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部,”又是一聲“有!”劉伯淵站了起來,“在保密的原則下,全面做好士兵的思想工作,要讓士兵知道爲什麽打戰,同時在老部隊挑選合格可靠的士官,增強新部隊戰鬥力。”
“後勤部,”楊銳接着說道,“按照參謀部的計劃,加強翁圈嶺的後勤供給,特别是涉及訓練的彈藥要提供充足。另外,在座諸人務不管意見如何,必全體一緻。”見楊銳這邊鐵了心的要推行助俄抗日計劃,衆人都是心中一稟,齊聲道“是!”
散會之後的楊銳和雷奧還留在會議室,楊銳把一份日軍的情況總結拿了出來,說道:“整體上看,日軍要比俄軍的戰鬥力差一些,特别是因爲炮彈不足使得其炮兵作用大減,但是其作戰意志堅決,戰術執行能力強,并且喜歡側翼攻擊和夜間白刃戰,面對他們我們還是要有針對性計劃的。”
楊銳說的情報雷奧早已經知道,不過他的解釋是别樣的,“楊,你日本陸軍的老師是誰嘛?”
楊銳有些奇怪他爲什麽會問這個問題,隻說道:“日本陸軍是你們啊,但是我們感覺他們學的不像。”
“不,不,”雷奧道,“他們學的很像了。”見楊銳不解,又說道:“在1883年的時候,日本陸軍部部長大山岩來到德國,求見當時的陸軍參謀長毛奇元帥,要求元帥派遣一名優秀的軍官到日本新成立的陸軍大學教導學員。當時毛奇元帥挑了梅克爾上校前往,日本陸軍現在的一切都與梅克爾少校當時的教導有關。對于梅克爾少校,我的老師戈爾茨元帥說過……”
“等等,”楊銳打斷了他。問道,“你的老師,爲什麽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呵呵,雷奧自我解嘲的笑,說道。“都是已經過的事情了,有必要去提嗎。我在去南非之前在土耳其呆了很久,作爲戈爾茨元帥的參謀幫助他整頓奧斯曼帝國陸軍,後來元帥閣下看我一直是個少校,就推薦我去了南非,幫布爾人整頓陸軍……”
雷奧說到這一時間斷言了,似乎在回憶從前那段美好的時光,楊銳不好打擾,隻在一旁靜靜的想這個戈爾茨元帥到底是何許人,他卻不知道。這個戈爾茨元帥其實是德軍總參謀部的中的異類,但是其在後世的評價非常之高,被認爲是罕見的軍事天才,在他手裏,奧斯曼陸軍從新開始振作,被人們視爲土耳其陸軍之父,當然如果這些都太生僻的話,那麽隻要稍微了解下“總體戰”或者“人民戰争”的由來,就知道他的過人之處了。
楊銳還沒有想完,雷奧已經回過神來了。“元帥閣下認爲,梅克爾少校是個優秀的德意志軍人,其所強調的進攻意識和德國陸軍中的普魯士精神一脈相承,他是一個優秀的戰術專家。但是他卻看不懂克勞塞維茨的戰争論,所以…他是一個完全不懂戰略隻懂戰術,不懂防守隻懂進攻的人。日本陸軍現在也有這樣的特點,崇尚普魯士的犧牲精神和進攻意識,但是對于總體戰略和新技術并不看重,這點可以從其對旅順的重視和炮兵的能力和運用就能看出。”
旅順是日俄戰場中的戰場。可是日本陸軍從一開始就對其判斷不足,在大連登陸之後就把旅順扔在一邊而是一心北上,一直到後面海軍不斷的催促這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如果不是之前不重視,那麽也不會有現在的苦戰了;再有就是炮兵和重機槍,日本的炮兵裝備的是日本三十一年式自産火炮,但是這種隻是架退炮而不是管退炮,其射速理論上每分鍾是三發,但是實際操作中每分鍾隻有兩發,而俄國仿制法國的管退炮每分鍾可以達到六發,重機槍則更是如此,直到乃木的第三軍在旅順要塞被重機槍一頓狠抽之後這才決心進口法國的哈奇開斯機槍。想到着,楊銳心裏有些了然了,原來是德國人把日本害成這樣的啊。
楊銳邊想雷奧邊說,“作爲我軍而言,如果真的要上戰場的話,土木工事要做好,正面戰場的火炮烈度是很高的,再就是要和俄國之間形成良好協同,以防俄軍側翼被包抄和俄軍一起被圍,最後就是白刃戰和夜戰訓練要加強。這是日軍慣用的戰術。”
“土木作業和夜戰倒是不怕,”楊銳說到,“就是白刃戰我很擔心,部隊士兵的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雖然這要比日本人高十公分不止,但是比德國士兵的平均身高要矮不少,而且力氣也吃草的總要比吃肉的要小很多,德國刺刀術還是很難運用,找到一種切合東方人适合的刺刀術還是要花時間的。”這真不是一個講究火力制勝的時代,哪怕到幾十年後的二戰,刺刀突擊還是有市場的,後世的共軍和國軍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對,據說抗戰時是三個八路打一個鬼子。
和迫擊炮、手榴彈、飛雷炮各種兵器的重視不同,楊銳對白刃戰的重視是上次在平頂山和俄國人面對面的打了一場伏擊戰之後才開始的,他不是武術專家對此也沒用什麽好辦法,抗戰小說裏刺刀術雖然有三防一刺的說法,可是這三防到底怎麽防,這一刺到底怎麽刺天才知道。不過在貓耳山那邊衆多壯士投過來之後,他便找了裏面武技最精的周快腿,想讓他去少林峨嵋什麽的武林聖地找熟悉槍術的人。
隻不過周快腿一番言語便給楊銳潑了好幾盆雪水,少林武當峨嵋什麽的完全是楊銳看多了武俠小說的幻想。就少林本身來說,其在明代之前還是有習武的,但是到了清代卻被禁止習武,滿清得天下之後便禁止天下漢人習武,作爲聲名遠揚的少林完全是被禁止的重點。不過即使滿清不封禁,這少林的武技也是一般,在明代的時候朝廷武官俞大猷還在少林教授武技。真實的清末隻有兩個地方習武成風,一是廣東佛山一帶。不過這是因爲第一次鴉片戰争時,林則徐廢了禁武令,加上洋人入侵,使得民間武風盛行。二就是直隸的滄州了,這滄州從清初開始便沒有禁武,而之所以沒有禁,是因爲這些習武的大部分是白帽子回.zu,在整個清朝。少數民族的權利一直在漢族之上,漢人不可習武但是少數民族卻是可以的,于是這滄州便成了武術之鄉,由此镖局也是行遍全國。如此形勢之下,冷靜下來的楊銳隻有讓周快腿去滄州找人了。
出了會議室楊銳便直接往武術教研場而去,自從要周快腿把幾個滄州拳師請來後,楊銳便着手成立這個部門,這個部門主要安排兩類人,一是後面滄州來的拳師,憑借其祖傳的技法研究戰陣之上的軍用武技。再是從滬上來的學習過生産管理的人員——生産管理之下專門有一個分支叫做動作分析,就是研究如何安排機器、工序、物料等東西以節省工人的動作次數和強度,增加生産效率的,平常人們所聽說的工廠要走幾步路都算好了便是這一管理分支的成果。
武術教研室其實就是幾個大帳篷,因爲來的晚,加上部隊一直在擴編,所以營地房屋嚴重不足,于是芬蘭人教的冬季大帳篷便派上了用場。這些帳篷是圓錐型,裏面有一個木架子,大塊縫制好了的羊皮披在上面。地上也鋪着羊皮,不過在帳篷的正中間燒着火,同時這圓錐的頂事開口的,好讓火堆的煙霧排出去。這種帳篷在寒冷冬季的是抗寒的法寶。戰術教研室的數字派曾經計算過,外面零下三十度的情況下,隻要帳篷内火不滅,裏面溫度可以達到零上十多度。
楊銳進了帳篷之後,隻見帳篷裏有一名十多歲的少年在和一個俄國兵在對刺——被俘的俄國兵都廢物利用起來,其中最大的用處就是陪練刺刀術——這時候本該去滄州請人的周快腿忽然出現在這裏。他正陪着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見到楊銳進來,他便帶着老人過來,“報告長官,俺去滄州一切順利,這是此次請來武術大家李存毅李老前輩。”有看向場下正在拼殺的的少年道,“那是李老前輩的愛徒。”
周快腿新到軍中還沒有完成訓練就被外派出來了,其軍姿很是不标準,但是楊銳對他卻很是欣賞,他可是昔年王和達在五道江被圍之後唯一死命殺出的頭目,雖是人有些木納但卻百分百是一條拼殺的好漢。
見旁邊這位是他請來的武術大家,雖然不明底細,但楊銳還是江湖人中的那幫抱拳行禮,并道:“李老前輩,剛才軍務繁忙,未曾遠迎,還請李老前輩海涵。”
滄州來的李老師傅也是适才剛到的,但剛好楊銳在開會,本來周快腿是想讓其他們師徒稍待片刻,可這李老師傅當初也是義和團一員,庚子年可是帶隊殺過洋毛子的,他當初可沒有覺得洋毛子的武技有多麽厲害,現在聽周快腿把洋人拼刺刀說的厲害,把李老師傅給急着了,見大當家的一時間見不到,便要他帶去武術教研室這邊進行實戰演練,他徒弟也就是場中那少年用六合槍術與俄國人對刺,隻不過中國傳統槍術和刺刀術路子不同,雙方勝負難分。
李存毅道:“大當家的軍務繁忙,還請不必多禮了。”楊銳正要說話,隻聽見場中一陣“啪…啪…啪…”的木槍撞擊聲,隻見那少年側身避開敵槍,一個箭步刺中洋人,旁邊圍觀者爆發出一聲喝彩聲。老師傅的徒弟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年紀雖小但是體格卻算結實,一杆六合槍算是練了多年,隻是現在拼刺的工具不是六合槍,而是木制的短槍,長度和上刺刀的步槍相近,而且輕重完全不合大槍,他用的很是變扭,同時對他對刺的俄國人之所以會在武術教研室,絕對是被俘俄軍當中拼刺刀的最優者,所以一開始比試便被壓着打,直到現在才扭轉局勢。
周快腿一見己方勝利。心中一陣高興,說道:“好,還是六合槍厲害!”
楊銳也正有此感,認爲把中國槍術引進刺刀術也是個可行的法子。可旁邊李存毅卻道:“沒有,還是我們輸了。”
此言一出,楊銳有些驚訝,周快腿道,“前輩何出此言?現在不是我們勝了嗎?”
李存毅神情凝重。道,“劍星習武十一年,習槍六年,可這洋人絕不是習武多年的人,更多的是靠其體格和刺刀技之本身。就我華人相對于洋人而言,體格羸弱,若各找一個華人洋人練習刺刀技之後,戰場對戰應是華人敗而洋人勝。哎,洋人刺刀技雖然簡單粗鄙,但是甚爲實用有效。看其技法倒是和石家槍有所似。”
“石家槍?”武術的東西太過複雜,而楊銳所知無非治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之類。
“石家槍就是明末石敬岩之槍術,其和一般槍術不同,以戳革爲主,與洋人刺刀技相似。”李存毅道,旁邊周快腿見楊銳還是不甚明了便解釋道:“石敬岩,名電,江蘇常熟人氏,據傳爲丐戶出身,這石家槍爲明末崇祯年間所創。與王征南的内家拳享譽當時。”
楊銳聞言心中一喜,說道,“那如今是否可将這石家槍融入刺刀術之中呢?”
李存毅搖頭,“這石家槍當時隻有兩個傳人。但革代之後,其傳人無心習武,這石家槍終究還是失傳了。”楊銳聽到這方知道原來也是沒戲的,正待說話,這李存毅又道:“這石家槍雖已失傳,倒是适才見到軍士所用幾個簡單技法。倒是可以爲全軍兵士所用。”
楊銳隻記得後世的刺刀術是三防一刺,但是不值得細節,隻得讓武術教研室自己研究,應該是剛才的李存毅見了教研室所研究的冒牌的三防一刺,所以有此一說。
楊銳道:“哎。這技法也是模糊的很,雖說有用,可到底怎麽防怎麽刺,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
聽楊銳說技法模糊,李存毅摸着胡子笑道,“大當家的有所不知,天下萬物同源同理,須知我國長槍之術的最終技法,也不過是‘欄、拿、紮’而已,這‘欄’和‘拿’都是防,而這‘紮’卻是攻;再說前明武毅将軍之辛酉刀法有雲:‘向左防賊勢、向右防賊勢,向上防賊勢’,此三勢可謂之防,而後第一路便是‘向前擊賊勢和追前擊賊勢’,此兩勢謂之攻。”
李存毅邊說楊銳便在回憶從前所見,特别是他所說的“向左防賊勢、向右防賊勢,向上防賊勢”和他記憶裏的三防很像,難道後世的三防一刺是來自辛酉刀法?
李存毅不知道大當家的在想什麽,隻是自己進入了狀态,随手拿起一杆木制刺槍就演練起來,楊銳想不到他說來就來,隻見那杆木槍在他手裏猶如活了一般,甚是靈動,但在怎麽活都是那麽簡單的幾式,初始李存毅還隻是自己演練,後面待熟了便又和俄國陪練對刺了起來。兩人的較量不似之前那麽糾結,隻見俄毛子一個突刺過來,李存毅大喝一聲“左!”,手上木槍一個逆時鍾的攔槍頓時把俄毛子的刺槍給打飛了,接着便是一記兇狠的突刺,雖有護具,但是這木制護具倒是給捅了一個大洞,幸好李存毅槍術驚人,分寸拿捏恰到好處,擊穿之後便收槍了。如此簡單有效卻兇悍無比的刺刀術頓時震驚全場,好半響圍觀的衆人方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全場都是喝彩聲,久久不斷。
此時俄毛子想再戰,但是剛才被李存毅一個“向左防賊勢”不但刺槍打掉而且手也被打麻,負責場地的中尉隻好另換一個俄毛子陪練上來,此次上來的是俘虜裏面體格壯實的一個,李存毅完全不懼,不與其拼力氣,一上來就是突刺強攻,毛熊雖壯,被李存毅壓制着無法反擊,最終又是被李存毅喝了一聲“左!”,刺刀挑起,然後被刺中。
如此整個下午,李存毅一直在用新的刺刀術和武術教研室的俄國陪練對刺,十多個陪練一個個被他刺穿護具,他們都一一敗在李存毅的幾個簡單的動作之下。楊銳想不到這個五十多歲胡須花白的老人還有這麽的功力,心中佩服不已,又見平時十多個陪練一副拽樣,他們雖是俘虜但刺刀一拼卻很看不起黃種人,可今天卻全都是垂頭喪氣,心中一陣大塊,娘的,該死的毛子,還敢說我華夏無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