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昌摟抱着她,“俺不管你叫什麽菊子,是日本人也沒關系,打完這戰俺們就回山東。”
小金鳳這次沒有聽他的勸,接着說道,“俺就是日本人的探子,前年到了黑龍江,碰上了胡子楊大新,他本想放了俺,但是俺爲了讓他打俄國人就上了他的床,再後來他打俄國人的時候死了,俺就把他的隊伍收了,接着打俄國人……”
小金鳳述說着往事,不帶一絲感情,而張宗昌抱着他的手越發僵硬起來,他道:“那…那你怎麽來了奉天?”
“被命令來的……”
張宗昌把她推開了,盯着她的眼睛問道,“那你是特意在賭場裏等俺的了?”
“是的,就是在等你。”小金鳳不像之前哭哭鬧鬧的了,問什麽就答什麽,之前該試探的都已經試探了,哄騙無效,隻能攤牌來硬的了。
“哦……這樣。哈哈……”張宗昌笑了起來,很是苦澀,“俺就說這一漂亮媳婦怎麽會看上俺,難怪了!你是想嫁給俺然後打入獨立軍吧,二師這邊有你,一師那邊有小銀鳳,真是好計謀啊。你怎麽不殺了俺呢?還有小銀鳳怎麽不殺了座山雕呢?”
“日本大本營裏面有密探,打旅順的時候不斷洩密,造成日軍四多萬人的死傷,座山雕和這個密探有聯系,小銀鳳過去是找這個密探的,找到之後再殺座山雕不遲;至于你,殺了你沒有什麽作用,最好的結果是你率部投降日軍。”
“俺不會降的,少打這個……”
“不!你會降的!除非你不想再見你娘了!”
“什麽!”張宗昌像一隻豹子一樣的竄了起來,一把捏住小金鳳的脖子,抓小雞般的把她提了起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你娘在俺們手裏。你要是不想見她了,……你就把…俺殺…了吧。”小金鳳脖子被掐,俏臉漲紅,使勁的把話說了出來。之後的呼吸便似乎要停了。
張宗昌見這樣會把她掐死,瞪眼看了她一會才松開她的脖子,他手一松開小金鳳就無力的灘在床上,使勁的呼着氣。
“你騙俺的,對吧?你騙俺!”
“沒…有。沒有…騙你。是真的!你告訴過俺你家在哪,你忘了嗎?”
原來是這麽回事,張宗昌似乎記起自己對她說過自己老家的事情,而且還說以後要帶小金鳳回山東老家,想到這他就怒了起來,他怒不可遏,一巴掌把小金鳳打的飛了起來,再一腳踩在她身上,吼道,“你騙俺!你這個婊子養的。你騙俺!”
“沒有騙你,不信……你就去問俺那幾個手下,他們那裏應該有你娘身上的信物,他們去造化鎮就是去拿這個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張宗昌人高馬大,一掌抽過去打的不輕,小金鳳倒在地上邊說邊喘息,嘴裏面流出血來。
張宗昌沒管她的死活,聽她說自己的手下,立馬就把她丢在一邊,跑着出營去了。不過他是跑的去的,回來卻是走着回來的。從小金鳳的手下身上他找出來一封勸降信,還有就是一個缺了邊的破銀手镯——這個就是他娘時常戴着的,典當過不少回。每次都是他拿去的,所以…他很是認得。
張宗昌回來的時候,小金鳳已經從地上起來了,扯亂的衣服和頭發都整的齊齊的,隻不過左臉被抽過,上面的腫狀無法消去。她知道張宗昌會回來,見他進門倒是微微一笑,隻不過她左臉青淤,笑起來有一陣鬼氣。“當家的,俺沒騙你吧。你娘現在就在芝罘,隻要你率部投了俺們,什麽都好商量,就是要俺做你小妾……”
小金鳳話還沒完,張宗昌一口吐沫就噴在她的臉上,“艹你娘。俺就是艹隻豬也不會艹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小金鳳一點也不在意張宗昌的憤怒,反倒詭笑着把臉上的吐沫擦幹,“當家的,艹不艹俺不要緊,隻要你今天晚上率部投降就成,俺們日本人說話向來算數……”
“哦,你是要俺今天晚上放開陣地讓你們日本人進來吧,然後從一師的後頭打過去,嘿嘿,好狠的心呐。”七、八兩團今晚已經調走,五、六兩個團的陣地在三台子的西南,戰壕一直綿延到滿清的北陵,隻要這裏讓日軍進來,那麽一師措手不及之下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座山雕又不是你爹,你認識他才幾天啊。”小金鳳搞不明白張宗昌爲什麽對座山雕這麽仰慕,之前她每次說座山雕的壞話都要被張宗昌訓斥了。
“俺是認識他沒幾天,可他就是個好漢子,把你們日本人殺的屁滾尿流,厲害吧。哼哼,連殲你們兩個旅團,切菜瓜一樣簡單。”張宗昌咬着牙說道,他無法發洩自己的恨意,隻有這樣挖苦着。
小金鳳杏眼一寒,也是惡狠狠說道:“今天晚上你不下令放開陣地,就下輩子見你娘了吧,對了,還忘記說了,你家裏那個小媳婦,長的真水靈的,咯咯,當家的,你可真有福氣啊。”
針鋒相對之下,張宗昌要害被抓,不得不服軟,一會他說道:“陣地不是俺下令就能放開的,部隊裏可是有俄國人的。”
“沒事,你隻要下令讓俄國人來司令部就好了,還有就是把俺那幾個手下放了。”小金鳳說完又安慰道:“隻要過了今晚上,你娘就沒事了。”
事情逐步按照小金鳳的計劃實行着,二師五團和六團的俄軍軍官都被叫到了是師部議事,隻不過一進屋子就被小金鳳的人繳了械,然後都結果了,剩餘的華人軍官則聚集在會議室,張宗昌面對着他們闆着臉,坐在椅子上似乎無比痛苦,沉默了許久倒是小金鳳先開了口:“現如今俄毛子已經被日本人合圍了,當家的爲了大家好,決心投了日本人。”
此言一出,屋子裏靜了半響。大家目光齊刷刷的盯着張宗昌。小金鳳環視衆人的神色,判斷着誰更有危險,一會又道:“俄毛子怎麽答應你們的,日本人那邊也不會少諸位兄弟的。”
這話一出大家心裏都松了口氣。不過幾個人也看出小金鳳才是話事的,五團的頭頭金錢豹問道:“俺們五團可是殺過日本人的,過去也沒事?”
小金鳳點點頭:“隻要過去就既往不咎,這點肚量日本人還是有的。”
金錢豹和旁邊幾個對望了一眼,不再說話。不過六團的人可就不這麽說了,“是俺們這些人過去,還是整個軍一起過去,要是一師不過去咋辦?”
“一師也過去,整個獨立軍都過去,”小金鳳知道五六團和一師的關系好,隻好扯着謊,又強調道:“再不過去日本人就要合圍了,俺們可不算戰俘,抓到就要被絞死。”
她說的是在理。不過這事情不是她能決定的,大家都看向張宗昌,小金鳳也發現自己隻能起個解說作用,真正要拍闆還是得張宗昌,她斜視了張宗昌一眼,見他還不說話,右手從背後伸過去掐了他兩下,張宗昌吃疼,這才啊了一聲,他見這個情況下自己不得不表态。于是說道:“嗯,就這樣幹吧。”
衆人搞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他隻好再次說道:“投日本人就投日本人了,隻要日本人不食言。不然俺老張做鬼也不放過他們。”
張宗昌表态讓衆人心中一定,這時候小金鳳見縫插針的道,“今晚五團六團四點的時候撤出陣地,往北陵集合。”小金鳳話音一落,衆人又是一陣驚異,五六兩團駐守在三台子西南方向。這樣半夜裏一撤,那等于把陣地讓給了日本人,看着大家疑惑的神色,小金鳳又道:“半夜的時候日本人會從這邊過路往文官屯去,夜晚行軍多有沖突,所以撤開爲好,這也是當家的意思。”
張宗昌見小金鳳扯虎皮做大旗,心裏直恨,但是卻有難言之隐,隻好在一邊闆着臉不說話。衆人見此也不再說什麽了,反正都是投日本人,讓開陣地就讓開陣地吧。
待所有人走後,張宗昌說道:“你可真是狠啊。五團六團一撤,那一師的後路就全開了。”
小金鳳詭計得售,心中一陣高興,反駁道:“打戰不就是你死俺活的嗎。一師那邊一直沒有啥動靜,座山雕不降那便隻能這樣了,放心吧,你的好兄弟座山雕不會死的,俺們還要問他誰是内奸呢。”
“俺倒巴不得你殺了他。不然以後俺每見他一回就丢一回臉。”
“咯咯…老張你做都做了還怕别人說啊,好,那問完就殺了他,好遂了你的意。”
張宗昌見她如此惡毒,看她那被長風遮住的半邊腫臉越發覺得詭異,“俺要去拉尿,你給俺松綁。”開會之前,爲了怕張宗昌鬧事,小金鳳把他給綁上了。
“松個屁,就在這裏尿。”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計劃都安排好了,但她還是怕夜長夢多。
“那俺要拉屎。”
“也在這裏拉。”小金鳳寒着臉,“你要是想給一師那邊報信就免了,他們那邊派過來的姓吳的,早就被我結果了;還有,老張你可要清楚,現在命令都已經下了,你要是想打其他什麽主意,得好好想想自己的性命是不是保得住。”
自己的打算都給她猜中,張宗昌頓時沒了生氣,他一怒想站起來卻因爲綁着翻到在地,屋内的動靜立馬就驚動了外頭,小金鳳的兩個手下立馬閃身入了屋,小金鳳看着倒着地上的張宗昌,臉上狠色一閃,吩咐道,“把他嘴也堵上。省得亂叫壞了事。要是敢跑出去就殺了他。”
*
農曆剛過了清明,但是滿洲的夜依然是無比寒冷,第七師團師團長大迫尚敏中将卻躊躇滿志的出了造化鎮,他這次全軍出動就是要去收拾獨立軍,這支清國人的馬賊部隊戰鬥力極強,前段時間居然連續殲滅了日軍兩個旅團。面對戰鬥力如此強大的部隊,一個師團是不夠的,所以這次夜襲除了第七師團之後,道義鎮那邊的第一師團也會參加,加上獨立軍的内亂,大迫尚敏中将很确定己方這兩萬人一定能收拾那支不到萬人的獨立軍。
第七師團和第一師團半夜一動員,早先摸進鎮上的偵察兵立馬就被驚醒了。半夜裏人喊馬嘶的想不知道也難,兩封電報很快就從鎮上發到了獨立軍軍部。電報一到,參謀部就急瘋了,所有的參謀都叫了起來。分析日軍的作戰意圖,而楊銳和雷奧幾個也都被叫了過去,一個師團來攻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兩個師團一起來卻是在理解範圍之外了。一般而言,夜襲都是小部隊幹的事情。黑夜裏難辨敵我,也隻有小股部隊沖入敵營四處喊殺使得敵軍混亂,造成對方自相殘殺才能達的最好效果,要是自己的人比敵人還多,那混亂裏受創最大反而是自己。
“如果日軍是兩個師團一起行動,那麽有可能他們會在臨近拂曉的時候夜襲一下,等天亮的時候再大規模正面進攻。”有參謀分析道。
“按照日記所有的記錄來看,一個師團的夜襲極爲少見,人數最多一般不超過一個旅團,比如進攻旅順的時候白襷隊就是在三千多人。所以兩個師團的夜襲很不正常。另外即使日軍是想先夜襲然後在拂曉前大舉進攻,那也很不正常。三台子的陣地工事很完整,前兩天日軍偵察過,他們應該知道夜襲不會有什麽效果,而在夜襲無效的情況下,卻要連夜出動,那麽事情就反常了。爲什麽不白天光明正大的來呢?他們難道有信心一個早上就能把我們擊退?”
“……”
“事情有點古怪!”楊銳說道。他又看向諸人:“把日軍來襲的消息通知下去,所有的士兵都叫醒,炮兵按照之前的标尺做好急速射的準備,二師那邊、特别是那個六團。有任何後退者殺無赦!”
楊銳說完,雷奧道:“文官屯的部隊也可以抽調出來,在日軍後方伺機進攻。”
這是好辦法,楊銳說道。“也給他們發報吧。不過夜裏敵我難辨,要讓他們小心。”
“是!”傳令兵快速的把消息寫了下來,然後各自傳令去了。他們一走,楊銳還是看着地圖默默不語,通過不斷的計算和謀劃,自己終于帶着獨立軍從最南端的四方台到了最北端的三台子。好不容易要松口氣的時候,狗日的了兩個師團一起攻來了,他們難道不應該切斷鐵路嗎,文官屯那邊才是鐵路啊,文官屯再往北一點的虎石台火車站也是個好目标的,怎麽就往我這裏來的?
楊銳正在參謀部糾結的時候,外面來了個衛兵:“報告,姑娘說有事要見司令。”
“什麽?有事,她能有什事?現在軍情緊急,不見!”楊銳還以爲是什麽事情,這個時候居然是那個女人找來了。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楊銳就感覺這種事情很惡心,但是食髓知味的他卻在很多時候被下半身控制,時不時去營帳裏找她。感情是會睡出來的,隻不過這隻是在那個合.歡的營帳裏,出了那裏的楊銳又是一個心中隻有革命大業的男人。
打發完衛兵的楊銳感覺有點搞笑,今天晚上似乎什麽事情都來了,真實厭煩。不過他沒笑多久,不一會衛兵又來了,“報告司令,姑娘說肚子疼,她還是說想見司令……”
“肚子疼就請軍醫啊,我這邊……哎,你去請軍醫吧,我就去看看。”楊銳歎了口氣,畢竟是自己的女人,還得去看看。打發完衛兵,他又看了會議室裏的人一眼,硬着脖子說道:“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他說罷不等大家回應就出去了,爲了一個女人折騰,特别是大夥都沒有女人的時候,這讓楊銳很是羞愧,他決定隻是去看一下,安慰兩句就馬上回來。
楊銳走向小銀鳳的時候,傳令兵宋小五卻抓着一副血書在雪地上狂奔,本來傳給二師的命令一個電話就行了,但是那邊的電話卻怎麽也要不通,于是他便被派往六裏外的二師師部。一到二師宋小五就感覺很不對勁,師部燈火通明但連一個鬼都沒有,他隻在作戰室的地上看到一副血書,上面隻有歪歪扭扭的四個字:“風是日人”。
“風”是誰宋小五不知道,但他出了二師師部正要回司令部報信的時候,卻看見了遠處的黑壓壓的日本人,這些日本人也看見他,一頓槍過來,他隻覺得自己身上一麻,不過還好,他最終是上了馬跑了出去,把那些日本人遠遠的甩在後頭。隻不過沒跑兩裏路,胯下的馬就漸漸的軟了下去,他中了日本人的槍,馬也中了日本人的槍,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棄馬之後的宋小五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司令部跑,每跑一段他喘不過氣的時候,他便望向身後,身後的夜是黑沉沉的,似乎日本人就隐藏在這看不透的黑夜裏,端着刺刀,一個個兇神惡煞的追着他。又不知道跑了多遠,再次摔了一跤之後,宋小五似乎看見了司令部的燈火,終于是到了,他笑了起來,摸過背後的步槍對着天空“砰、砰”開了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