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報紙上連篇累牍的關于複興會的文章,寒仙鳳已經知道他是誰了;看着報紙上刊登的那些革命黨理直氣壯的供詞,她更是明白他要做什麽。她希望他能快一點好起來,去帶領那些革命黨,去挽救那支離破碎的革命……
“小姐。那洋人來了……”每次見到那個法國人,小贊的聲音都有些打顫,她很難明白人的眼睛爲什麽可以是藍的,頭發爲什麽是黃的,還有,還有就是身上爲什麽有那麽多的毛。
“來了嗎?那請他進來吧。”寒仙鳳把香插在香爐裏,然後溫婉的把頭發挽了起來,随後就出了院子,她不通洋文,隻是對着這個和藹的法國人微笑,微微的福了一福,然後再碎步把他迎進了廳裏。
白裏安其實是一個私人醫生,他五十多歲,主要爲租界裏的法國人服務,當然,随着名氣的擴大,他也會爲一些其他國家的病患服務,至于對中國人,因爲語言不通,他和他們很少接觸。寒仙鳳,或者更确切的說寒仙鳳屋子裏的這個男子,是他的第一個中國病人,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爲是這位美麗優雅的小姐病了,後來到了栖鳳書寓,才知道病人是一個男子。那個時候這個男子的狀況非常糟糕,長時間的昏迷使得他的體液已經嚴重失衡,爲此他隻好坐着馬車再回了一趟法租界,把他那一套特制的輸液設備拿了過來,幾經折騰之後,鹽水才傳輸到病人的體内。
白裏安在搶救的時候并沒有關注病人是誰,爲什麽受傷,隻是在他回到自己寓所的時候,才想起來男子背上的傷口是槍傷。既然是槍聲,那就一定是罪犯,可當他正在巡捕房等候巡警的時候,報紙上的關于革命黨的新聞以及巡撫房的懸賞畫像,讓他在面對那個英國巡捕的時候突然改了口,他聲稱自己的錢被偷了,敷衍之後便出了巡捕房。革命黨不是罪犯,他們是一群可以爲理想而獻身的人,複興會是中國的革命黨,而那個病人則是革命黨的領袖,懷着這樣的想法,白裏安告訴自己必須治療好他,這是一個贊揚革命并且天生浪漫法國人的遐想。
跟着仙鳳進了客廳,白裏安并沒有在樓下喝茶,而是直接上了二樓,他量過體溫之後,對着寒仙鳳點點頭,示意一切正常,并且做了一個二的手勢,詢問病人是不是醒來過兩次。而寒仙鳳則搖頭,做了一個三的手勢,示意是三次。
其實他們說的醒來不是完全的清醒,而是一種半睡半醒的夢呓,最近一段時間楊銳常常發出些聲音,或是叫着幾個聽不懂的陌生名字,不過這對醫生和寒仙鳳來說就已經夠了,情況正在不斷的好轉,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三天之後,病人就要完全清醒過來。
白裏安看到寒仙鳳微笑的做出三的手勢,自己也微笑起來,他把裝鹽水的銀壺小心的挂着床頭,一手拿起管子前段的銀針,一手再拿起病人的手臂,尋了一個沒有針孔的位置,小心的把銀針插了進到靜脈裏。他注意到,當銀針刺破皮膚的時候,病人的手似乎抖動了一下,他不由得的點點頭,病人确實是快要好了,以前對于痛覺可是根本沒有反應的。白裏安把病人的手臂放下,馬上看了一下懷表,按照銀壺裏的水量,大概三個小時之後就可以拔針。
雖然很早就發明了靜脈輸液,但在1940年以前,靜脈輸液完全是一種極爲危險的操作,是對危重病人才用的緊急處置,而且隻有醫生才有權利這麽做,同時在輸液過程中,醫生必須在一側觀察守候,這其實也是白裏安選擇早上來的原因,隻不過這段等候的時間很無聊,他隻好看報打發時間。
報紙現在最熱門的事情就是剛剛鎮壓下去的複興會叛亂,在7月2日發生杭州的戰争中,按照清國官方的消息,有大約三千多名叛軍被擊斃,另外還有四千多名叛軍被俘虜——看到這裏白裏安不由得的挑了挑眉毛,清國政府很多消息都是虛假的,比如說在Songjiang的革命軍,清國政府在報紙上宣傳它已經被消滅了,但按照領事館那邊傳來的消息,這支軍隊沒有完全打敗,剩餘的人全部逃到了太湖……略過那些虛假的數字,下文則是被抓捕的革命者的消息,其中影響力最大的是蔡和鍾,另外還有一百零二名革命黨的骨幹人員,這些人除了自殺未死的蔡在治療外,其他人都已經在審判之後被處死……
白裏安掃過這些文字,又細看了那些有點迷糊的行刑照片,很快便把報紙翻了一頁,另一頁還是有關于革命黨的消息,不過文章裏說的不是複興會,而是另外一個組織過失敗的潮州起義的同盟會領袖Sun.Yat-sen,和複興會在美國的領袖ZhangTaiyan,他們一起在美國的洛杉矶發表譴責清國政府的演講,Sun在演講中說,清國的士兵和貴族(滿人),在HangZhou、ShaoXing、HaiNing等城市屠殺無辜的市民——這些市民隻是幫助革命者做了一些工作,就遭受到政府的慘烈報複,Sun在演講中呼籲全體漢族人起來暴動以反對野蠻的清國政府,并且宣稱他的組織同盟會和複興會已經合并,在首領蔡被捕的情況下,他将擔負起繼續領導革命的任務……
白裏安看到Sun.Yat-sen的時候,馬上找了一支筆把他記下來——了解到自己的病人是一個革命領袖,白裏安就一直想去聯系那個叫複興會的革命組織,但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很不樂觀,有很多隸屬複興會的革命者背叛了革命,他們紛紛在報紙上登報自己以後将不再參加任何革命,并向清國政府忏悔自己的罪行,同時,複興會在各地租界的LongMen旅館、中華時報都應清國政府的要求被租界當局查封,面對這樣的情況,白裏安真不知道自己應該信任誰……
白裏安看報紙的時候,寒仙鳳給他沏了一杯茶,而後又端坐在一邊拉起了二胡,這是她報答白裏安的一種方式,樂聲悠揚,不過在寒仙鳳拉到滬上灘這首成名曲的時候,被一陣輕微的有節奏的“砰砰”聲所幹擾,白裏安還以爲是樓下的傭人做的時候,寒仙鳳卻把二胡一扔,快步跑到了床邊,她知道,是他醒了!
楊銳是在一片黑暗中被一陣熟悉的音樂拉回到這個世界的——在他被漩渦攪碎之後,他以爲自己已經穿越回去了,不過這種穿越的過程似乎是沒完沒了,在苦行了好久好久之後,音樂讓他找到了方向,不過當他到達現實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眼睛似乎怎麽睜都睜不開,再一次的确定自己聽到的是音樂之後,他開始着急的捶着床,隻是久病之後他的身體非常的虛弱,即使是捶,聲音也是小的很。
“你醒了啊!”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楊銳沒有精力去聽這個聲音是誰。女人的聲音說過,又是一個外國人的聲音,說的不是英語,一句都聽不懂。
楊銳沒有力氣開口說話,他分不清這裏是哪裏,是2013年,還是1906年,他正要再捶床的時候,手卻被一隻細柔香膩的手給握住了,女人的聲音再道:“大夫說過了,你醒來會看不見的,不過過一段時間就好了……這裏是仁和裏,你那時候傷的很重很重,我找了洋人才把你醫好的,現在洋人說你要靜養,你睡了快一個月了,要等身子恢複了,才能出去外面走動……這裏很好的,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裏,巡捕們來這裏搜過了,不過沒有找到你……”
在女人溫婉的話語裏,楊銳逐漸的安靜下來,他似乎感覺到他還在1906年,同時身邊的人不是熟人中的任何一個,另外,他還覺得腦子裏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想起來,不過當他正要去想的時候,腦子裏的漩渦又把他吞沒了。
看到楊銳逐漸平靜的呼吸,寒仙鳳和白裏安都安靜的離開了床邊,走到外面的時候,白裏安拿起那張看着的中法新報,指着上面革命黨被處死的照片對寒仙鳳搖了搖頭,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的意思很明确,病人雖然醒了,但是傷勢和長期卧床使得身體極度虛弱,如果再受到什麽激烈的刺激,對于病人的康複非常不利。寒仙鳳看着那些殺人砍頭的照片,心中一寒,不過聰慧的她卻明白了白裏安的意思,看着他重重的點頭。
楊銳再一次的醒來是在午夜,此時仙鳳才成外面回來,房間裏火光通亮,她正在梳妝台前卸妝的時候,又聽到了床上有些響動,她急忙的起了身,坐在床側握那隻不斷擺動的大手說道:“你醒了嗎?你真的醒了啊。”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讓楊銳覺得心下稍安,特别是那隻纖細的手讓他感覺自己還活着,還能有所動作,不過他能做的也僅僅是這些了,隻待仙風說了一會話,他又是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靜脈輸液之後,他又醒來了,在感覺到身邊的人可以被信任之後,他才竭力的說出一句還算完整的話,“江海朝宗…一笑樓……四十四号桌……點…四角四分的茶,暗号…,他說一三一四……你答一四一三……還有口袋裏……半張一塊錢……”
寒仙鳳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斷斷續續的話記全,當她再次複述的時候,楊銳已經睡了過去,這些斷斷續續的話也就費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寒仙鳳看他睡着,從以前留下的那一疊錢裏面找出那半張一元的,正轉身想下樓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她可以确定這個是革命黨人的聯絡暗号,她隻要一去,馬上就能找到革命黨,可要是真的找到了革命黨,那他不是要被他們接走了嗎?
想到初見時的驚慌,初次給男子擦身的羞赧,還有…還有病勢惡化雨夜求醫的焦急……她隻覺得一個月的朝夕相處,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男子了。如果他就這麽的走了,他會記得自己嗎?他連自己的樣子都沒有看見過……,寒仙鳳想着這些事情,不由得在門口呆了好一陣,直到她再次回過神來時,又在原地使勁轉了幾圈,這才定下了主意。她換了一件不那麽招搖素一點的衫子,再把頭發放了下來,便就這樣出門了,雖然坐着轎子,但到了四馬路路口的時候,她便讓轎子回去了,隻帶着丫頭小贊一起行向那一笑樓。
江海朝宗一笑樓是英租界的名茶樓,但四十四号桌卻從沒人坐,因爲找遍整個茶樓都沒有這個位置,再說一般人也嫌不吉利不會要這個位置;而四角四分的茶,完全貴的離譜,一般的茶都是三四分錢一盞,即使是有二八妖姬的日本茶社,茶資也不過兩三角。當寒仙鳳看到一個老成一點的夥計張口要四十四号桌的時候,她似乎感覺這個夥計的身子像是抖了一下,而後再滿臉笑容的把她往茶樓裏帶,那是一個包間,她點完四角四分的茶後,不一會夥計就把茶給送上來了,除了茶還附送了許多點心,隻待她這邊吃坐了半個鍾想離開的時候,一個滿頭是汗的東洋車夫急急的闖了進來,他看見寒仙鳳兩人先是一呆,而後又故作鎮定的問道:“客官,這茶一三一四的喝的還滿意吧?”
來人穿的是車夫的衣衫,但卻完全不像個拉車的,寒仙鳳賠局時間也不算短了,各色人的打扮模樣都很清楚,見他把暗号鑲在話裏,也說道:”一四一三罷了。“
她此言一出,來人又慌的從懷裏掏出來半張殘币放在桌子上,之後便急切的看了過來,來人目光裏的東西寒仙鳳似乎能讀懂,也從随身夾帶裏取出那半張錢,和那桌子上的那半張錢合在一起,兩張看上去天衣無縫。來人見狀急切的後退幾步,深深的一躬,再道:“請問姑娘,先…人在哪裏?”
看着來人的欣喜摸樣,寒仙鳳心中隻覺得不安,看這他期盼的臉,她半響才道:“我救了你們的人,那你們得幫我……”
和寒仙鳳接頭的其實是主管特科的穆湘瑤,他聽聞有人在一笑樓點四十四号座桌,便命令店夥把人留住,自己則穿了一件東洋車夫的衣衫拉着一輛東洋車往一笑樓狂奔,總算趕到,一切都對上之後他有種想哭的感覺。寒仙鳳要他們相幫,本不在穆湘瑤的預料之外,他欣喜的答道:“姑娘,隻要我能做的到!”
穆湘瑤回答的太快了,話也說的太滿,給寒仙鳳贖身的錢就出了一萬塊洋元,這基本是他特科半年的活動經費,不過迫切找人的他已經顧不上錢了。隻是當寒仙鳳把他帶到屋子裏,并準備要和楊銳一起走的時候,穆湘瑤犯難了,找到楊銳之後,他不想有任何陌生人靠近先生,但是寒仙鳳贖身的初衷就是爲了和楊銳在一塊。
穆湘瑤本不願答應,但當寒仙鳳無意中提到醫生的時候,他又想到沒有這個姑娘,先生怕是活不過了,再說先生病還沒有好,貿然運回通化,隻怕旅途颠簸病症加深,穩妥起見,還是先在滬上大緻養好傷勢再去通化爲好,當下也不在排斥寒仙鳳,畢竟醫生便是她請的。隻是要求把住處換到法租界,那是滬上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仙鳳搬離栖鳳書寓的消息,當日便遍到了滬上,諸人都是猜測那書寓的媽媽是想錢想瘋了,一顆搖錢樹就這麽的沒了。其實栖鳳書寓的媽媽也是不想的買的,穆湘瑤說的火起,腰後的一摸,一把斧頭砍在桌子上,驚的她臉上抹的粉噗噗的往下掉。穆湘瑤她不認得,但是這種斧頭她卻是認得的——這段時間,滬上很多白相人都被這把斧頭砍死,就是書寓裏貴鳳的相好應桂馨,這樣一個處處都吃得開的人物,都被這斧頭幫吓的逃到不知道哪裏去了。穆湘瑤也看出媽媽的驚懼,嘴角冷笑下,直接丢出一疊銀元券,然後就把寒仙鳳領到法租界去了。
滬上士紳在爲失一名妓哀歎的時候,整個複興會都會楊銳大難不死而沸騰,杭州失利的陰影頓時消散了不少,通化立即派出軍醫前來滬上協助療傷。不過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英租界德福裏天寶客棧,收到來自美國中山先生電報的陳其美很是抓狂了一把,算計了那麽多,蔡元培未死被抓,複興會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可一轉眼原來以爲死了的楊竟成又活了過來,這對于中山先生正在進行的吞并複興會計劃大不利啊。
——在杭州城被清軍鎮壓的這段時間裏,同盟會和複興會的關系極爲融洽,畢竟兩會可是有鮮血凝成的友誼,兩會會員更是一同赴難的。這都讓兩會中人有一種患難與共的感覺,加上蔡元培最後對孫汶發出的電報同意兩會合并的,故而最近孫汶現在面對美國報紙的記者時,宣傳自己是同盟會和複興會的共同領袖。可現在楊竟成還活着,那他這個共同領袖可就名不副實了。
“這楊竟成到底是藏在哪裏了?”陳其美看着面前的吳乃文問道,他記得吳乃文可是說把租界的每一所房子都搜遍了。
聽聞楊竟成還活着,吳乃文也是吃了一驚,道:“二哥,這消息不會是複興會拿來騙人的吧,現在他們曆此大敗,正要弄出些消息來振奮士氣……”
“振奮個屁!”陳其美說到這臉都扭曲了起來,“是複興會的章太炎親口對中山說的,現在兩會的合并要等楊竟成好過來才能談……”
趁着複興會會長接連赴難,吞并複興會是同盟會最好的選擇,最少,在太湖和嚴州等地,還有一兩千的複興會殘軍,這些部隊雖然都是敗軍,但在卻是成建制的軍隊,而且要想整合全中國的革命黨打包到外國“上市”,複興會是絕不能漏的,可現在楊竟成一出現局勢就不受控制往最壞的境地滑去,真是白算計了!這便是陳其美最憤怒的原因。
“二哥,現在滬上最轟動的事情就是寒仙鳳被人贖身了。”吳乃文見陳其美憤怒,不得不想起了辦法,“而且據那書寓的老鸨說,贖身銀隻給了一萬塊。”
“這關楊竟成有什麽關系!”陳其美憤怒之餘哪有心思去考慮一個名妓的事情,隻覺得吳乃文是沒事找事說。
“二哥。寒仙鳳要是贖身,非要十萬兩也不止啊。現在被人一萬塊洋元就贖身了,這裏面可是有玄機啊,老鸨不敢對外說,可下面的下人卻說媽媽之所以答應,是被一把斧頭吓着了,要不然死也不會答應。”吳乃文自覺地自己找到了關鍵,話說的很是自得,不過陳其美“砰”的一聲卻讓他拈胡子的手一抖,胡子也斷了兩根。隻聽陳其美從牙縫裏逼出幾個字:“斧頭幫!”
滬上在上個月之前最大的勢力還是青幫,但這個月開始就改天換地了,那些不聽号令的老頭子都被這斧頭幫收拾了,特别和應桂馨交好的範高頭餘部,更是被殺了個雞犬不留,幾個幫中的首領都被斧頭砍死,然後在一天晚上吊到縣衙邊的一顆大樹上,衙門裏的差役想去解開卻被一槍打斷了手,那些屍體就這麽飄飄搖搖的挂到下午,直到吳淞那邊的防軍進城,才總算把屍體給解了下來。
除了對付華界的青幫,租界這邊的青幫也是慘遭橫禍,特别是英租界的興武六,因爲曾幫助過應桂馨找人,老頭子張善亭一早出門練功就被一槍打爛了腦袋,剩餘的大字輩弟子在商議給師傅報仇的時候又被人在房間裏丢了炸藥,一通巨響之後,興武六的頭目基本死光,法租界的興武四本想報仇,但還沒有動手就被斧頭幫鏟平了,剩餘幾個人靠着湖州幫李征五的說項才保住了性命,可以說現在的滬上就是斧頭幫的天下,任何其他的幫派稍微有些異己之心都全部弄到黃浦江種蓮藕了。可以說,除了洋人,沒有任何勢力可以存在于滬上。
“二哥,斧頭幫就是複興會的外圍組織,不過他們勢力雖大,但也不是說找不到楊竟成啊。”吳乃文依舊拈着胡須,“現今看,當初這楊竟成就是藏在栖鳳書寓裏頭,寒仙鳳是名妓,巡捕也好青幫也好,對她都還是客氣,沒有進去翻箱倒櫃這才讓楊竟成逃過一劫……”
吳乃文正在自持聰明的推斷,陳其美卻是不耐煩了,他叫道:“有屁就快放。說。怎麽找到楊竟成?”
吳乃文本想展現一下智謀,不想陳其美等不及,隻好道:“找楊竟成難,但是找寒仙鳳就容易了,夔丞的姘頭貴鳳不也是栖鳳書寓裏的長三嗎,她或許就和寒仙鳳交好,讓她去找寒仙鳳就容易了。”
陳其美耐住性子細想了一下,發現确實這個道理,不過又想到即使找到了楊竟成,那也是殺不了的,更何況他一定就在滬上租界嗎?他隻要随便上了一艘郵輪那就能無影無蹤,其實說到底,還是楊竟成命大。陳其美想到此節,揮揮手讓吳乃文出去了。和複興會的争鬥,他感覺隻是開始,要想獲勝,那就非要從長計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