撲及時,而且巴勒迪克山又久攻不下,那我部會見機後撤的。
真正能支援此處行動的,就是在明日拂曉後,31、32兩個師可以佯攻聖迪濟耶,這樣敵軍難以知道我軍真實意圖,他們會以爲我部的突破是爲了迂回到聖迪濟耶後部,包圍聖迪濟耶,而不是去占領巴勒迪克山。”
“可德軍飛機一定會對戰場進行偵察……”段祺瑞早年是在德國柏林軍校留過學的,能以德軍爲對手、學生打老師,他既高興也忐忑,但骨子裏卻是想有所作爲的,奈何這一次裝甲突擊隻是一種奇特的試驗。
“段軍長不必擔心,我們的空軍會和德軍飛機搶奪戰場制空權。”李萌培道,“他們不光驅逐德軍飛機,還可以部分的支援地面戰鬥。實話說吧,我們這一次打得下巴勒迪克山就打,打不下就撤。這戰車部隊猶如古時的騎兵,縱橫馳騁,絕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所以說33師跟進途中要有撤退的準備,處處留有後路,不能太過突前。”
段祺瑞本有畢成功于一役、占領聖迪濟耶的想法,但聽聞李萌培說到‘戰車部隊猶如古時的騎兵,縱橫馳騁,絕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心中便歇了這個心思,黯然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