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昨天半夜昆明滇粵兩軍發生内鬥,早上的結果是粵軍赢了。”劉伯淵隻簡要說了一下昆明内鬥的結果,并沒有彙報那還不能完全确定的原因。
“是陳其美幹的嗎?”楊銳擦了把汗問。年近四十,他感覺體力精力正開始下滑,不得不将早上晨跑的時間加長了一倍。
“是的,先生。”劉伯淵道。“以目前的情報推斷,應該是陳其美毒殺蔡锷後,再嫁禍給滇系将領,現在昆明城内的原39師軍官正在遭受清洗。”
蔡锷被毒死了?楊銳微微有些皺眉,但也緊緊是皺眉而已。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十幾年前爲陳天華之死而内疚、爲一個曆史名人之死而惋惜的人了。他隻知道,爲了達成目的,除了自己,甚至包括自己,誰都可以犧牲。
“鄒若衡他們呢?逃出去了嗎?”楊銳想到了滇軍中的自己人,不由問了一句。
“這……,情報站沒有收到他還有其他軍官的消息,也許……,”劉伯淵明白整個雲南的計劃的細節,滇軍之所以失敗,完全在于他們在安全局的命令下,正保持着克制,不能搶先出手——按照外東北驅逐俄國居民的進度,雲南叛亂的平息最少要一個月後才發動。
“想辦法讓當地情報站救人吧。”楊銳命令道。
“是,先生。”劉伯淵道,他說罷有說了另外一個消息,“先生,情報局傳來的消息,說是孫汶等人年前所商議的,由俄國人去美國訂購的軍火已經從紐約起運,我們是該……怎麽辦才好?”
“是哪一國的商船,潛艇能擊沉嗎?”楊銳問道。
“是美國商船,船上的船員都是美國人。”劉伯淵道,“現在美國船也學我們,開始成群結隊的走了。要是擊沉,怕要擊沉整個船隊才行,不然無法保密。”
“那就派飛機轟炸吧,若是晚上運,那就……”想到那軍火船靠了岸怎麽對付都是不妥,楊銳道:“先和潛艇部隊協調,看看他們能不能在中途把軍火船在海中做掉,不行就派出精銳山地特種部隊,在鐵路上把軍火給毀了。”他說罷又想起外東北驅俄一事,道:“外東北的事情什麽時候才能解決好,真要等半年的時間嗎?”
“先生,俄僑住的比較分散,加上有不少美國記者、牧師常常會監視我們的行動,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太明目張膽,現在我們采用的辦法是斷絕一切生活必須品,最重要的是取暖所需的木材和煤炭……”劉伯淵道。
驅俄之事常常被一些飽含正義的教士和美國記者所暗中阻礙,使得進程沒有之前想的那麽順利,雖然假以時日這些俄國人最終會全部撤走,但問題是外東北的俄國人沒走掉一小半,雲南這邊就不太好動手,這兩件事本身就存在因果關系。當然,軍隊内部也有人認爲可直接派兵抓人上車,不從者就地槍決,但這種做法終究因謝缵泰的反對而作罷。
楊銳對謝缵泰是基本認同的,不過卻有不少人似乎還沒從革命鬥争中轉過性子來,他們認爲對外強硬就是揚眉吐氣、列強封鎖則可以自力更生,不對外打幾槍、放幾炮就是崇洋媚外,就是軟骨頭。
可革命的環境和現在的環境已經完全不同了。歐戰之後,中國不再是窮光蛋,而是手持數十億外彙的土财主。這種情況下,英美等國是會忌諱敵對、操作關稅、暗中排斥,但不管怎麽做,他們最終不敢明目張膽的封鎖,依然得承認中國是國際貿易體系中的一員,而不是圈外份子,因此,保持一個正面的國際形象和相對融洽的外交關系,對國家發展至關重要。隻是,很少人對此有深刻認識,甚至,在士紳們親親相互的思想之下,楊銳還發現一個更大、埋藏更深的東西,那就是閉關鎖國。
‘自僞清道光二十三年始,口岸驟開,西人突現,緻使吾民道德淪喪、世風日下;今日月重開,君明臣良,理當肅清不義,再鑄正道;且我中華富有四海,何須洋貨……’這是老學究們建議的;
‘洋貨泛濫,吾國每年外流白銀數百兆兆不止,長此以往,洋人越富而吾國越窮,政府當收回關稅、關閉口岸、禮送洋商、大辦國貨……’這是實業界提倡的;
‘西人之文明,乃殺人越貨、枉顧人命之文明,今泰西巴黎之戰,日亡十萬洋兵便是明證。吾國應罷黜新學、焚盡西文,以尊諸子百家……’這是學界鼓吹的;
中華統一後,國家越強盛,中國式的孤立主義便愈演愈烈,這種東西怎麽出來的楊銳雖不确切,但他和章太炎肯定是難咎其責的,隻是短短數年能到這種地步,還在于國人思想中本就有天朝上國之優越感。清亡之後沒有經曆亂哄哄的民國、沒有身死千萬、淪陷近半的錐心疼楚,很多人還沉溺于王朝舊夢之中,一點也不清楚時代已是日新月異。
民族國家之強大,不但在于其本身工業加工能力,還在于其擁有多少可進入的市場和原料來源地。和歐美保持相對融洽的關系,即便中國的傳統産業會被歐美擠壓,但一些優勢行業和國家工業實力将因此得益。很多時候,技術的升級不僅是因爲研發的投入,更多在于市場容量的大小和用戶的反饋,中國需要歐美發達市場來支撐高科技産品的研發和生産并從中得益,可中國本身卻消費不起這種産品,一旦閉關鎖國,那絲襪賣給誰?電動機、燒堿、柴油機、電燈……、這一大堆東西賣給誰?
劉伯淵彙報完外東北的事情楊銳就一直沒說話,一年之内驅除俄僑是完全做得到的,畢竟是人就要吃飯、要取暖、要吃鹽、要看病,但短短幾個月将幾十多萬人趕走除非動用暴力手段,不然根本做不到。想到以前的江東六十四屯,楊銳終于道:“軍隊還是先不要出面,巡警出面爲好,要知道美國人正在看着。還是找波蘭人、還有那個叫什麽劉玉……”
楊銳一直想不起外東北那個有名胡子的名字,劉伯淵趕緊提示道:“先生,是叫劉玉雙。”
“對,就是劉玉雙。找他,讓他帶人……”楊銳本想建議這胡子像後世拆遷隊一樣砸玻璃、放毒蛇、趁家裏沒人強制拆房,但這種事情以他現在的身份真不好說出口,隻好在最後道:“讓他想辦法吧,還有那些日本浪人,讓他們盡快把俄國人給弄走。”
楊銳找波蘭人和劉玉雙,那基本是除了出動軍隊什麽都辦法都上來,這個尺度比之前所允許的大多人了,以前可是巡警出門的。劉伯淵心中歡喜,卻還有些顧慮的道:“先生,我明白了。隻是重安先生那邊……,要是重安先生不同意該怎辦?”
“重安那邊我會和他商議的。你先去辦吧,隻要我們的軍隊不出面,是讓那些胡子、波蘭人、日本浪人去做,緩和的餘地還是有的。”楊銳道。
楊銳早上拍闆定策,一個小時之後身處哈爾濱的第6集團軍司令李烈祖就看到了電報,他想也不想,一拍大腿道:“快!馬上發行海參崴,讓他們馬上拿出解決辦法,早些把那一堆俄毛子給‘送’出去。”
中俄之間雖然休戰,但第6集團軍和蒙古騎兵軍一起,與俄軍對持與俄蒙邊境和俄國境内的Solntsevaya,Solntsevaya是西伯利亞大鐵路南下穿過黑龍江的拐彎點,其北面二十公裏則是後世蘇聯所修建繞過整個黑龍江的西伯利亞鐵路,中國軍隊占領這裏,那基本是将俄國往東的路徹底堵死了。除了占領、移民、驅俄,中國所占領的西伯利亞鐵路還要更換成标軌,不過這要等俄國革命發生之後才付諸實行。
全力驅俄人的計劃很快就到了海參崴軍政府,王金發師長當即召集胡子劉玉雙、波蘭别動隊隊長葉林斯基、黑龍會頭目内田良平、川島速浪集會商議該如何驅逐俄人。這些人中,劉玉雙本是來海參崴彙報拆遷工作進展情況的,别動隊葉林斯基則是剛從窯子裏出來,滿身酒味和女人香粉味,内田良平和川島速浪則是斯斯文文、恭恭敬敬,但那眼睛中狼一般的光,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馬勒戈壁的!”會議就從王金發這句口頭禅開始,他大咧咧的道:“以前趕人太慢了!現在上面不滿意,說是要讓你們幾位想想辦法,你們就看看吧,這事情該怎麽辦?”
“報告長官,槍斃他們!”葉林斯基似乎酒還沒醒,在中國多年,其漢語說的越來越好。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說到俄國人他就義憤填胸,這一次複興軍占領海參崴,他不光精神上爽,身體上也爽了不少。
“娘的,槍斃老子還要你教啊!這不行。”王金發罵道,他說罷便看向劉玉雙和兩個日本人,最終目光停留在川島速浪身上:“川島先生,你的腦子最好使,這俄毛子醜的要命,還占了那麽大的地方,不招天譴那是沒天理。咱們兩國都是人多地少,不趕走他們,鄉親們怎麽有地種!”
王金發本就是一個山大王,一番利誘的話被他說得讓人聽得牙疼,不想日本人卻無絲毫不适,川島速浪鞠躬道:“王将軍,趕走露國人是貴我兩國的一緻目标,隻是外務省那些人懼怕英米白畜幹涉,浪人們也不好做的太過分啊……”
川島速浪本是反複興會的,可俄軍一垮、外東北一被中國占領,他的立場立即發生了轉變。中國已經慢慢又肥肉變成猛獸,俄國則由猛獸變成了羔羊,現在中國明裏暗裏都支持日本往這裏移民,即便對中國再恨之入骨,作爲大陸主義的川島也要瞬間親中。隻是,和中國估計國際形象一樣,日本浪人以及整個黑龍會也被外務省壓制着,以防止在遠東地區的過激行動刺激到協約國列強。
“娘的!你們也沒這個膽子啊?”王金發看日本人縮卵,很是不屑,“上次你們還問我要那麽多地,到現在鬼影子都沒有一個,你們國内百姓全都有地?這他娘的到底是洋人的照會重要,還是肚皮重要?”
“閣下……”看着王金發不悅,旁邊的内田良平終于說話了,他道:“日本畢竟和英國是同盟,既然有這個盟約,那政府就要受英國牽制。現在露國已經照會英國,如果日本移民遠東,那露國就将退出歐戰,全力向東進攻……”
“好啊!那你我兩國就和俄毛子幹他娘一場,一直打到那什麽加湖,還是什麽西西伯利亞,這一片地方其他不說,砍樹都要砍幾百年……”王金發一聽打戰,興頭頓時上來了,他拍着桌子,自顧自說了好一段,讓内田良平苦笑無奈同時,川島速浪的野心頓時被撩撥起來了。
川島道:“閣下,貴我兩國應該一直打到烏拉爾山下,把這一片森林、草原都占爲己有!”
“就他娘的是這個意思!”王金發拍着大腿興奮道,“可這一路俄毛子可不是幾十萬了,最少幾百萬。馬勒戈壁的!現在這幾十萬俄毛子都整不好,打到烏拉爾山難道要把這些俄毛子供起來嗎?我們說兩位啊,現在是我國在和俄毛子開戰,你們隻是袖手旁觀,連移個民、趕個人都做不好,這事情要是被你們老家鄉親知道了,那非你要笑話你們沒卵子不可。”
咋咋呼呼的,王金發隻把日本人說的面紅耳赤,他說完這一頓便不再理日本人了,看着劉玉雙道:“其他人不管了,劉兄弟說說,這事情該怎乍辦?”
“大哥,俺看,這斷糧斷鹽斷煤斷油終究不是辦法。”劉玉雙被情報局招安後,已成外東北一霸,手下由原來的幾百人,很快擴充到幾千人。這些人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專門不幹好事,有他們在,一些複興軍不方便幹的髒活,自然有人幹了。
“那你說,該怎麽幹才最好?”王金發大咧咧的問。
“俺看,斷什麽俄毛子都能撐上幾個月,俺們要的不就是時間嘛。别瞎幾把蘑菇了,直接提上幾桶煤油,把俄毛子的房子燒了得了。”劉玉雙作爲一線工作人員,對拆遷一事還是深有考慮的。“這房子一燒,俄毛子就非走不可。”
“那派誰去燒?”王金發目光在葉林斯基、日本人面上轉了又轉,就等他們答話。
“長官,别動隊可以燒去。”葉林斯基毛遂自薦的站起來,以接受這一神聖任務。
不過他這麽表态王金發還不滿意。擠眉弄眼的刺激下,川島速浪終于站了起來,道:“在下也可帶人去燒!”他說完又放低了語氣,道:“不過,這隻能是在晚上。”
“把房子燒了就成,那管白天還是晚上。”見日本人終于答應,王金發這才滿意。
商議已定,王金發把方案發揮哈爾濱,得到批準後則開始實施行動。當日晚間,一桶一桶的煤油裝在爬犁上拉向廟街方向,幾天後,那些拒絕離開、拒絕拿盧布賠償走人的俄毛子房子開始接二連三的着火,一些敢開槍頑抗的被直接扔火堆裏燒死。
外東北風聲忽緊,不過這種事情即使沒有證據,各國記者也能猜測是中國人所爲,一時間國際輿論嚣嚣,弄得謝缵泰好不狼狽。
謝缵泰被逼無奈,隻好重提俄國侵略中國、并資助幫助中國非法分子在雲南挑起叛亂一事,認爲俄國這種行爲才是對國際公法的公然踐踏,而中國勒令俄僑離開,也是出于防止再發生叛亂所采取的克制性行爲……
官面是這麽說的,可私下謝缵泰卻對楊銳很是抱怨,說這事是操之過急,并認爲隻要斷了他們的生活必需品,那俄國人熬不過這個春天。
外交部弱也不好幹,常常被洋人欺壓;強了也不好幹,常常要爲欺負人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楊銳聽完謝缵泰的抱怨隻是好笑,他拿出一份報告道:“美國的軍火已經運到安南了。遠東再不把俄國人趕走,那孫汶可就要做大了。”
“什麽!”謝缵泰吃驚。他的抱怨也隻是說說,他明白楊銳加快遠東驅逐俄人的本意是爲了盡快出兵雲南。唯有雲南叛亂這個傷口在,外東北的行爲才能在法理上說得過去。爲了給驅逐俄人更多的時間,過年前複興軍空軍炸了孫汶叛軍的軍火,不想俄國人又運來了新的軍火,而且路線還是雲南鐵路。“法國人這是被俄國人吃定了嗎?”
“差不多吧。”楊銳明白在俄國還沒有退出戰争之前,英法都會無條件支持俄國。“現在安全局已經派出一些人去破壞此事,但是不是能成,我不知道。孫汶動作比我們預料的要快不少,原本以爲雲南兩派人不合,内鬥估計要有一段時間,誰能想到陳其美快刀斬亂麻,三下兩下就把滇軍諸将給搞定了。
年前雲南就在四處招兵,到現在來的早的新兵快訓練一個月了,軍火槍械如果到了,那等我們打到昆明,他們最少已經訓練了三個月時間。雖然軍官一定是不合格的,也全是新兵,可雲南那地形,要是一個不好讓他們打順了,那也是個麻煩。”
“難道說,我們要提早進兵平叛?”謝缵泰知道時間表的,雲南提前就等于外東北提前。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楊銳說道。“海參崴那邊不管怎麽做,隻要我們想把這些俄國人清走,總是會有壓力的。要壓就壓一下吧,英國人在南非辦集中營的時候,一樣是有壓力,雖然他們本身是白種人。”
楊銳這邊剛說完,外面李子龍就拿這一份電報急急的進來,他很是吃驚的道:“總理,謝大人,德國潛艇今日擊沉了英國皇家郵輪毛裏塔尼亞号,郵輪中兩千多名乘客大部分在海水中凍死,隻有數十人乘坐救生艇獲救。”李子龍也是很震驚于這個消息,他一口氣說完再看了下電報,再道:“據說郵輪上還有三百多名美國人!”
“啊……”楊銳和謝缵泰倒抽了一口涼氣。禁止擊沉郵輪是之前中國對德國海軍的建議,而且情報局也反複叮囑德國總參謀部的尼古拉少校,千萬要命令潛艇艇長學會克制,英國人會用美國人的屍體來挑起美德矛盾。不想之前反複叮囑的事情,卻因爲英國不斷靠快速郵輪運送軍火而被德國海軍置若罔聞。
“怎麽辦?”楊銳馬上問謝缵泰,他最熟悉國際形勢,這種情況他最能提出各種建議。
“還能怎麽辦,隻能站在英美一邊,譴責德國潛艇了。”謝缵泰道。“不過,趁現在全世界輿論都在譴責德國潛艇之際,咱們外東北的事情要盡快幹完才好。”
“我也是這個意思。”楊銳也想到了這個事情,他當下對李子龍道:“馬上命令李烈祖,出動軍隊,不管俄國人南下也好,西歸也好,總之要想盡一切辦法将他們在三個月内驅逐幹淨。”
“明白,總理。”李子龍馬上記下,草拟好電報請楊銳過目,待他簽名便發向哈爾濱。
外東北驅俄事罷,楊銳和謝缵泰則在屋子裏隻坐着不說話,兩個人都在考慮此事對世界航運的影響,以及德美兩國的反應——全靠中日商船隊苟延殘喘的英法兩國一定會抓住這一事件,在美國大肆宣揚仇德論調以逼迫德國人中止無限制潛艇戰,得此喘息,英國商船隊不知道還能保持多少噸位。
“現在英法還有多噸商船?”沉默了半響,謝缵泰問道。
“前幾天商情局給的數據,說英國最少損失了六百萬噸商船。”楊銳道,“另外因爲戰争需要,鋼價大漲,全世界商船下水量大減;而英國船工正在全力造艦和德國決戰,造商船的船工都抽走了,下水量也是大減。确切的說去年除了我們,全世界隻有一百二十萬噸商船下水[ 注]。而今年,商情局預測爲一百五十萬噸,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數字估計要減。”
“那德國潛艇呢?不進行無限制潛艇戰,他們能擊沉多少商船?”謝缵泰再問。
“不知道。最少要減半吧,一年不到三百萬噸。”楊銳道。“德國真要是放棄無限制潛艇戰,那這場戰争他們就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