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蘭庭也是被日本人的規模驚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說道:“娘的,這得有多少人啊?夠大鼻子喝一壺了。”
項骧隻是想見識一下日本人是不是真的來了而已,他估計日本要打擊米西琴科的側翼那最少也得要一個師團的兵力,見鄭蘭庭問便道:“看不太清,山坡那邊我們看不到地方估計也還是有人的,應該有一萬多吧。”
項骧正說着話,遠處忽然有一百多騎兵奔了過來,旁邊柳大春叫道,“鬼子騎兵來了。要迎上去嗎?”
項骧此來隻是想見識下日本兵,并沒有要和他們交戰的意思,他看了一下月色下奔來的日本騎兵,說道:“撤吧。撤!”說罷調轉馬頭,往來路去了。
項骧命令一下,其他人也跟着往回跑。他們雖然後撤,但是遠處奔來的日本騎兵卻是死追不放,直到項骧他們沒入黑暗的樹林這才勒住馬頭停了下來。追擊項骧他們的第二師團所屬第二騎兵聯隊,這次夜襲是由騎兵來遮斷戰場的,日軍增兵左翼是很隐秘的事情,第二、第三、第五師團都是夜裏行軍。
看着隐沒敵騎的樹林,川崎中佐舒了口氣,旁邊的副官問道,“閣下,我們是不是……”
川崎中佐擡手攔着了副官的話。“對方去的方向不是俄軍所在的位置,而且他們對方見到我們也沒有開槍示警,所以他們應該不是哥薩克騎兵……我們還是回去,戰鬥就要開始了。”
一夜的開進并沒有使得日軍有所疲憊。在黎明的前夕,第二師團殺進了東三家子,俄軍的警戒哨并沒有取得什麽作用,在他們槍聲響起的時候,敵人已經摸到了莊子的邊緣。在一段急促的奔跑之後,無數日軍沖進了莊子。突來的襲擊使得俄軍手足無措,他們不知道有多少日本人沖進了進來,隻感覺四處都是喊殺聲,很多人衣服都沒有穿就被刺刀刺死在營帳裏,而更多的俄軍開始奔逃,有馬的沒馬的都四處潰散。米西琴科中将在朦胧間也弄不清狀況,他判斷不少于一萬人的日軍在向他進攻,于是在警衛營的保護下,他狼狽的逃出了莊子。
相對于米西琴科的幸運。第十四師魯薩諾夫中将就比較倒黴了,和緊急前來的第二師團不同,第八師團是有不少大炮的,突襲的同時,日本炮兵跟在步兵後面對前面的俄軍不斷予以炮擊,魯薩諾夫中将就很不幸的被日軍稀疏的炮火擊中,其所部也被第八師團餘部徹底擊潰,上千名俄軍被俘。
早晨八點的時候,東面俄軍全部潰散的消息傳到了獨立軍的司令部,馬德利多夫上校很激動的沖過勤務兵。把正在酣睡的楊銳的搖醒:“王,起來,出大事了!王,日本人過來了!”
上校大聲的喊道。他其實很驚慌,逃到河坨子的俄軍潰兵根本不知道日軍又多少人,他們在睡夢中被突入而來的日本人的喊殺驚醒,即便是逃出生天,這些人還是慌張的很,對于日軍的數量也多是猜測。一般人都說日軍有好幾萬人,更離譜的一個少校說他們有十萬人以上。十萬人可不是小數字,要知道第二集團軍也不滿十萬人,如果真的有十萬日軍往自己而來,那麽憑借獨立軍一萬精銳加一萬農民是怎麽也攔不住的。
在馬德利多夫的搖晃中,楊銳在迷夢中很不情願的醒來,誰叫自己現在是雇傭兵來着呢,他問道:“日本人打過來了嗎?上校。”
“是的。前面魯薩諾夫的十四師已經潰散了,日本人正朝我們這邊過來,他們有十萬人!”上校臉上便秘一般的焦急。
日軍的兵力調動情況楊銳通過無線電報網早就知道了,他一點兒也沒有緊張,而是說道,“上校,如果他們有十萬人那麽我們早就被他們包圍了。别緊張,我估計他們最多也就隻有兩萬多人。你先去作戰室吧,我起床之後就過來。我們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楊銳的從容使得馬德利多夫有了些鎮定,他馬上趕往作戰室,雷奧已經在那裏了。
日軍的突襲和楊銳之前想的不一樣,他之前還以爲他們将在拂曉後開始攻擊,而事實卻是他們在拂曉前發動了白刃夜襲,至于進攻的兵力倒不出他所料,基本是新抽調的第二師團和第八師團餘部兩萬多人左右。楊銳之前知道日本人增援,一點也沒有提醒俄國人的意思,現在俄軍潰散他也沒有要去救援的意思。幾個人在作戰室裏商量了半天的唯一結果的就是撤退,不單之前的伏擊部隊要撤退,連司令部也要從河坨子撤到蘇麻堡。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戰線又穩定了下來,日軍最左翼的1/4圓弧,最頂上的李大人屯、韓山台、沈旦堡還是在日軍手裏,而圓弧最下端的黑溝台、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在俄軍手裏。進攻圓弧上端的是俄第十五師和第十軍,防守的是除了已經消失殆盡的日秋山支隊,其他就是第三師團、第五師團;而在圓弧的下端,攻守互異,進攻的是日第八師團餘部和第二師團,防守的是楊銳的獨立軍以及第十四師的殘部七千餘人。至于潰散的米西琴科騎兵軍,則在戰線後方的五家子從新集結,騎兵軍損失較小估計隻損失了兩千多人,兩萬三千多人的部隊,在中午的時候已經集結了一萬八千多人,不過因爲拂曉前的倉惶逃出,很多辎重、特别是馬匹被日軍俘虜了。這近兩萬名哥薩克騎兵,真正能戰鬥的騎兵隻有一萬五千人不到。
三萬對兩萬三楊銳是不怕的,雖然自己有第二師這樣的累贅,但是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這幾個地方一直在修工事。日軍要想打進來不死個兩三萬人是不可能的。蘇麻堡的司令部裏,他把集團軍司令部緊急發來讓他死守陣地的命令輕飄飄的放在桌子上,在他看來,日本人大舉增援,這次會戰已經結束了。單靠第二師團軍自己的力量是難以在有什麽成果的,特别是沈旦堡到現在都沒有拿下來。
“上校,我并不擔心對面的日本人,即使他們再來一個師團,我們還是能守得住的,就是大将閣下他下一步要怎麽辦?現在看來沈旦堡是無法拿下的,我們之前的計劃還有意義嗎?”楊銳說道,“日本人增援來的兵力都是從正面調集的,這個時候隻要在正面的第三集團軍稍微往中間壓一壓,日本人估計就要崩潰了。”
“是的。完全是這樣的。”上校說道,然後便激動起來,“大将閣下已經向總司令部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是膽小鬼卻說昨天夜裏開始,日本人就對第三集團軍開始炮擊,他們馬上就要展開進攻了。他一點兒!一點兒也沒有要發動一次進攻的意思!”
楊銳聞言和雷奧對望一眼,心中笑開但嘴上卻道,“那真是太遺憾了,這樣的話我們即使能守在這裏也是毫無意義的。”
“不,王。”上校仍然不死心。“米西琴科将軍的騎兵軍還是在集結,他之前對我說要對日本人的這次偷襲進行一次回擊。”
見上校還是想着在左翼打敗日軍的夢,雷奧說道,“上校。米西琴科的情況并不是太好,而且即使他能組織起一支軍隊,可是日本人也在野外修築了整體工事,我不認爲他的騎兵能起什麽作用。我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狼洞溝那邊搗亂,但是這樣的作用很有限。日本人和大部隊離的并不遠。後勤線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重要。”
雷奧一般很少說話,但是他的意見在馬德利多夫上校心裏還是很有分量的。上校動動嘴巴,卻說不出什麽來,在他看來,發動這一次進攻是把庫羅帕特金掀下台的最好契機,可是現在似乎因爲己方的大意措施了良好的機會。“真是該死!”上校罵道,雙拳緊握重重的捶在桌子上。
馬德利多夫的憤怒并沒有起什麽作用,楊銳對俄國人的内鬥也沒有什麽興趣,他很快就把這一次的交談忘之腦後,然後把心思放在獨立軍身上。大戰之後的人員、物資補給極爲重要。物質也許好弄,自己獨自要補充也就是迫擊炮炮彈和飛雷炮炮彈而已,通化那邊工人充足,隻要運過來就是了,就是人員一時間沒有辦法,現在兩次大戰下來設損四千多人,這裏面雖然包括了二師五團的損失,但是現在第一師能戰的估計不到一萬人。
到哪裏去弄人呢?楊銳苦惱了起來,之前因爲軍官的原因招的新兵不是很多,但是現在一戰下來損失三千多人,要補充可是沒那補充啊,早知道去年秋天的時候就招他個幾萬人,省得現在兵力不足。
“給通化發報,讓那邊擴大新兵的招募規模,最好再去木棚區看看,能招到多少就招多少人,隻要人合格就行。”楊銳對着通訊員說道。他現在有點着急了,怕後面自己人手不夠。
“是!司令。”通訊員把電報寫好之後交由楊銳審閱,楊銳看完再後面簽字。通訊員走後,楊銳又對雷奧說道:“也許我之前太保守了,早知道就多招些人。”
雷奧對此也深有同感,但是之前他也是期望走精兵路線的。“士兵的數量已經不少了。兩萬三千名士兵,一萬三千名在我們這邊,另外的一萬多人,除了第一旅的八千人之外,剩下的都是不願意幫俄國人打仗的。楊,我們隻能期望下一期新兵完成訓練了。”
“下一批?”楊銳搖搖頭,“太慢了。現在這種天氣,戶外訓練的時間太少了。要想訓練好最少要等到五月份。現在如果日本人進攻的話,我們又要損失不少人,估計這一戰打下來我們能剩一個旅就謝天謝地了。”
楊銳隻覺得自己的身份又變成了一個商人。不斷在成本和收益之間計算。隻不過和生意不同的是,戰場上的任何一次勝利都是要付出不可補充的代價,最少短時間之内是不可補充的。看來隻有把主意打到第二師的身上了,關東支隊原有近兩萬人。派來奉天參展的時候,很多老弱都已經剔除了,現在的一萬人都是良好的兵源,隻是那些原有的俄軍軍官怎麽辦,怎麽能繞開他們呢?
正想着怎麽更好更快的挖第二師的牆角的時候。外面的炮聲響了起來,日軍正在進攻之前的司令部河坨子。雖然雪夜行軍讓士兵很疲勞,但拂曉前的夜所獲得的勝利使得日軍士氣大震,特别是知道前面防守的是清國馬賊之後,第二師團戰後稍微休息之後,又開始進攻了。炮聲響了一會,楊銳卻聽見裏面似乎有間雜着大口徑火炮的聲音,他驚道,“不會是……”
雷奧這個時候也聽出來了,點頭道:“是魯薩諾夫的攻城炮連。昨天他把這個連調往前線進攻日軍,現在這個連的火炮已經被日本人繳獲了。”
150mm火炮射出的四十公斤的炮彈砸在頭上的感覺難以想象,特别是這些火炮原本是要交給獨立軍的,可現在卻成了日本人手裏的攻城利器,想到這就窩火。“他娘的!”楊銳罵了起來,一拳頭捶在桌子上把上面的東西都震了起來,之後他便起了身快步出門,同時高喊道:“馬德利多夫!馬德利多夫!”
楊銳找馬德利多夫上校算賬的當口,程志瞂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剛才就有一發大口徑火炮落在離戰壕不遠的屋子裏。把瓦片和牆泥炸的到處都是,旁邊陸夢雄拉下頭上的皮帽子抖了抖塵土,一不小心滬上話又出來了:“冊那,這啥炮啊?太赫甯了吧!”
“什麽炮?俄國人的攻城炮。”程志瞂相對比較冷靜。“娘的,之前沒機會見識,現在倒是見識了。估計工事要頂不住啊。”冬天工事太難修了,求規模就難以求質量,特别是沒有水泥,光靠木頭和泥土是不牢靠的。
陸夢雄聞言臉色卻是一邊。這種炮他是知道的,他疾步趕回指揮所,抓人就問,“老林呢?老林呢?死到哪裏去了?”
在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的時候,屋子外林松堅走了進來,“怎麽了,我還沒死呢?”
陸夢雄一把抓住他道:“小鬼子的攻城炮太厲害了,怎麽辦,工事未必頂得住的。”
林松堅一臉淡定,他是福建閩候人,也是一期生,不過是工兵營營長,“能怎麽辦,沒有水泥陣地不會堅固的,現在的辦法隻能燒水了。你還是去安慰第二師的那些荒綠(番薯)吧,快要炸營了。”
陸夢雄所部除了第一師之外,其他部隊都是第二師的莊稼漢,平時打槍還好,一旦開炮就慌的不得了,特别是六團,前次在圍殲第四旅團的時候被大炮打慘了,一聽見炮聲就害怕。陸夢雄聞言又趕忙出門,隻是臨到門口,又問:“你說燒水什麽意思,現在是要防炮啊。”
“自己去看,看了就知道。”林松堅愛理不理,他是個憋悶性格,向來從容從不激動。
見林松堅這麽說,陸夢雄也沒管他,隻是匆匆出門而去,順着壕溝走向前線。路上隻見工兵營又在拆房子,然後四處架鍋燒水,他正奇怪的時候,卻見那些工兵把燒好的熱水不斷運往戰壕,然後在士兵的協助下,水不斷的潑在戰壕上,一會就結成了厚實的冰。看來還真是辦法,陸夢雄想到。
陸夢雄一到前線,一營副營長王守一就上來了,陸夢雄沒有客套,劈頭就問,“第二師的那些人情況怎麽樣,聽說要炸營了?”
王守一正要回話,卻是一顆重炮炮彈落在一百多米外的戰壕裏,掀起一片泥土和碎木頭,塵土剛落下,就聽見那邊傳來亂哄哄的慘叫聲,不一會防炮洞裏就跑出來好些人,陸夢雄見此,立馬趕了過來。
剛才這一炮雖然沒有打中防炮洞,但是卻把洞口外面的毛子軍官給震死了,群龍無首之下,早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六團士兵都想往後退,越遠越好。陸夢雄一揮手,随去的警衛班就把這人給攔住了,他在拔出手槍朝天開了兩槍,大聲喝道:“誰敢走!!格殺勿論!”
慌忙間見了大官,這些想跑的士兵立即萎了,隻是回去陣地又不敢,于是跑在前面的幾十個兵跪到在地,大聲讨饒,“饒命啊大人,饒命啊,這炮實在是太厲害了,俺們害怕啊,俺們不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