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定制,由我們提供設計圖紙,交由法國船廠定制。以河運每天運輸八千噸計,上行六天、下行三天以及裝卸貨一天共十天路程,我們隻需要造四百艘、共八萬噸河運船隻便可基本維持我軍的作戰消耗。
我們在之前的調查中發現,因爲德國占領了法國北部,使得法國七成以上的鐵礦失于敵手,法國現在很多工廠、船廠因爲缺少原料而處于空轉狀态,法軍軍火大臣樂秀(Louchenr)就曾建議我們采用大規模運入原料,武器彈藥在當地生産的這種辦法。所以說,河運船隻在當地制造業是可行的。
最後一個辦法就是由國内調運。開國之後我們曾大力資助民間制造柴油機船,那些船隻都是按照總後的規制制造。如果能從國内調運這些船隻,那很多問題都可解決。不過這些河運船隻不但小,船型還不耐風浪,并不适合遠洋航線,真要調來,沿途護送會非常麻煩。
河運如此,因爲全部使用集裝箱,這些集裝箱是否能與法國鐵路火車相配套則是另外一個問題。法國的鐵路敞車車廂長爲十二點九五米、寬是三點二三米,平車長爲十二米,寬爲二點六五米,這兩種車廂都能放下兩個六米長的集裝箱。但這兩種貨車都隻是兩軸,載重三十噸,遠低于兩個集裝箱共四十餘噸的重量。現在的解決之道是由法國調集一些長僅爲八點三米的老式車廂用于解決集裝箱鐵路運輸,數量大概在三萬個左右。這就能基本解決了鐵路運輸問題,不過法國人隻負責調集,這些老式車廂的拆卸工作将有我們來完成。
内河船隻、鐵路車廂,再有就是卡車。卡車有兩種,一是二十五噸的集裝箱運輸車。它負責将集裝箱從鐵路終點運輸至總兵站,每天一萬五千噸物資,七百五十個箱子,七十多公裏的路程,大概需要五百到六百輛集裝箱運輸車,而且對這些運輸車的段維護極爲重要,因爲我們必須确保它的實際出勤率不低于四百輛,一旦低于四百輛,就會造成整個運輸通道的堵塞;
除了集裝箱運輸車,再則是五噸卡車。雖然兵站可以鋪設臨時鐵路運輸物資,但保險起見,用于往前線運輸物資的卡車不得低于五千輛,而且應當盡量禁止這些後勤卡車被作戰部隊征用。法國全國都缺少馬匹,更缺乏飼料,雖然從聖迪濟耶到梅茲這一區域并未遭受劇烈破壞,鄉村中或許還有馬匹、馬車,也還留存着一些飼料,但這是不可靠的,戰争是長期的。農村中又普遍缺乏勞力,積存的飼料一旦消耗完畢,我們就會陷入英法軍隊現在殺馬的困境。以上是法國運輸問題,下面介紹的是當地物資采購。”
運輸問題說完。周思緒清了清嗓子,但神情卻未從法國農村衰敗景象的回憶中恢複過來。這兩個月他不但和法國政府、軍隊高層協商,還深入過英法軍隊前線、東北戰線附近的農村做詳細調查。和每當前線必受法軍士兵歡呼的情況不同,大戰三年後的法國農村雖未遭炮火破壞,可村莊裏絕少男人,有些村莊更是寥無炊煙。基本看不到牲口和農民。戰争打到這個份上,難怪全法國都心存絕望,若不是兩個大國接連宣戰,怕他們早議和投降了吧。
“物資采購以了解的情況看,基本沒有獨立的可能性。英法本來就有一個物資采購委員會,我們隻能通過這個委員會在全歐洲采購物資。隻是我們步槍、火炮的口徑和英法大多不同,有些相同的,如75mm野炮,炮筒藥室的長度也是不同,因此,除非我軍采用英法制式武器,基本不存在就地補給的可能——法國人的軍火彈藥生産線是固定的,他們沒有辦法根據我們的需要調整生産線;
而手榴彈、爆破筒之類,與我一起的參觀的品質人員認爲現英法軍工廠的質量意識極爲淡漠,而且很多工人都使用隻經過短期培訓的女工,難以保證産品品質。當時在施耐德工廠,他們當場抽驗了一百箱手榴彈,得出的次品率約爲百分之二十一,這種産品品質一定會被我軍後勤部的質量參謀拒收。所以說,在這裏能采購的隻是一些被服,搭建營房所需的木材、還有水泥。美國人已從法國人手裏接手了兩個水泥廠,我們同樣,在運輸線附近的水泥廠也做了接管,這段時間工廠已開始擴大生産,以滿足戰時水泥要求。”
“之前,我和法國人談當地物資采購時,他們就和我談商船;而他們談商船,我就開始強調地中海同盟國的潛艇威脅。在奧匈的波拉港,有一支德國潛艇地中海分隊。艇數大約在三十艘左右;而奧匈開始對潛艇并不重視,直到看到德國潛艇的戰績後,才制造武裝潛艇。其裝備的數量不超過二十艘,但就是這些幾十艘潛艇,去年一年就擊沉了一百五十萬噸商船。
可以說,地中海的反潛形勢不必大西洋樂觀,而我軍的商船隊則需要一個安全的地中海航線,特别是第一批遠洋船隊明日便開始陸續起航,雖然這上面裝的都是俄國人,可我們也不能不把豆包當幹糧……”
周思緒如此打趣俄國人,大家都笑了。五十萬遠征軍中,俄國人占了近二十萬,此時俄國還沒有退出戰争,臨時政府也好,英法美三國政府也好,都贊成這些俘虜走出俘虜營繼續作戰,不過不同的是。英法美希望他們前往西線,而俄臨時政府希望他們前往東線。不過擔心本國缺少武器和食物的俄軍官兵,還有掌控這些俘虜命運的中國,都認爲西線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所以這些人最終将送往西線。
“從現在到船隊到達大概有四十天左右的時間,這四十天裏我們必須有效遏制住德奧的潛艇攻勢,不然船隊将損失慘重。之前總參制定的地中海晝行計劃雖然可行,但從亞曆山大港島馬賽有近三千海裏,隻在白天行船那地中海航程将增加至九天。而且。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如此大規模的船隊使用這個辦法會有效。
真正有效的辦法還是消滅亞得裏亞海波拉軍港内的德奧潛艇,意大利在這幾天對波拉港有一個空襲計劃,但在我們的要求下已經取消了。現在協約國各方都希望能盡快聽到我軍的反潛計劃,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希望将這個會議定在明天。”
周思緒是接到林文潛發去的電報才斷然要求意大利取消空襲波拉軍港計劃的,但在沒有和林文潛回合之前,他并不知道複興軍的計劃内容和密級,所以明天的會議他需要林文潛的批準。
“可以,将把會議定在明天下午吧。”林文潛一路上也在想着襲擊波拉軍港。以遏制德奧潛艇的計劃,該計劃需要各國的協作,最少需要意大利不要打草驚蛇。
“好。”周思緒一邊記下一邊說下一個問題。“如果地中海的潛艇威脅得到解決,那麽支持我軍的商船隊噸位可以縮減到一百五十萬,甚至一百二十萬噸。這能最大程度的節約軍費,或者可以将其中一部分軍費轉到其他項目上,比如可增加各師卡車的配置,增加戰車師的配置,增加防彈衣的配置……”
周思緒提到的防彈衣讓在林文潛有些皺眉,總後裝備實驗局真的把刀槍不入的防彈衣發明出來了。這種衣服重八斤,可抵禦手槍子彈和戰場上的各種破片和流彈。雖然英國人法國人也研制了鋼制防彈衣,但問題那種衣服重達二十斤,且因爲是硬質的。所以士兵穿上後行動極爲不便,而總後開發出來的防彈衣隻是一個絲質的防彈背心,除了重些,并不阻礙行動。
唯一可惜的是,這種防彈衣價格極爲昂貴,每件三百華元。剛好是撫恤金的三分之一,整個遠征軍要配齊防彈衣需一億五千萬華元。對于軍官、士官、技術兵種來說,三百元是小事,但總政很擔心防彈衣會削弱部隊的戰鬥意志——穿了防彈衣敢拼命,不穿防彈衣就會畏縮不前。總理曾說戰争的勝利來自于科學和藝術,但現在正處于大規模換裝事情的複興軍,有一種唯技術論的傾向,畢竟幾次戰争都是靠技術打赢的。
除了對士氣的影響外,昂貴的價格也是一個大問題。雖然,根據總後預估的數據,防彈衣隻是工部實驗室某項研究的副産品,根本就不是像報紙上吹噓的那樣,是什麽天山雪蠶的絲編織而成,生産它的工廠和合成氨炸藥廠沒有什麽太大分别,都是鋼罐反應出來的。以投入成本、人工成本計算,這種衣服賣一百華元都應該槍斃,可因爲有稽疑院撐腰,居然賣到了三百華元。真要是這個價格,那裝備遠征軍還好說,畢竟這一次出兵軍費國内一點都沒省,可如果發生大規模戰争,動用上千萬士兵呢,這三十多億防彈衣的錢誰掏得起?
除了防彈衣這種會引起普通士兵不安的東西,小規模試制的青黴素也存在同樣的問題。藥物實驗室經過多年努力,終于從幾百公裏外送來的爛橘子上獲得了高産青黴菌種,可這隻是前幾個月的事情,這種高産菌種實際生産中到底有多高産還未可知,如果産量還是不高,那林文潛很擔心會像上次上次中日戰争那樣:有些傷者能用,有些傷者不能用,徒增煩惱。
“光庭,防彈衣的消息就暫時不要往下公布吧。”林文潛中将遲疑了好久,才開口提到這件事情。
“啊……”周思緒此時已經介紹到‘要注意士兵和當地留守婦女的關系’了,不想幾分鍾前的問題又被林文潛提了出來。他想了一下才道:“這恐怕很難啊,铠甲公司爲了打廣告,已經贈送了幾百套防彈衣給協約國各軍,這事情怎麽能瞞得了?”
周思緒一說打廣告,林文潛心裏都暗歎了一聲。先生什麽都好,可就是太相信市場化,不說對外銷售防彈衣會提升别國士兵的戰鬥力,還會引得他們破解尼龍絲的秘密。真要是那樣,這市場化就太虧了。林文潛這邊暗歎,卻不知道實驗室那邊已經開始制定新的實驗計劃——研發芳綸,那才是楊銳心中的防彈衣材料,而不是現在所用的十二雙尼龍襪。
複興軍這邊開會的時候。隔了幾條大街的美軍臨時司令部内,司令官潘興正拔出手槍,對準挂在房間一角的中國造防彈衣怒射,七發子彈打光,軍械處的威廉士上校讓人把那件衣服取了下來,翻過衣服的背面看了後道:“将軍,完好無損。”
他這麽說,潘興近側一個穿西裝中國人滿臉堆笑,“将軍閣下,隻要不是步槍在近距離内射擊。或遇上更倒黴的炮彈,您的士兵将完好無損,帶着勝利安全回家。”
沒搭理中國人,潘興親自接過防彈衣,摸了摸衣服裏側,發現确實是毫無損傷,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又讓副官在他面前提着防彈衣,然後近距離對着沒有防護硬塊的衣服背部開了一槍。
美國人的舉動讓西裝客吓了一跳,雖然他早就習慣了美國佬的粗魯。可沒想到身爲一軍大将的潘興居然也會這麽魯莽的開槍試衣。
“将軍……”西裝客才喊出一個單詞,潘興的槍就響了,手槍射擊帶出的火星和硝煙砰了諸人一臉。潘興不以爲意,當下又檢查了防彈衣。發現子彈隻穿透了衣服上的幾層纖維,并未完全穿透,他這才贊許道:“這是什麽做的?”他摸着那一層一層的尼龍襪,很是好奇。
西裝客還處于近距離開槍的眩暈中,隻等旁邊軍械處處長威廉士上校怕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聽聞是這個問題,西裝客故作神秘的道:“回将軍閣下。這是天山雪蠶的蠶絲,處理後手工編織而成,比鋼鐵還要結實,再加上那一片片的骨瓷,這才達到了神奇的防彈效果。這比英國人法國人用的那種鋼闆防彈衣強了十倍不止,他們那種防彈衣,士兵一旦背上,根本就不能行動,除了作爲一面面人型盾牌,給後面的士兵擋子彈外,毫無用處。”
“天山上的蠶絲?骨瓷?”潘興搖着頭,不太明白眼前這個從華盛頓跟到巴黎的中國人說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不過就像他所看見的這樣,這種衣服防彈很有效,它不但輕還很柔軟,士兵們穿上它,并不會阻礙行動。“那麽,梁,你賣給複興軍多少錢?”
“賣給複興軍也是這個價錢,我以我的祖先起誓!”西裝客非常認真嚴肅的道。“本公司生意遍及全世界,絕不欺客。”
“可是它還是很昂貴。”防彈衣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正如此時潘興的心情,一百萬陸軍如果都裝備了防彈衣,按照一百五十美元一件的價格,就是一億五千萬美元,雖然國會購買軍械的撥款高達一百三十多億,可在衣服上花掉這麽多錢,總讓人感覺有些離譜。
“将軍,這總把錢花在浴缸、書架、割草機上好的多,最少這些錢能提高士兵的士氣,讓他們英勇百倍的去作戰。士兵們也會因此感激您,因爲您花了等于他們人生中柈年的收入就保證他們能完整的走下戰場,安度餘生。”看到潘興在猶豫,威廉士上校趁熱打鐵,一堆分析利弊的話說了出來。其中部隊的士氣最爲打動潘興——如果美軍不能在西線戰場上得到英法等國的尊重,那麽對美國軍隊、對美國名譽的損害将是巨大的。
英法之所以在美國宣戰之後又力邀中國參戰,其目的除了緩和兩國國内反戰者的情緒,給民衆繼續戰争的信心外,再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用中國來刺激和平衡美國。相比于威爾遜總統要重新設定世界權利規則的野心,中國人要隻是獲得一個公平的待遇和強國應有的少數特權,可以說,中國的入局使美國的談判籌碼驟然降低。
“好吧。那就訂購一百萬套!”沉默了一會,在中國人和威廉士上校望眼欲穿的期盼中,潘興終于說出了他們想要聽的話。“不過,我希望它能盡快到貨,更嚴格的說,在我的士兵明年春天上戰場之前,他們都必須身穿這種防彈衣。你,能做到嗎?”
“我一定做到。”西裝客打着保票,甚至還讨好的說道:“如果不能到貨,我将把售予複興軍的那二十萬件防彈衣也轉交給貴軍,反正他們也窮得買不起。”
“但我們訂購是一百萬件。”潘興并沒有因爲對方把自己列爲VIP而高興,他隻是擔心在士兵上戰場之前,不能每個人都得到這種衣服。
“放心吧,将軍閣下,我一定做到您要求的這一點:在士兵們上戰場之前,讓他們每人都穿上一件防彈衣。”西裝客興奮的挫着手,下完保證即被潘興打發了,餘下來的事情就是去軍械處簽合同,談回扣了。
“約翰,中國人搶了我們的防線。”把有些讨厭卻總能拿出好東西的中國商人打發後,剛回來的參謀長布利斯将軍說道。“還有,我發現他們的海軍陸戰隊比我們的精神多了,難以置信,這居然是一支野蠻人組成的部隊。”
巴黎在盛大歡迎中國人的時候,潘興雖然受到了邀請,但根本就沒去,甚至連剛才中國将軍林在廣播上的講演也沒聽。想到幾個月前自己的禮遇,再看看現在中國人受到的歡迎,潘興心中有些發酸,什麽時候,一個黃種國家居然比美國還要受歐洲的歡迎?
“是的,貝當将軍在昨天已經對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他的解釋是中國人隻能使用地中海的馬賽港,所以從運輸的角度考慮,他們必須被分配在右翼而不是其他什麽地方。”潘興說道,煙鬥裏的煙絲絲升起。
“或許法國人說的沒錯,但這樣的結果将會使我們被分割使用,最終成爲英法兩國的兵力蓄水池,這是我們之前都不想看的。福煦将軍雖然告訴我們,可以把挨着中國人聖迪濟耶西側的那一段防線交給我們,可這條防線的背後就是馬恩河,我們并不能做出什麽成績,除了和泥濘打交道。”布利斯将軍說道。
“也許我們可以接管靠近大西洋的那一段防線,也就是佩爾桑往西這一段。”潘興說道。
“那英國人呢?”布利斯将軍問道。“英國人會同意嗎?”
“也許他們會同意,也許不會。”潘興聳了聳肩膀,“說知道呢。其實我并不覺得中國人得到聖迪濟耶以東那一段防線有什麽幸運,這隻是他們在交通限制的情況下無奈的選擇罷了。要知道,這段防線大部分地區都處于洛林高原,從古羅馬時期開始,爲了搶奪梅茲這座重鎮,這裏的戰争就接連不斷,直到現在,梅茲城下依然有古羅馬時期留下的巨大要塞;除了這些,這個地方還有着衆多的河谷、森林、山脈,特别不适和大部隊決戰。”
說道這裏潘興臉上忽然笑了起來,他給布利斯和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再把其中一杯遞給了布利斯,而後道:“但願中國人會喜歡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