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戰鬥任務。”有山炮營在,周肇顯的打算落空了,不過他還是道:“再讓前面的人查一查,看看這股清軍是怎麽和河對岸聯系的,找出來,破壞他!”
江岸邊炮聲隆隆,杭州将軍府内的蔡元培卻沒有被驚動,他一手壓着孫汶昨夜和今晨發來的兩份電報,另一隻手懸在半空中,正要寫回電,不過他實在是寫出來——孫汶這兩份電報說的都是好消息,昨天半夜,其實也就是洛杉矶當地時間九點到十一點鍾左右,孫汶見到了從紐約前往洛杉矶的w.w.艾倫,雙方都談的非常愉快。孫汶在電報裏稱,艾倫對于中國革命非常同情,他和他背後的大人物都很想爲中國革命盡一份力,爲此,艾倫準備借貸一千萬美元給革命黨,同時他還将說服米國總統以及米國諸多議員,并促使米國派遣兵艦十艘前往中國,而且考慮到革命軍槍械彈藥補給困難,所以特别從米國陸軍的軍火庫中調撥十萬支步槍、一千門火炮,以及相應的彈藥,這些軍火将随米國艦隊抵達杭州。
孫汶熱情洋溢的電報讓因爲局勢愁苦的蔡元培閱後一震,他在房間裏走了三圈之後才把這種喜悅壓了下去,錢并不是複興會想要的,軍火和外交支持才是現在軍政府最爲迫切的東西,特别是現在杭州危在旦夕,即使說降了第九鎮,也不能改變杭州幾面皆敵的處境。
蔡元培激動之後,再讀電報的下文,孫汶稱艾倫除了要求适當的回報之外,還有兩件事情是最爲要緊急需處理的:其一爲兩會之合并。
雖然爲形勢所迫,孫汶謊稱複興會和同盟會是一個組織,但是艾倫隻希望和一個革命組織談判,爲此,複興會和同盟會的合并就勢在必行了。考慮到“同盟”二字有團結所有的革命者的意思,孫汶建議合并之後的組織還是應該叫同盟會爲好,同時“同盟”二字也是孫汶向艾倫介紹複興會和同盟會是同一個組織的關鍵,所以爲了不在艾倫面前出爾反爾,避免不必要的解釋,孫汶認爲合并之後新組織的名稱仍叫做同盟會最爲合适。
兩會合并的話,名稱是一,首腦是二,組織是三。名稱定了之後便是總理的人選,考慮到複興會的首義之功,孫汶認爲新同盟會的總理應該由蔡元培來擔任爲宜,而他則爲副總理;至于新同盟會的内部組織,孫汶建議還是參照老同盟會的三權分立的架構,設立執行部、評議部、司法部,各部互相制衡,執行部的總理爲蔡元培,而評議部和司法部的負責人則另行商議公舉。
除了兩會合并,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杭州城了。從實際看,米國艦隊從米國出發到杭州最少也需要二十天左右,如果在這二十天之内杭州有失,那麽美國的軍火即使到了杭州,也無法接濟革命軍,因此,不光從革命的聲勢上考慮,就是從軍火援助上考慮,革命軍也應該确保杭州在米國艦隊達到之間不會丢失。
兩會合并和守住杭州,這是獲得米國人支持所必須的前提,總結下來孫汶的兩份電報就是這個意思。鑒于複興會的七人委員會制,蔡元培并不一定能獨自決定複興會的命運,孫汶似乎也預料到了這個情況,所以他加發的第二封電報建議蔡元培事急從權,先把宣布兩會合并,然後再搭建新同盟會的組織,不然兩會合并在短時間無法實現;同時也考慮守住杭州不易,孫汶建議蔡元培和軍政府諸人還是先行撤出杭州爲要,這樣才能使革命首腦不至于以身赴險,可以說孫汶基本把一切能考慮的因素都考慮到了,并且最關鍵的是他心甘情願的讓蔡元培,也就是複興會這邊的人成爲新同盟會的總理。這樣的舉措不由得的讓蔡元培想起《大革命家孫逸仙》作者日本人宮崎滔天對孫汶的評價:“志趣清潔,心地光明,現今東西洋殆無其人焉。”
是先事急從權還是報諸委員會讨論合并之事呢?趙聲那邊到底能不能說降徐紹桢,如果不能,那杭州怎麽守?蔡元培提着筆半天都落不下,好半響他才讓邵力子去找鍾枚詢問戰況,但邵力子出去卻說鍾枚出去了。
鍾枚其實并沒有出去,而是被謝缵泰拉走了,謝缵泰本負責外務,算是外務部部長,在列強都不支持革命的前提下,他這個外部部長其實也就隻能陪陪洋人記者罷了。不過杭州城内挂着的不少“蔡會長與杭州城共存亡”的橫幅和杭報上的大幅堅守到底的文章,這讓他很是不解,作爲外務部部長他是知道軍政府的計劃的,可現在宣傳上卻和總體計劃不相互配合,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同盟會的人做的,既是同盟會的人那就是孫大炮的人了,他爲此專門的找鍾枚談了一次,鍾枚本以爲他是要談外務上的事情,可謝缵泰一句也沒有提外交事務,而是直接問道:“竟成會長是不是出事了?”
在複興會的内部宣傳中,爲了不動搖士氣,隻說楊銳去了歐洲尋求列強支持,根本沒有說他負傷失蹤,而謝缵泰和楊銳詳談數次,很了解若是楊銳沒有出事的話,那是一定會來杭州的,可如今,舉事快一個月了都還不見人,那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沒有的事情。先生現在正在歐洲,”鍾枚眼神跳了一下,不過還是不動聲色的答道。
不過謝缵泰革命多年,閱曆豐富的很,一下子就看出鍾枚是在撒謊,于是他道:“會中的紀律我知道,但若真的竟成會長出事,卻又以爲是清吏所害,那就……”謝缵泰的話說到這就沒有再說下去了,他滿臉苦笑,然後就像轉身出門。
鍾枚聽他話中有話,忍不住伸手便把他攔下了,道:“重安先生……你……,我們還是到裏面說話吧。”楊銳之事一直是鍾枚心中的一根刺,每當想起就是一疼,現在他見謝缵泰好像知道些什麽,不由的把他拉住了。
謝缵泰見鍾枚要他去裏面談,頓時臉色慘白起來,他料想的事情居然是真的,隻等他連說兩個好,才定住心神跟着鍾枚進了内書房。
“重安先生,先生是出了些事情,但是現在……現在……,他隻是被工部局和滿清抓捕的時候,受傷失蹤了。”鍾枚不知道怎麽去解釋這件事情,他隻能用失蹤來描述。“重安先生說先生不是被清吏所害,那會是誰?”
聽聞隻是失蹤,謝缵泰憂愁的臉終于有了一絲喜色,見鍾枚問便道:“是同盟會!或者說是孫汶!”
謝缵泰的回答讓鍾枚心中猛的一驚,不過他在吃驚的同時又覺得謝缵泰這樣說太武斷了,隻好道:“重安先生,你可是連事情的經過都沒有聽說啊,當是先生正在滬上……”
“是同盟會!是孫汶做的!”謝缵泰不等鍾枚說完,就把他打斷了,他似乎認定了孫汶不是好人。
看着謝缵泰這樣沒有根據的說話,鍾枚反問道:“重安先生,根據是什麽?”
“不要根據!就是孫汶做的!”謝缵泰再道。
“可…可這樣說沒有證據啊。”要不是謝缵泰給鍾枚的印象一直極好,鍾枚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不需要證據!”謝缵泰倔強的搖着頭,“證據隻是騙傻子的把戲而已,明明殺人了,卻毀掉了證據,最後不能判罪,這隻是爲了使政府不濫用權力而定的。但是具體到某一件事情、某一個人,證據并不可靠,更不可取,證據不是拿來定罪的,而是拿來糊弄人的。”
謝缵泰話說的有些激動,他自小學的就是西學,對西方那一套法制熟悉的很,邏輯在他看來其實是笨人的辦法,聰明人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或者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原委。這其實就像打仗,第六感是第一位的,你沒有辦法去證明敵人爲什麽會這樣做,因爲你沒有證據,若是真的等到證據的時候,那事情已無可挽回了,最笨的人應該是去做律師,這是謝缵泰的認知。
謝缵泰似乎也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道:“譬如直覺,很多東西是說不出來的。我現在就隻能編一些能夠說的說給你聽吧。”
鍾枚其實也被他的話感染了,他是軍人,軍人雖然理性,但是參謀長雷奧一直強調天賦,其實這種天賦就是一種天生的直覺,在連排長的位置上,有天賦和沒有天賦差别不大,按操典執行就好了,但是到了旅師這種級别,那麽天賦給每個人帶來的差異就很大了。他認爲謝缵泰說的就是這種直覺。
“其實我一直感覺到竟成會長和肇春,也就是興中會的第一任會長楊衢雲先生很像。他們都是學西學出身,都是覺得滿清必定要推翻不可,革命也都是踏踏實實的,從不吹牛調炮,不去投機取巧。他們心術正,做事也正,是個英雄,但絕不是枭雄,然革命其實更需要枭雄,而不是英雄,可即使知道這樣,他們這樣的人還是能讓你用性命去信賴。”封閉的書房裏,謝缵泰話語深沉,目光盯在一處鍾枚看不到的地方,像是在訴說,又像是在回憶。
“竟成會長的遭遇和肇春是一樣的,肇春身死後,當時大家都說他是被清吏雇傭的刺客陳琳所殺,其實這個陳琳并不是滿清雇傭的刺客,而是受孫汶所指,這其中涉及到的是誰革命領袖之争,和現在完全一樣。當初孫汶在檀香山草創興中會,不過和輔仁文社合并的時候,他極力要求叫合并之後的團體叫興中會,說“興中”二字最好,有興旺華夏的意思,後面大家都同意了,隻是當時因爲他勢力極小,在會中隻能屈居爲副,不料随後幾年,孫汶獲得日本人支持,勢力大漲,自己又創建了一個興漢會,而後更以要獲得外人支持爲由,說不能存在兩個革命組織,建議兩會合并,并示意肇春辭職讓賢,肇春爲革命計,隻得同意。
肇春辭職之後,在香港一心教書,不想庚子年日本人策劃的惠州起義被英美幹涉,最後徹底失敗,孫汶狼狽逃亡日本;而當時庚子内亂,兩廣生了獨立之念,想招降革命黨爲己所用,聯絡孫汶孫汶怕死不敢前往,後面又派人聯絡肇春。此時惠州起義失敗黨人實力大減,肇春由此想促成兩廣獨立,僞招降真革命,但孫汶爲保住會長一職,生怕肇春借此上位,最後阻止不成,遂派殺手刺殺肇春于寓所。
孫汶一直宣揚肇春爲清廷所殺,但當時肇春正和廣州府相談甚歡,何必要殺肇春?再則刺客陳琳最後被滿清緝拿處死,證據就是搜得革命黨文書,爲革命黨骨幹,孫汶居然說他們是栽贓陷害殺人滅口,可笑這滿清殺革命黨何時需要借口!還有孫汶之親信江恭喜,先勸刺客陳琳不要殺肇春,陳不從又勸肇春暫時躲避,肇春不從他自己就避難去了,直到今日都躲着孫汶,不再追随。若真是滿清收買刺客陳琳殺肇春,這江恭喜如何得知?且他出身綠林,見清廷刺客不捕殺反而言語相勸,這是革命黨嗎?”
謝缵泰說到此時已經很是氣憤,不過他激動之後又一聲長歎道:“早前複興會因爲支持立憲,勢力得以壯大,和當初肇春僞招降真革命完全一樣,期間和同盟會更有不少沖突,孫汶爲打擊複興會,以他隻求目的不擇手段之作風,完全會找人暗算竟成會長,所以我說,此事必定是孫汶在操縱。”
謝缵泰的故事終于說完,鍾枚再一次聽他說先生爲孫汶所暗算,感覺雖不像之前那麽牽強,但還是有疑問的:“可是既然暗算了先生,那同盟會爲何又來杭州幫助我們守城呢?”
“複興會兵強馬壯,同盟會不與複興會湊一起能成什麽事?孫汶除了會放大炮還會幹什麽?”謝缵泰對孫汶等人怨恨極深,譏笑之後又道:“同盟會來杭州幫忙,說到底是來沾光的,到時候孫汶就可以對外宣稱同盟會也參加了杭州首義,甚至還會把杭州舉義說成是他的功勞。而且現在竟成會長已經失蹤,會中隻有蔡先生支撐,一旦孫汶說服蔡先生同意把兩會合并,那這又是當年輔仁文社和興中會合并的故智了。并且,”說到這裏謝缵泰忽悠壓低了聲音,再道:“要是兩會合并之後,複興會因爲勢大,蔡先生居主,孫汶居次,可要是萬一蔡先生出了意外呢?”
“意外?”鍾枚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重安先生是說守杭州嗎?”
“正是如此!”謝缵泰點頭道:“現在杭州城裏、杭報的報紙上說什麽‘蔡先生和杭州共存亡’,雖然有鼓舞士氣的用意,但你不覺這話說的太多了嗎?萬一蔡先生一時看不開,非要與杭州共存亡,那不單是蔡先生赴難,就是整個複興軍也将損失慘重,而若是之前兩會合并了,蔡先生不在了,孫汶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複興會的首領,這不就是鸠占鵲巢嗎?就算戰後蔡先生仍在,可杭州丢失之後他的威望亦是受損,到時候孫汶假借會中骨幹鬧事,要蔡先生辭職讓賢,你想,以蔡先生的性情他會不辭職嗎?”
謝缵泰所說的就是一個陰狠毒辣的陰謀,同盟會雖然不是鍾枚所喜,但是要這麽的去想一個被諸人廣泛贊譽的革命領袖,鍾枚隻覺得自己好像無法接受,不過再一想要守杭州之事還真是同盟會諸人鬧出來的,最早是四處貼大字橫幅,報紙上也亂宣揚,而後又搞了一個什麽說降,弄得本來好好的撤退計劃半途中斷,鍾枚沉默片刻,最後道:“若是複興會和同盟會沒有合并,那這個陰謀就無法實現?”
見鍾枚終于相信自己的話,謝缵泰苦笑道:“這個你不能問我,你去問蔡先生吧。蔔今,杭州一戰結束後,我就要去滬上了。”
“去滬上?”
“是的。我要去把竟成找出來,複興會沒有他不行!”謝缵泰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相信隻要沒有見到屍體,那麽楊銳就一定還活着。
早間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獲知陰謀的鍾枚許久都覺得心裏郁結的很,他隻知道同盟會和複興會在東京的時候有過矛盾,之後就是複興會因爲僞立憲常被同盟會批評;至于孫汶,以前在滬上的時候聽聞此人一直反清十幾二十年,感覺殊爲不易,甚是佩服,但真的自己也革命了,就知道革命本是不歸路,上了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這和意志堅定不堅定毫無關聯。
鍾枚站着城樓上想着這些的時候,張承樾過來了,他道:“第九鎮那邊還沒有消息啊!”
“嗯,我派人問過了,是還沒有消息!”鍾枚想到這檔子爛事眉頭就皺的更厲害了。“我還派了一組人跟着去的,怎麽就會沒有消息呢?”
“很有可能他們都被清軍扣住了或者被殺了。”張承樾道,他考慮問題想來都從最壞處想。
“在等等吧。現在錢江邊上圍着一兩千的清兵,要撤也要先把他們打懵。我們是新兵部隊,撤退如果被他們追着,那勢必會全軍大亂的。”鍾枚無奈的說道。戰事一起,就好像人上了棋局,要怎麽走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他說完又對着身邊的副官道:“去,告訴警衛連,再派幾個人去北面找人。”
清軍大舉壓境,都督府已經無兵可派了,就是警衛連也是被鍾枚抽調了一半人上了前線,城裏頭全靠保甲人員支撐着,但革命軍軍紀森嚴,與民秋毫無犯,更在一開始就把杭城裏面的地痞流氓編入了軍隊,所以現在杭城還是平穩如常,隻有那些富戶早早的就尋着借口離城了。
鍾枚派人出城找人,和趙聲同去第九鎮的趙光卻在駐守城北的同盟會軍營裏,胡漢民正在問他昨夜說降一事。
“這麽說,不是徐紹桢把你們扣了,是餘大鴻把你們抓了?”趙光說完,胡漢民漫無目的問道,其實他在走神。趙聲能說降第九鎮他從來都不信,狡吏端方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結果完全如自己所料,可這樣的話怎麽才能留住複興會在杭州呢?昨天半夜中山的電報可是說和米國人談判艱難,囑咐他務必要穩住複興會守杭州,不然談判将前功盡棄。
逃回來的趙光不知道胡漢民腦子想什麽,見胡漢民問隻是說道:“我和伯先兄以前在第九鎮的時候,就和這個餘大鴻有仇,一次他接管伯先兄管帶之職,卻被伯先兄鼓動士兵把他打成重傷,大家就這麽結仇了。這一次徐大帥放我等出營,誰料到餘大鴻早在半路上埋伏着,把我們這些都給抓了,我要不是因爲小解跑開,估計也被逃不出來。”
趙光說完原委,旁邊副連長王凱成急道:“那伯先兄呢?是不是已經不測?”
趙光沒有回答,胡漢民卻道:“不會的。要想殺人何必抓人,我看這個餘大鴻是想抓得伯先等人,逼出口供,好在端方那裏告徐紹桢一狀。伯先性命一時間是無虞的。”胡漢民剛才默想之後,心中已有定計,“伯先事情是急,但現在杭州城防則更急,現在可不能讓複興會棄杭州不守,我們得攔住他們。”
胡漢民把話題一下子拔高到全局,使得本想去救援趙聲的王凱成,思維一下子又轉到戰事上面,他道:“現在說降不成,這幾千人是防不住清軍的……”
“凱成此言差矣。”湖州人汪汝琪在旁把他的話打斷道,“清軍未至,我們就先撤了,傳出去贻笑大方,複興會這般人本就是投降派,此次舉義能成也是巧合而已。現在我們一定要拖着他們在杭州城和滿清決一死戰!”
“對!就是這個道理。”胡漢民贊賞的看了汪汝琪一眼,隻覺得陳其美派的這個人聰明的緊,他又看向王凱成和趙光,王凱成原本是杭州人,在東京振武學校入的同盟會,是同盟會連的副連長,而趙光則是趙聲的堂弟,“不管是從革命大義來說,還是從伯先的安危上考慮,杭州都要守住。隻要守住杭州,革命才有希望!”
胡漢民說道這裏,看了汪汝琪一眼之後卻把話停住了,汪汝琪來杭州之前早就得了陳其美的叮囑,于是接着道:“所以此時說降不能說不成,隻能說徐紹桢已經點頭答應,但是軍中有諸多滿清的死忠,隻有開戰後才能借故調開,也唯有血戰後軍心受挫才能起義……”
看着汪汝琪的兩片薄薄的嘴皮子,一翻就是這樣的一個主意,王凱成和趙光都是口呆目瞪,趙光道:“這……那,那伯先兄就不救了嗎?”
“救!當然要救!隻有徐紹桢攻城受挫,餘大鴻才會覺得自己能扳倒他,如果徐紹桢順順利利的占了杭州城,即使餘大鴻告他謀反,你說端方會追究嗎?隻有徐紹桢攻城不利,然後餘大鴻再密報他謀反,徐紹桢才會下台。這樣餘大鴻就會留下伯先等作爲人證,甚至,爲取信端方,伯先必定會被他送至滬上端方處,這麽一路過去,救人就不難了。”汪汝琪不愧是個文人,哄得趙光一愣一愣的。“所以爲今之計,你進城之後一定要告訴諸人說降已成,伯先爲了督促徐紹桢,同時運動軍中士兵軍官,才留在第九鎮,可又怕杭州這邊擔心,所以派你先回來報信。”
汪汝琪說道這,拿着的折扇又是一合,再看向胡漢民等人,問道:“這複興會的人見過伯先的手迹嗎?”
胡漢民明白他的意思,細想之後道:“沒人見過,伯先一直都在軍中,根本沒有什麽手迹。”
“那就好!”汪汝琪的折扇又打開了,上面的‘仁愛’二字特别的顯眼,他扇了兩扇再道:“我還是修書兩封吧。待會帶進城面呈蔡元培即可。”說罷就去找筆墨了,所幸同盟會這邊文人不少,不一會兩封信寫完,微微晾幹便交由趙光。
此時趙光和王凱成在胡漢民的勸導下,都明白僞造說降已成的消息是爲救伯先等人的性命,更是爲了革命大業不得已的舉措,對此亦不再抵觸。趙光接信之後,胡漢民又交代幾句便匆匆出營進城報信去了,而王凱成則整軍備戰,以準備在餘大鴻押送趙聲去滬上的時候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