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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卷 第四十八章 政體

孫汶聲音洪亮、慷慨激昂,隻把在坐諸人的耳膜震嗡嗡直響,最後的豪言更是讓在坐的諸人心生感慨。楊銳卻毫不所動,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孫汶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調和,在衆人的感慨裏,他笑道:“孫先生要推翻帝制和複興會何幹?複興會選擇何種革命辦法,與孫先生何幹?不支持支持民主共和就是獨裁,這是誰定的道理?我很是奇怪,一個口口聲聲說要民主共和的人卻如此武斷,真是讓人匪夷所思。革命和不革命是每個人的自由,不可能因爲有些人不革命就殺人,要這樣的話全中國四萬萬人可以全部殺光,一個不留;同樣,選擇怎麽樣的革命也是每個人的自由,因爲其他革命者不贊同自己的理念,就說這些人是假革命,這才是真正的獨裁。這樣的人,這樣的組織,就是甯願不革命也絕不加入!而任何人、任何組織敢攻擊複興會,那我楊銳在此明誓,複興會定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楊銳“以牙還牙、以小還血”之言一出,在座諸人都是大嘩,這些人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口舌之争,完全是勢成水火。孫汶聽到楊銳居然宣稱“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心頭狂跳之下也大聲道:“任何人、任何組織隻要妄圖稱帝、奴役民衆,那我孫汶終其一生也要将其推翻,死而後已!”

見孫汶終于說出狠話,楊銳心中大定。他就是要複興會和同盟會不和,就是要孫汶和自己不能達成共識,甚至,即便是兩會已經合作,他也要拆散,也要挑撥,也要暗中指揮死士,以同盟會員的名義殘殺複興會員;至于孫汶,殺他,絕對不可能,他一定要不負一切代價救他,一定不要他死于肝癌,一定要讓他活到二戰以後,就像後世他常去的63區一樣,删号不是最痛苦的,版寵才是最惡心的。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想,隻因爲他越來越恨孫汶。今天的這次講和,在孫汶看來,基于兩會無和解之可能,那麽借此機會剛好可以質問複興會到底以後會行何種政體,如果楊銳回答還是帝王之制那一套,那麽複興會就坐實了獨裁的惡名,同盟會和他便在這場論戰中獲得了勝利;而在楊銳看來,這卻完全是一次逼宮,在他退讓同意兩會停戰講和之後,黃三德卻又要搞什麽論戰,說到底還是要兩會合并,以孫汶爲尊,自己爲次,而後複興會變成腦殘的同盟會,民族革命變成亂國的辛亥革命,這才是論戰的真正目的。而黃三德之所以會這樣,楊銳認定完全是孫汶在背後一力鼓噪所緻,他所擅長的正是狐假虎威、借勢壓人,其一生都是在爲獲得軍閥、列強支持革命而四處奔波,毫無志氣而言。

而這,正是楊銳所深惡痛疾的。能做事是他的優點,但不求人卻又他的缺點,而這樣的原因,又在于其自尊心極強,而自尊心極強又是因爲小時候常常處于弱勢。忠義堂内的情景,隻讓楊銳覺得自己處于一種被算計的弱勢之中,他不明白講和背後黃三德的苦心,也不明白在座諸人除了邝華泰是個興中會員外,其他人雖對孫汶有好感但卻并不完全倒向孫汶。反正,今日忠義堂的一切,楊銳認定是孫汶導演的逼宮把戲,他厭惡這樣借勢壓人的把戲,非常非常非常的厭惡!

黃三德和唐瓊昌終于發現自己錯了,講和不但沒有講成,反而讓兩會的關系更加惡劣,兩人失望的對視一眼之後,黃三德正要結束講和,原先一直沉默的伍盤照卻對着楊銳問道:“楊先生,複興會一直說國粹救國,那請問如果革命成功,複興會将在中國實行何種政體?民衆的權益如何得到保障?政府的權力又如何約束?”

立國後的政體其實也是複興會委員會讨論的重點,因爲複興會标榜國粹,遵循古制,所以選擇合适的政體就至關重要了。此事一直由章太炎在負責起草,這一套東西說到底還是借古制之名,建立一個現代政府,不過,要想在中國古代找到一套别于帝王之制,但又要便于集權,同時還要在中國古代實行過的政體可是艱難的很。目前在談論的隻有兩種,一爲明朝的内閣制,但此内閣和西方的内閣制完全不同,而且也沒有國會議政制度,一切權力還是在于君王;二是楊銳參照後世的所提的民主協商,以國會之名,行集權之實,但這在中國古代沒有先例,和“國粹”這一主張完全不符。這确實是複興會國粹主義還未構建完全的地方。

眼見着伍盤照直問複興會的弱處,楊銳道:“民權立憲、不行帝制是日後政體的準則。伍先生現在就問以後的事情,是不是太焦急了?”

伍盤照在美多年,雖然未曾入興中會、同盟會,但他讀書甚多,又是報社編輯,對于中國曆代帝王那一套很是排斥,加之很早便入了教,成爲基督教徒,所以對于國粹并不認同。他聽聞楊銳并不實講,隻是泛泛,便道:“楊先生,複興會雖然在報紙上說不行帝制,但以我看來,真要是革命成功,那行的必定是帝制。”

楊銳見他如此肯定,追問道:“伍先生有此懷疑我并不奇怪,但是伍先生的懷疑是伍先生的懷疑,莫不是因爲懷疑複興會要實行帝制,就要在這裏把我殺了?”

楊銳語氣激烈,但伍盤照還是道:“楊先生爲什麽不認可民主共和呢?帝制在中國千年,難道不足以讓諸人驚醒嗎”

“伍先生不要把你的猜測當成即成事實,複興會從來就不推崇帝制。還有爲什麽不信民主共和?你爲什麽不問,我爲什麽不信上帝呢?作爲異教徒,我就覺得信上帝不如信如來,難道這也不對?”楊銳看着他胸前挂的十字架就是一陣不喜,同時對今日之遇更加恨極。

“楊先生,信仰是每個人的事情,但是革命卻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複興會如果笃信帝制,實行帝制,那麽革命之後奴役的不是自己,而是全體國人,我不能坐視不理!”伍盤照道,很是大義凜然。

他一說不會坐視不理楊銳便是起身大笑,笑的很是放肆,他算是看透了這些所謂的調解人,完全是和孫汶一個鼻孔出氣的,“伍先生,你配嘛?你配關注中國革命嗎?一個遠隔重洋,入了洋教黃皮白心的香蕉人,還說自己關注中國革命,真是不知羞恥!你爲革命流過血、流過汗?你隻會在這裏放放嘴炮而已。要是你對複興會的革命不滿意,大可以自己帶人回中國去幹,現在複興會革命,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還什麽帝制共和,無非是要想借複興會把同盟會這個垃圾扶起來,同盟會若是有用,某個人就不會在這裏了。複興會就是和一隻豬合作,也不會和同盟會這堆垃圾扯在一起,什麽東西啊?!徒騙革命青年去死,然後用他們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無比而已。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麽無恥的!!”

楊銳言辭開始脫離理智,隻讓忠義堂諸人大驚,身邊的程莐幾次拉楊銳的衣服示意,可他不但毫不理會,反而更加變本加厲。他站起道:“我楊銳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了,除非我楊銳死了,不!就是我楊銳死了,複興會也不會理這一堆狗屎垃圾!呸!”

楊銳一口痰吐在身前,而後拉着程莐便往門口走去,他已經不想在這多呆一刻。楊銳罵同盟會垃圾的時候,孫汶的臉色由黑轉紫,肺似乎都要炸了,隻不過楊銳一說完便出了忠義堂,讓正想反擊的他言辭落空,孫汶憤恨之餘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嘣的一聲直震瓦片。

楊銳程莐既走,陳廣壽也跟了過去,黃三德的秘書唐瓊昌也出門去勸,堂内洪門諸人具是搖頭,而被楊銳罵做黃皮白心香蕉人的伍盤照甚是激動,一個勁的在說複興會獨裁,更言要撰文在中西日報上批駁楊銳之無禮。黃三德見此情景,懊悔不已,不過又覺得楊銳此次很是奇怪,他完全想不到因爲孫汶的洪門背景,楊銳完全不把他看作一個中間人,而認爲他和孫汶完全一夥,這根本不是什麽講和,完全就是以勢壓人。

出到洪門的時候,楊銳被後來的唐瓊昌追上,他大聲道:“竟成啊,何必如此生氣呢?講和已成,後面大家隻是探讨而已,完全沒有要複興會幫扶同盟會的意思。”

楊銳此時已經回複平靜,看着他道:“那是楊銳失禮了,不過我再也不想進去裏面,還請唐兄先進去回報大佬,說今天既然傷了和氣,再說已經不好,還是過個一晚上明日再說吧。”

楊銳神色忽然和藹,唐瓊昌很是怪異,他也不是傻子,不肯定的道:“竟成不會是想不辭而别吧。”

楊銳大笑:“唐兄那兒的話啊。我今日才來,怎麽可能今日就走呢。你還請先回大佬,說楊銳今日失禮,明日再來賠罪吧。”

唐瓊昌想想也感覺隻能如此,隻好作揖道:“那竟成就先回旅館吧。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們再談正事。”

楊銳對着他笑了笑,作揖之後便上了馬車,回去之前住的英國旅館。丈夫的忽然暴烈很讓程莐擔心,她不明白楊銳的情緒爲何會如此失控。但卻明白他對孫先生爲何有這麽大的敵意,特别是最後指責孫先生的那句“徒騙革命青年去死,然後用他們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無比……”,在她看來完全是因爲楊銳對自己的愛,自己若不是不被他攔下了,怕現在也已經死了。她剛才見楊銳言辭劇烈隻是想提醒他理智,卻不想楊銳越是提醒越是激烈,猛然間她發現自己錯了,楊銳是牛脾氣,越是勸就越是不聽,唯一的辦法就是順着他,讓他自己心氣平靜。

馬車到了英國旅館後,楊銳沒有上樓,而是拉着陳廣壽在一邊耳語幾句,隻見陳廣壽臉色大變,不過在楊銳的威嚴之下,也隻有點頭,兩人再語幾句,楊銳便過來了,對着程莐說道:“跟我走!”說罷沒有上樓,而是拉着程莐直接往旅館的後門而去。

“我們去哪裏啊?”程莐莫名其妙,隻跟這楊銳出了旅館後門,待上了馬車之後,她才問道。

“去碼頭。”楊銳即對着車夫說,也是對着程莐說。

“去碼頭?我們,我們要離開舊金山嗎?”程莐吃驚的道。

“當然,不離開難道在這裏等死啊?”楊銳笑着反問。

“可你剛才不是說……”程莐看着楊銳,很是不明。

“我原先以爲洪門是洪門,孫汶是孫汶,但是今日卻發現,兩者其實是一體的。現在我打定主意不和同盟會合作,也就等于不和洪門合作。這種情況下,再留在舊金山就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了。”楊銳隻把事情想得極壞,他無法判斷黃三德到底是怎麽想的。

程莐本想說孫先生一定不是這樣的人,但知道楊銳最讨厭孫先生,而楊銳讨厭孫先生,卻是因爲自己差一點和其他人一般犧牲。其實在她看來,即便是犧牲,那也和孫先生無關,這完全是她自願,更何況,孫先生還邀請她做他的英文秘書,隻是她革命心切沒有答應而已。其實她卻不知,如果她真的做了孫汶的秘書,楊銳十有八九不會娶她爲妻。

“那我們去哪裏?”程莐無法辯駁,隻好再問行程。

“去紐約,不做火車,坐船去。”楊銳說道,他剛才出忠義堂的時候就想着馬上離開舊金山,但是唐瓊昌追了過來,隻好先虛言穩住。

“可……可就隻有我們兩個人,還有行李……你不是要和洪門談正事嗎?”程莐道。

“行李陳廣壽會安排的,兩個人就兩個人,也沒用什麽好擔心的。和洪門,孫汶在洪門,還能談什麽事情。沒有洪門,革命照樣成功。”楊銳現在對洪門的印象極爲惡劣,隻覺得黃三德算計太精。

“可如果有洪門的話,那革命會也許更容易成功。”程莐婉言勸慰道。

“呵呵,”楊銳笑,隻反問道:“把滿洲和蒙古全部讓給日俄兩國,革命一年就可以成功。你要嗎?”

“可洪門不是日俄兩國啊?”程莐道。

“日俄兩國比洪門和同盟會好。他們殺人就是殺人,占地就是占地,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盟會洪門這種,說是革命,其實就是作秀,不但作秀還對别人的革命指手畫腳,這樣的人還不如俄國人、日本人實在。”楊銳譏笑道。

“竟成,你就真的這麽不喜歡同盟會,不喜歡孫先生?他們再怎麽不是,也是革命黨,爲革命流過血啊。”程莐再也忍不住了,特别是楊銳直言同盟會是個垃圾,更讓她心裏無法接受,畢竟她曾經是同盟會一員,而且知道張繼、四嫂、唐群英、方聲洞等人不是垃圾。

“同盟會不是垃圾?不是垃圾能到今天這個地方,真是笑話。那些死了的都是活該,活該他們有一個孫汶這幫的總理。他除了會自我吹捧、借勢壓人之外,還會幹什麽?現在同盟會還有多少人?不超過兩百個人吧,這難道不是孫汶無能垃圾所緻?”說到孫汶楊銳就是火大,隻把前面的車夫吓了一跳,還以爲後面的乘客着急趕船,急忙把馬速又提高了不少。

“可你爲什麽不去救救這些人呢?就想當初你救我一般。”程莐說着那一次往事,隻讓楊銳有些狂躁的心漸漸安甯下來。

“我隻喜歡一個女人,而不是很多女人,再說我有一個習慣,便是看見有人犯傻,不但不勸,反而喜歡挖苦,因爲隻有頭撞南牆,他們才知道此路不通。所以同盟會的人根本沒有什麽好救的,他們自己所信非人,所行非事,死了也是自己的命,我什麽好救的。”楊銳隻看着注視自己的程莐,無比惆怅的道:“知道嗎,因爲救你,付的代價已經夠大了。曆史就像命運,一切都有定數,我已經删改了一次,若是再多改幾次,那革命就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了。”

楊銳所言雖然無奈惆怅,但是程莐卻聽出了其中的濃濃愛意。是啊,如果自己死了,那麽慈禧就不死,慈禧不死,杭州就不會起義,杭州不起義,滿清就不會開國會,滿清不開國會,那麽對于滿清的贊揚就不會那麽多,民心就不會這麽穩。現在革命的一切難處,似乎都是因爲楊銳救了自己,而現在這一切後果都是由他在默默承擔。她心緒激蕩,覺得要流出淚來,隻好低頭依在楊銳的懷裏,隻聽着他砰砰砰砰的心跳,不再言語。

碼頭很快就到了,楊銳拉着程莐下了馬車,直往碼頭而去。天色己晚,汽笛聲中碼頭上不少人在送行,楊銳問明船次,便直接往碼頭郵輪行去,不過在他準備登船的時候,被守在碼頭棧橋處的船員攔住了,“先生,請出示船票。”要不是看來人穿着得體,這一句一定是“滾開,黃皮猴子。”

“不。我們上船之後再買票,你帶我上船吧。”楊銳看着眼前的白人笑道。

“船上隻有頭等艙……”船員說道,胡子高翹,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口氣。

“要的就是頭等艙。帶路。”一把鈔票亮在船員面前,隻把他的眼睛晃的都綠了。

價值不菲的頭等艙内,洗漱飽食之後的楊銳正抱着程莐躺在船上,兩人剛剛抵死纏綿了一番。他今天所有的焦躁都随着欲火褪去而褪去,腦子裏想着下午忠義堂的一幕,不過一會又跳過,他不想再想這件事情。而是想從舊金山上船,因爲現在沒有巴拿馬運河,所以隻能是先到墨西哥,而後坐火車穿越墨西哥到東岸,再坐船到美國的南部某州,再坐火車到紐約。這樣走下來,行程要比之前增加一個星期左右,今年的除夕估計是要在路上過了。

“還在想下午的事情?”每一次纏綿程莐都是吃不消,她縮在楊銳懷裏好半天才回複些力氣。

“嗯,不是。沒想什麽。”楊銳下意識的回避道。

“我喜歡和你單獨在一起,不管去哪裏。”程莐看出男人心事重重,隻好撒嬌說着别人的話。

“真的?我出門在外可不是都住頭等艙的。”楊銳一邊愛戀的撫摸這她光潔的背,一邊說道。她的身體太讓他着迷了。

“别亂摸。”程莐忽然急道。楊銳的手很不老實,隻滑倒一個不能滑到的地方。

“沒有亂摸,我是有目的的摸。”楊銳一本正經,但嘴角卻是笑着的。

“你……”每次程莐說‘别亂摸’的時候,楊銳總是辯解自己是有‘目的’的摸,沒有亂。這個回答往往讓程莐哭笑不得,但她偏偏又常常會不自禁的說‘别亂摸’。終于,就在大戰又要爆發的時候,她深呼吸的道:“竟成,革命成功以後到底實行什麽政體啊?”

“什麽?”楊銳手很忙碌,程莐的問題似乎不足以讓他回歸正經。

“我是說,同盟會找到了我們的弱點,那就是政體。”程莐再次深呼吸道,成敗就在此一舉。

“嗯。确實是這樣。”楊銳終于放過了她。同盟會今天問的那幾個問題确實是複興會的弱點,民主共和是完全可以參照美國的議會、三權分立這些東西,但是複興會不能直接抄。

“那怎麽辦?”程莐追問。她見楊銳不再襲擾,算是徹底松了口氣,再來一場她就要沒命了。

“枚叔那邊還在謀劃,不過事情太難了些。實在不行,就實行明朝的内閣制。”楊銳說道。

“明朝的内閣制?”程莐奇道,“可是國會呢?怎麽開?開不開?”

“國會是要開的,至于怎麽開,實在不行就實行民主協商制度,大事聽複興會的,小事聽其他人的。”國會估計是在古代典籍中找不到先例的,那隻能将就着用後世的。

“那這不就是英國的内閣制嗎?”程莐對于西洋的東西要比對中式的東西熟悉的多,在日本因爲風氣使然,也常常研究西式政體。

“嗯,内裏的差不多,但是表面上不會說這是英國的内閣制,我們實行的是民族主義,民族主義就是隻有自己才是最好的,外人都不好或者沒有自己好。”楊銳說道。

“可這樣不是說謊嗎?大家也會信?”程莐道。她此時變做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乖巧女學生,躺在楊銳的懷裏好好學習,頻頻發問。

“本來就要說謊,謊話重複了一千遍就變成了真理。儒家不是這樣嗎?不但這樣,他們還不容許别人說話,好讓自己的謊言千年不穿。”楊銳言語冷峻,不再是一副急切求偶的模樣。

“如果是内閣制,那麽你以後就是首相?”程莐道,她其實隻是沒話找話而已。

“以後革命成功,所有的官職都不可能是西方式,都是中國式的,所以不會有什麽首相啊、部長啊什麽的。國家元首到底叫什麽,這要看滬上那些國學大家翻古書商讨的結果,現在根本無法确定。”楊銳道,今天的事情讓他覺得滬上某些工作的進度要加快了。

“你不會要想把中國變成一個古代中國吧?難道政府裏全是尚書、大學士這些?”程莐笑道。

“形式上是一個類似古代的中國,但是實質上是一個類似現代西方的政府,這是政府的組織原則。比如現在的外務部,還會改回原來的稱呼,叫鴻胪寺。不過,這是名字是中國的,裏面的一切和西方人的外交部沒有什麽差别。”楊銳道。

“爲什麽會這樣?”程莐道。

“爲什麽會這樣?在于兩點吧。一是政治上的,政府如果都是按照西方那樣來組織,那麽那些黃皮白心的香蕉人更是要鼓吹全盤西化了,民衆一看,中國的政府都和洋人的政府沒有兩樣,那自然也跟着崇洋媚外。一個國家的國民說自己什麽都不好,說什麽都要向洋人學,那這國就已經死了,所以政府要學習西方,但不是沒有原則的照搬照套。

這是一,再說二。政府都變成西方政府的模樣,國家首腦也叫總統或者首相了,那這個政府官員穿什麽官服,是絲綢的還是毛呢的?住什麽房子,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用什麽寫字,是毛筆還是鋼筆?出門怎麽辦?是坐轎子還是開洋汽車?隻要政府一旦參照西方政府建立,官職也參照西方,那我敢肯定,穿的官服一定進口洋呢做的,住的房子也必定是西式或者中西合璧的,寫字雖然用毛筆但鋼筆一定會備着,出門轎子會有但洋汽車也不會少,還有其他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都會讓中國經濟崩潰!”

建立類似洋人的政府居然會讓中國經濟崩潰,程莐對這樣的推斷大吃一驚,她問道。“爲什麽會這樣?你不是吓人吧。”

楊銳搖頭道,“絕對沒有吓人。不過就是建立類似中國古代的政府,崩潰也在發生,但速度可以延緩。中國經濟幾千年來一向是自給自足,但開通口岸以來,幾十年的浸淫下,現在洋貨進口越來越多,到現在,已經是開始移風易俗了。滬上是開放的橋頭堡,你看滬上人的衣食住行,還有幾成是中國化,就像你,穿西式衣衫的時間多過中式衣衫,你會買幾件西式衣衫,又會買幾件中式衣衫?當一小半中國人都隻穿洋裝的時候,那麽整個國家的棉花、棉紡、織造、染印、成衣,這幾個行業就會破産;當一小半中國人用鋼筆的時候,那毛筆這個行業就會破産。政府官員如果帶頭變成一個西方人,照着西方的生活方式生活,那在他們的榜樣作用下,整個國家的舊有行業都會快速的破産,到時候不要說強國富民,不内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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