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楊銳笑了起來,看來他們都賭上了,庫羅帕金特是賭憑借這點兵力比利傑爾林格赢不了,而比利傑爾林格則賭在自己的指揮下,就是兵力再少也能赢得勝利。楊銳問道:“米西琴科是個怎麽樣的人,你見過他了嗎?”
雷奧道,“我見過了。他是一個哥薩克将軍,也是一名騎士。如果給他機會,我相信他會給日軍帶來慘重的傷亡。”
“但是主要取決于第八軍攻占黑溝台和沈旦堡的速度,”楊銳說道,說到這他忽然有點被忽視的味道,他所進攻的三尖pao隻是黑溝台的側翼而已,比利傑爾林格還真是老辣,把一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部隊放在最側翼,估計是等着這支軍隊潰散好給第八軍報信吧。不愉快的事情還是少想爲好,楊銳很快就轉移的思維,“日本人從沙河會戰之前就在渾河、韭菜河、紅河一帶修築了永久工事,這些工事不是一般的炮彈能對付的,據我所知俄軍的炮彈主要是榴散彈,這種炮彈對付工事的效果很不好。而且,現在外面的溫度在零下三十度左右,進攻過程中土木作業完全無法進行,我很懷疑第八軍是否能快速的攻占黑溝台和沈旦堡。”
“對于你的疑問我有同樣的懷疑,但是大将閣下一定要發動這次進攻。而且庫羅帕特金的命令裏面很……”雷奧無法找到一個什麽詞來形容這種感覺,“第一集團軍和第三集團軍将在第二集團軍打開缺口之後才會發動進攻,命令上是這樣的寫的。我想,如果在第二集團軍在側翼進攻的時候。第一集團軍哪怕是象征性的佯攻,也會給日軍整個防線造成巨大的壓力,使得日軍不敢把援軍派往左翼。哎。楊,看來你是對的,俄軍不可能會赢得這場戰争。哪怕他的兵力占據優勢。”
終于見到雷奧認輸了,楊銳大笑起來,“先不說這個了,今天是我們的春節,喝完之後再說這些事情吧。”終于要開打了,不就是等着這一天麽,想到這楊銳一陣輕松,隻想一醉方休,一掃這些天的等待的郁悶。
一夜有酒無話。第二日中午,第一師所有的骨幹都聚了在文廟。第二師師長也在楊銳的邀請下參加了這次會議,張宗昌本以爲是來喝酒拜年的,誰知道一進文廟卻是一副開會的架勢,他隻見周圍都是和自己年齡一般大的軍官,個個氣宇軒昂,着實奇怪,本想招呼着,但是這些年輕人卻神情嚴肅,一副軍人做派,他便隻好作罷。文廟年久失修。便是孔夫子的手也斷了一隻,整個廟裏一股子腐爛的味道,加上廟小窗少,内裏平時都是黑咕隆咚的。即使出太陽的時候,楊銳也隻有把供桌移到門口,才能借着外面的日光看地圖,今天來的人多,便在廟内點了不少馬燈。
孔夫子像下方,作戰參謀貝壽同正介紹着冬日作戰的有關情況。“預計進攻之時,白天氣溫在零下二十度到三十度之間,晚上溫度在零下四十度左右,按照有經驗老農對天氣的估計,本月中旬左右将有暴雪,白天能見度不超過五十公尺;
……根據情報,現在三尖pao地區守備人員爲五百餘人,但推測第八軍占領黑溝台後,一些從黑溝台撤出的敵軍将會退到三尖pao地區。考慮到冬季難以開挖工事,按照對敵歐式工事的估計,其最多能容納一千五百人左右;整個黑溝台地區的守軍屬于敵種田支隊,下轄騎兵第五聯隊、騎兵第八聯隊和一支步兵聯隊,這支隊伍不能确定有沒有火炮,但有哈奇開斯型重機槍,數目不詳;
……據觀察發現,敵防禦模式爲據點式防禦,三尖pao附近所有村落,如頭pao、蘇麻堡、五家子、巴荒地都是其防禦據點,這些防禦工事爲沙河會戰前所修築,均爲歐式戰壕,寬在兩米左右,環繞整個村莊并聯通村内,會戰之後又進行了加固擴大,加上現在天氣寒冷,工事表層都是凍土,異常堅固。按照前幾日對日軍陣地的模拟性實驗,俄式三英寸即76mm火炮對敵防禦工事無摧毀能力,對敵殺傷效果也欠佳,飛雷炮對敵工事也無摧毀能力,震撼效果也因爲工事保護而下降;
……敵工事前面有一片二十米到五十米的障礙區,這些障礙區學習俄軍在戰壕前面布置了鹿角和鐵絲網,但估計是鐵絲網有限,村莊的東南面沒有布置。部隊突擊之時,可以用火炮将之予以摧毀;
……敵一旦被攻,可增援的部隊最快能在三十個小時抵達,其集結地點爲黑溝台西南二十公裏的狼洞溝,若是我軍在第八軍進攻之後三十個小時内未占領三尖泡地區,那麽将面對增援而來的敵軍大部。目前尚不能估計敵軍增援數量。”
結合各項情報,能了解的情況就隻能到這個程度了,貝壽同念完,下面的軍官們都議論開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建議,這次說話的是程志瞂,安徽黟縣人,他的名字裏瞂(fa)是盾牌的意思,但是在挑選專業的時候他卻選了炮兵。第二旅組建的時候,他被任命爲第一旅炮營營長,而現在是第一師炮團團長,但是他這個炮團隻有十八門俄制76mm野炮和四門同口徑山炮,其他就隻有迫擊炮和飛雷炮了,上次的炮擊試驗就是他做的,因此見炮擊無效之後他把新的問題提了出來。“請問長官。是否可以從第二集團軍借調一百五十公厘火炮?根據前次試驗炮擊時推斷,一百五十公厘火炮将對日軍工事有所損壞。”
一百五十公厘大炮算是重炮了,注重大炮的俄國照道理應該有的,楊銳看向身邊的馬德利多夫。他現在是獨立軍的參謀長,對俄軍内部的消息還是很了解的。見大家看向自己,馬德利多夫上校說道,“是的,我們有這樣的口徑的大炮。但是這些火炮第二集團軍一門也沒有,全部被劃在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裏。”
真是内鬥内行啊,在座了解内幕的軍官心裏都歎了一句,見更大的火炮無望,程志瞂隻好失望的坐下了,沒有更大的火炮摧毀日軍的工事,那麽己方的傷亡将會很慘重。複興軍成軍以來走的就是精兵路線,之前的各種小戰中士兵傷亡也不是很多,但是這次一戰下來,傷亡就要超過以往的總數。
沉默片刻。騎兵營項骧站了起來,“若是無法摧毀敵軍工事,那麽我軍還是選擇夜晚、或者拂曉時間進攻爲好,趁着夜色摸進敵方陣地,然後使用迫擊炮急促攻擊或者爆破筒掃清戰壕前的鐵絲網,沖入戰壕和敵軍展開白刃戰,一旦敵軍被逐出戰壕,我騎兵營便可在追擊中将剩餘敵軍……”
項骧話音未落,陸夢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好啊。項大隊長就等着我們給你趕鴨子,你好坐享其成啊,早曉得我也當騎兵好了,打勝仗就是分分鍾的事情。”陸夢熊是第一期裏面的活寶。和另外一個叫吳寶地的滬上人被大家成爲南非雙寶,有他們在的地方一般都是笑聲不斷,現在他話聲一起,衆人都一起笑了起來。
項骧被陸夢熊說的臉上一紅,他其實建議豬突的原因是想把守軍的馬弄過來,前些日子他随同俄軍偵察的時候。他騎得蒙古馬和哥薩克騎的頓河馬沒辦法相比,雖然日軍的馬也不行,可要比蒙古馬好些,據說是從法國引進的盎格魯諾曼馬,雖然并不是很适應東北的寒冷氣候。“我也是從實際出發,唯有快速突然的發動攻勢,我軍傷亡才能降最低,現今隻有把部隊潛伏到距敵陣地一百米左右,短暫快速炮擊之後立即發動進攻,才能以最小的損失殺入敵方據點。”
項骧其實說的戰術完全正确,這是楊銳所提倡的步炮協同戰術,這個在一戰後期德國人發揚光大的戰術現在就在複興軍中普及了。隻是他畫蛇添足的在最後說到“一旦敵軍被逐出戰壕,我騎兵營……”什麽什麽的,使得諸多步兵軍官心有不滿,當然這種不滿不是因爲兵種,而是感覺項骧如此輕松的就搶了他們的功勞,戰功就是軍人的榮譽,而榮譽對于軍人來說就是生命。
“我方還是正面壓迫,側翼突擊爲好。”黃大鈞如此說道,部隊擴大之後,他也從連長升爲營長了,“其實打下來不是很難,難得是怎麽樣防守。我方在第二集團軍的最右翼,按照日軍進攻的特點,最喜歡攻擊側翼,一旦日軍派出援兵,那麽我們這個位置就首當其沖。軍團司令部除了下達進攻命令之外,有沒有下達防守命令,他們要我們占領三尖pao地區之後防守多久?”
現在讨論的東西隻是雷奧私下提點的計劃,楊銳的本意是讓軍官們心裏有所準備,現在見黃大鈞問到防守問題,楊銳道:“現在我們隻是在推演進攻情況,司令部還沒有下達正式進攻命令。我軍隻是很有可能會在第八軍占領黑溝台後被投入到三尖pao地區。至于需要防守多久,這個也需要大家推斷。”
見說到防守,工兵團團長王世謙道:“現在外面氣溫太低,地面結凍情況嚴重,沒有足夠的燃料難以構築工事,上次雖然用了豆油,但是植物油燃燒溫度較低,建議還是使用煤油爲好。按照戰區的估計,我們最少需要五百桶煤油。”
冬季作戰問題良多,這也是複興軍遭遇的第一個冬季戰争,爲此有很多東西需要總結。見王世謙說到煤油,楊銳問向參謀長馬德利多夫上校,“你知道哪裏有大量的煤油嗎?上校。這個是重要物質,沒有他冬季難以固守任何陣地。”
馬德利多夫也知道煤油的重要性。連忙說道,“有的,有的。在奉天城裏就有諾貝爾石油公司的油庫,裏面應該有足夠的煤油。我會向集團軍報告這個要求。一個禮拜将會弄來足夠的煤油。你放心吧,王。”
諾貝爾石油公司楊銳知道,他是美國美孚石油在東北的競争對手,靠着俄軍的支持,美孚已經完全被逐出了東北市場。“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上校。你要是在一周之内沒有弄到五百桶煤油,那就由你去挖工事了。”楊銳半假裝半認真的說到。
戰前動員會議一直開到下午兩點,火炮問題、工事問題、防守問題、煤油問題、保暖着裝問題、預備隊問題、醫護問題等等,凡是能想到的事情辦法都說了一遍,剩下的就是靠着大家在戰前努力去解決和準備了。散會之後,張宗昌卻是沒走,剛才的會議他隻是聽沒有說,他其實完全不懂不知道說什麽好,就是其他說的那些東西他也是一知半解的,若是換個話題。比如推牌九之類的,那麽他可要唱主角了,可軍隊就是軍隊,推牌九還是在賭桌上說的好。會議之後,他算是對壓自己一頭的第一師算是服氣了,和他們比起來,自己一說到打仗臉都不知道往哪裏埋了。
“大帥,”他還是如戲文裏那般呼楊銳,“俺的第二師怎麽弄啊?”對比之後知道了差距,他選擇很擔心第二師的存亡。正面戰場不比以前在後面剿匪,一個不好可就要全師盡墨了。
“第二師?”楊銳有些頭疼,這個癱子師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好處理,整訓的話那些俄軍軍官完全不讓。不整訓估計一和日軍接敵就要潰散了,到時候亂兵一沖,難免會影響第一師的士氣,楊銳隻好道,“效坤啊,第二師這次就不會有什麽任務了。本來嘛,按照實際的情況是要對第二師加以整訓的,但是現在戰事緊張也就隻能放到後面了。”
聽聞楊銳說第二師沒有什麽任務,張宗昌心中又憂又喜,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可是現在麾下卻難以讓他實現這個願望,帶着他們真要上了戰場未必能平安無事。他看着楊銳心情複雜異常,一會又低聲說道,“大帥,你能帶着俺也去戰場看看麽?俺,俺其實也想帶着兄弟們上戰場,可是他們那些人太不争氣了。”
原來張宗昌倒也有這樣的心思,楊銳腹黑道,“怎麽,你也想上戰場嗎?還是第二師想上戰場體會體會?”
“啊…”張宗昌沒想到自己一說楊銳就似乎同意了,喜道,“三旅的那些胡子們想上戰場見識見識,但是他們人也不多,其他的都不想上。俺其實也想上,就怕自己不争氣,耽誤了大帥的籌劃。”
“什麽籌劃不籌劃的,”因爲張宗昌的提醒,楊銳正想着怎麽把自己人繞過那些俄國軍官好安插進去,隻要适當的控制,打打仗對整編第二師還是有利的,想到這他笑的越發和藹了,“效坤也是男子漢,老縮在窩裏和娘們有什麽出息。你回去以後好好等諸人商議一番,看看大家的意思,真想上陣殺敵的隊伍報上來我優先安排。”又怕誘惑不夠,楊銳再加碼道:“我還要向俄毛子請示一下,看是不是能讓這些要上陣的兄弟們去奉天城裏逛個一兩天,好讓大家夥快活快活。”
自從張宗昌所部到達文官屯編入獨立軍之後,在楊銳的嚴令之下就隻能縮在營帳裏,每日由着俄毛子軍官鞭策着,勤加訓練,那些修路工、農民倒還能接受,這訓練和種田一樣的苦,但看在有錢拿的份上,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就是那兩千多胡子按捺不住寂寞,加上奉天就在十裏之外,夜夜看着奉天城裏的燈火心裏好像貓抓般難受,特别是口袋裏軍饷不少,這些銀子好像會咬人一般,着實讓人不舒服。不過被警戒哨抓了幾十個摸出營的士兵并關了禁閉之後,這股出營潮被止住了。
聽聞楊銳同意讓參戰的士兵出城,張宗昌樂手足無措,臉上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他自己可是個賭棍,整日在營房裏偷偷推牌九哪有去城裏推爽快啊,那首野歌怎麽唱的來着:
當胡子,不發愁,
進了城裏住高樓。
吃大菜、逛ji館,
花錢好似江水流。
槍就别在腰後頭,
真是神仙太自由。
他趕忙起身立正,再一個四不像的敬禮就屁颠屁颠的回營動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