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不在乎可以,但是馬德利多夫卻不能不在乎,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把他罵了近半個小時,接完電話他便失神落魄走進了司令部,臉上全是汗水。看着他這副樣子,楊銳心裏一點歉意也沒有,反而道:“上校,看來戰後我們要要好好整頓第二師,這樣下去一定會出大事的。這次幸好是我們在進攻,如果是防守,那麽估計我們已經被日本兵包圍了”
楊銳的火上澆油使得上校的驚恐成功的轉化爲憤怒,他一拳結實的砸在牆上,然後惡狠狠的道,“費多洛夫斯基這個愚蠢的家夥,我不會讓他在第二師停留多久的。王,我們要把第二師裏那群愚蠢的家夥全部都趕走!”
上校的打算正是楊銳的期望,他笑了起來,說道,“哦,上校先生,你說的太對了。他們這些人太陳舊了。我建議過幾天……不,等這次戰役結束之後,我們就派人接管第二師。上校,相信我,不用幾個月他們就會變得和第一師一樣厲害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獨自對抗日本一個師團了。”
楊銳的挑撥離間很起作用,馬德利多夫下午就親自去了集團軍司令部一趟,不過待到晚飯的時候他回來,一見楊銳便說道,“王,我向大将閣下解釋了第六團爲什麽會這樣的原因,大将閣下原諒了我們,明天,那個該死的費多洛夫斯基就會調走,然後他會派來新的參謀長。按照正規的辦法重新訓練他們。”
上校的話讓楊銳神色一呆,看來俄國人還是很提防自己把手伸進第二師的。奶奶的,白高興了。不過他一會就把心态就調整過來,總會有辦法的。他笑着對馬德利多夫說道。“這非常好,上校。下一次我們就是真正的獨立軍了。”
第二師沒有吃到的事情很快就被楊銳放到了一邊,戰事越來越混亂了,上午十一點時候,四團攻進了第四旅團的司令部。依田光太郎等一幹将佐官員被飛雷炮震死,司令部被占領之後第三十一聯隊也被打散,而剩餘的這些潰兵很快就輕易的被剿滅。下午一點,戰事結束了,第四旅團除了少部分被俘的傷員,其他六千多人都橫在這片方圓不到十裏的雪原上。看着倒在雪地地上那些密密麻麻望不到邊的屍體,貝壽同終于有了一絲興奮,他不斷的把繳獲的依田光太郎的指揮刀抽出來又插進去,如此反複的玩着。直到旁邊的參謀把統計好的戰果遞了過來,他才把太刀放了下來。
“陣亡八百九十一人。”貝壽同小聲的念了起來,見數字沒有上千,心中松了口氣,他知道楊銳對作戰的傷亡很看重,特别是對陣亡人數,“傷一千三百三十四人,其中重傷者五百一十七人,預計能歸隊人數六百人。”他看完這條,又把後面的分析報告看了下去,“槍擊緻傷亡爲66.12%。白刃緻傷亡爲18.72%,火炮緻傷亡爲15.16%……”火炮緻傷他是知道的,那主要是四團和六團,特别是六團被日軍的火炮轟擊的夠慘。可是這白刃緻傷他就不明白了,他問道,“突擊隊不是都配備霰彈槍了啊,怎麽還有近四百人的白刃傷亡?”
參謀對各團回報的來的情況很是清楚,解釋道:“五團那邊的第三十一聯隊很狡猾,很多日本兵倒地裝死。待突擊隊走了其他步兵上來的時候,就突然起來打白刃戰,五團一不小心吃了虧,三團也有這樣的情況。”
霰彈槍隻有兩千多杆,而且都抽出來配給突擊隊了,後面的步兵倒是沒有的,想到這貝壽同不由的抓抓幾天沒洗的頭,說道:“小鬼子果然夠猾。好了,你把這個戰報發到司令部去吧。另外,前面第八師團雖然被圍,但是鬼子還會派援兵來的。通知各團加強戒備。”
随着第五師團的到來,立見尚文決定先帶領師團向西開進以解救第四旅團,但是出狼洞溝沒多遠就被哥薩克騎兵給盯上了,不過幸好他謹慎,米西琴科沒有占到絲毫便宜,随着第十四師的到來,上午八點的時候,第八師團和第五師團兩萬餘人就和第十四師及騎兵軍三萬多人對持在徐家台北面幾裏的雪原上,俄軍一個又一個軍的出現,立見尚文不敢冒進,倒早學習了俄軍的戰法,開始陣地式的前進,日軍也想到了火燒凍土開挖工事的辦法,部隊出來前工作準備到位,帶的了木頭油料不少,一旦被圍就開始點火烘烤地面,使勁的開挖工事。
騎兵對這樣的烏龜陣沒有任何辦法,而第十四師隻會不斷的炮擊,師長魯薩諾夫中将把手上的火炮分成四隊,從多個方向不斷的轟擊日軍陣地,雖然有着猛烈的炮火,但是日軍士兵卻對此不管不顧,見炮擊效果不佳,魯薩諾夫也在各個方向組織了幾次突擊,但無一例外的都被日軍打了回來,特别是那些哈奇開斯機槍,把進攻的俄軍打的血肉橫飛。
接到各部的戰報,盛怒的魯薩諾夫把各個團長都狠狠的罵了一頓,然後他餘怒未消的用馬鞭使勁敲擊着桌子,難道我真的是猴子麽?他想到了那天會議上和楊銳的賭注。想到這個他又憤怒了起來,“快!傳令給各團,半個小時組織下一次進攻。不服從者撤職。”
從上午八點到天黑,第十四師組織起了幾次進攻,但是無一例外都在日軍的機關槍和火炮的轟擊下失敗了,而部隊的士氣也在這麽一次次的無果的攻擊中喪失殆盡。魯薩諾夫不斷的問着集團軍司令部要着援軍,而司令部的答複是要等沈旦堡被攻下之後才能派新的部隊過來。不過他們預計最遲明天早上,最早今天晚上沈旦堡就會被俄軍拿下。下午的時候,俄軍已經突進沈旦堡一次了,但是被日軍以命搏命的打了出來,司令部對十幾個小時内占領沈旦堡很有信心。一旦沈旦堡被占了,那麽加上修正好的獨立軍在内。五萬俄軍就會向東橫掃日軍後方。比利傑爾林格大将似乎聞到了勝利的味道。
楊銳看着敵我雙方的情況,說道:“似乎我們勝利在望了。呵呵。”
雷奧知道他又在說反話了,“别說俄軍了,還是說說我們退到哪裏比較好吧。”
楊銳笑道。“還能退到哪裏,當然是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一線了。最好黑溝台也占了。”
雷奧道:“黑溝台是第十四師的,他們留了幾個連的兵力在哪裏。那是他們的防線,我們派兵過去不好。”
“那就讓七團八團加快工作速度把。後天,最遲後天就要把從七北村到三尖泡的路給修好。”楊銳道。本來黑溝台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節點。但是這個地方是第八軍的,他便隻能從新給自己安排條退路了。和之前一團的輕裝突襲不同,大部隊交通不好是難以行進的,特别是炮兵的那些火炮和辎重都是要有大路才能走的通的。從七北村道三尖泡的道路不斷的在整修,奉天那邊又弄了一千多桶煤油,但是工程還是進展的不順利。
“楊,你覺得日軍會怎麽做?”雷奧問道。
“怎麽做?當然是一邊派兵支援沈旦堡再就是夜襲了。第八師團的立見尚文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十四師攻了一天都沒有攻進去,已經是疲師了。第八師團雖然在挨打,但是組織起一次夜襲還是可以的。如果我是立見尚文那麽一定會趁着這個機會給十四師一下。雖然米西琴科就在十四師旁邊,哪怕沒吃掉。但是好歹也能有些戰果的。”日俄戰争裏日軍夜襲太正常不過,他們在進攻旅順的時候就玩過什麽白襷隊,後面因爲俄軍的探照燈和地雷暴露,死傷慘重。
楊銳說完,司令部的參謀又過來,低聲的道:“日軍又派了援兵。這次抽調的是黑木爲桢那邊的第二師團。還有在大東山堡的第三師團好像也在集結,看樣子似乎要派往狼洞溝了。”
聽說日軍又加派援軍,楊銳吃了一驚。大東山堡的第三師團就算了,因爲就黏着秋山支隊,之前已經有了第三十三聯隊調往沈旦堡。現在全部整個師團調過來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現在連黑木爲桢的第二師團也過來,這個可是在日軍戰線的右側哦。
“估計第二師團什麽時候能到狼洞溝?正面戰場沒有什麽異動嗎?”楊銳問道。
參謀道:“情報上說第二師團晚飯之後就出發了。估計如果徹夜行軍的話,那麽明天一早就能抵達戰場。至于正面戰場。日軍從天黑開始就發動了猛烈的炮擊。俄軍那邊沒有什麽情況。”
楊銳聽了之後點點頭,示意他出去了。他走後楊銳把信息告訴了雷奧,“日軍又抽調兩個師團來了。第五、第三、第二,加上半個第八師團,兵力和我們差不多了。”
雷奧也像楊銳那般問道,“怎麽。抽調了這麽多正面戰場的部隊,日軍不怕俄軍知道之後進攻嗎?”
楊銳笑道,“他們現在怕俄軍知道,所以在不斷的炮擊俄軍的正面防線,做出要大舉進攻的樣子,一般人都會上當的,那知道他隻是煙霧彈啊。”
按照楊銳說的信息,雷奧小心的在地圖上把這幾個師團移動方位标識了出來,然後盯着地圖默默不語。
楊銳見他的樣子還在想對策,便道:“你啊,不要想了。你讓我看的戰争論上面說,戰争是整支的延續,所以光考慮戰争本身是不夠的,而且我還從書裏面讀出來另外一個道理,政治是沒有敵我的,也沒有國界。比如現在,日俄雖然宣戰,但大山岩就是庫羅帕特金大将的好基友,大山岩把第二集團軍打的越慘,庫羅帕金特大将的位置就越穩。所以,他即使看出日軍在正面隻是虛張聲勢,也不會發動進攻的,勝利不是在這個時候取得的。”
雷奧聽完楊銳的話後盯着楊銳看了很久。忽然歎道:“以前老師說我也是看不懂戰争論的。我不同意。但是聽到你剛才所說的,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在哪裏了。其實從南非之後我就感覺到我并不被這個時代所接受。”
見雷奧也在反思自己,楊銳笑道,“你之所以不被時代所接受是因爲你身上還有自己堅持的東西。等那天你把這些東西都扔掉了,那麽你就會被大家接受了,不過那就不就是你自己了。我也推薦你讀一本中國的書吧,叫做韓非子,那天我讓貝壽同給你翻譯一下。”
雷奧點點頭。又像想到了什麽,對楊銳說道:“我們要提前通知項,他和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會被日軍的夜襲……不,日本人不會夜襲了,他們将會等到援軍一起,在早上向俄軍進攻的,項他們早上要早起了。”
楊銳點點頭,“是的,騎兵營我會通知他們的。”說完他又拍拍頭自語,“還有,倫敦交易所那邊也要通知啊。”
自從圍殲第八旅團的時候小爽了一下,項骧帶領的騎兵營就有點無所事事了。白天的時候,整個騎兵軍被米西琴科布置在日軍的側翼,也就是狼洞溝的南方,面對龜縮成一團的第八師團,騎兵找不到什麽好的機會,于是隻好和日軍對持了。
晚上的時候,騎兵營在東三家子宿營。項骧拿着楊銳發來的電報,正和鄭蘭庭說話,“老鄭,司令說今天晚上鬼子不安穩啊。我們還是得做好準備撤退的好。”
鄭蘭庭這麽晚了被項骧請過來還以爲安排明天的進攻,上次殺小鼻子的時候他可是又找到了以前馳騁沙場的感覺了,誰知道卻是要撤退了,他道,“怎麽,大當家真的這麽說?大鼻子好幾萬好幾萬的在這裏堵着小鼻子啊。他們還會輸?”
項骧又看了看電報,收到電報也很是奇怪,但是知道楊銳的情報和判斷一向準确,他對此也很信服。便道:“司令說了日本人又調了援兵過來,明天一早就到,估計早上的時候他們會來那麽一陣子。我們在最南面,說不定日本人來個包抄,半夜就摸了上來,我們還是要有所準備爲好。”
既然小鼻子又有援兵,那還是要準備的,鄭蘭庭起身說道:“好。那我通知下去,讓小崽子們槍不離手,馬不解鞍。”說罷就下去了。
鄭蘭庭走後,項骧卻一夜睡不着,還沒到四更天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就已經停了,但是天氣還是一樣的冷,這個時候騎兵營的士兵都起來了,吃過夥房早就準備好的早飯,衆人的身上又都暖和起來,因爲昨天晚上的安排,各類辎重都已經裝在了爬犁上,馬也從馬房裏牽了出來,項骧騎上勤務兵牽來的,一蹬就跨上去了。騎兵營的士兵早就在馬上了,雖然大家都不明白爲什麽這樣早就要偷偷出營,而且帳篷什麽的大件都不帶,但是軍令之下也沒有什麽遲疑,隻在營長的帶領下緩緩出了莊子。
騎兵營雖然和俄軍的騎兵混在一起,但是宿營卻是分開的,一般的時候營地隻是和俄軍騎兵營地挨着。項骧幾百号人出營之後先是縱馬慢行,待到離營地遠了,這才策馬奔跑起來,旁邊的鄭蘭庭靠了過來,問道:“俺們這是上哪去啊?”
項骧其實到也不知道去哪兒,之前的想法是先出營,不要和俄毛子混一起被日軍給包抄了,此時見鄭蘭庭問,到忽然有了一個主意,說道:“要不咱們去看看日本兵打俄毛子吧。還沒見識過日本兵的能耐呢。”
項骧的主意很是行險,可鄭蘭庭卻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見能看大鼻子小鼻子互相殘殺,心中激情一蕩,大聲道:“好!營長,俺就跟着你去見識見識,看看這小鼻子又多厲害,哈哈。”
聽到鄭蘭庭叫營長,項骧嘴上卻是一笑,他知道上次自己帶着騎兵連雖然赢了老鄭的騎兵隊,但是心底下鄭蘭庭可是沒有服過自己,平時營長也是叫的少。其實也是,畢竟老君爐的外号在遼東可是響的很,庚子的時候威名大盛,就這麽憑白輸給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這可真是太沒面子了。可這短時間的下來,不管是偵察還是作戰,鄭蘭庭對自己的認同感越發多了起來,營長也叫的多了。和楊銳和胡子們交心的辦法不同,項骧隻是像以自己的勇敢來證明自己也是一個胡子般的人物,他想讓大家敬佩自己而不隻是交好自己。這雖然很難,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做到了。
項骧對于鄭蘭庭态度的變化隻在心裏過了一下,微笑之後便策馬往東面奔去,他感覺到,日本人已經出來了,也許跑一段自己就能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