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見到同志也是心下喜悅,“你還别說,真的差點就挂了。路過撫順的時候,半夜俄毛子查房抓日本人,差點就把我給逮了,最後我是連夜翻了城牆才逃出來的。”想到那夜的狼狽楊銳就心有餘悸,差一點自己這内定的男主角就挂了。他甩甩頭,似乎是想把這個陰影甩出腦海,問道:“通化情況如何?”
說到通化的情況,鍾觀光有些糾結,其他情況都好,就是招兵情況有些問題。本來按照之前的計劃,是想招撫本地的胡匪,可誰知道去年那一次胡匪襲城把這事給攪黃了,最後劉建雲成了通化縣總巡捕,獲得了通化一縣的軍事大權,可這個巡警局的名額也就是五百人,雖然通過各種辦法瞞着外界多招兵員,但是增加的人員也不多,也就是多招了六百多人,而且還見不得光,都是招的剛來東北讨生活的流民。正苦惱間,日俄戰時一起,通化植木公司俄國人立馬就撤走了,伐木工不但斷了生計,而且之前所欠的薪資也被一卷而空,一時木把子們群情洶湧。
“他們有多少人,現在在哪裏?”楊銳本來的計劃是招募胡匪,現在既然和胡匪鬧翻了,如今之計也隻有打這些木工的主意了。
“有兩萬餘人。”說到人數,這正是鍾觀光所憂慮的,不是憂太少,而是憂太多。
“這麽多人?”楊銳還以爲就幾千人,誰知道有兩三萬。
鍾觀光點頭道:“這鴨綠江左岸,古來就是伐木之地,他們冬日伐木,通過山隙冰道把山上的木頭滑入山下;等春夏河流化凍,又再把江邊的木頭沿江水順流放排到安東出售。這些木工人員基本都是山東直隸人,人數雖多,但裏面也有幫派團夥,一夥多則幾百人,少則幾十人。如果招募他們我擔心一來人數太多,我們負擔不起,二來裏面幫派林立,進了軍隊隻怕難以控制。”
鍾觀光所說的确實是老成之謀,楊銳點點頭,然後問道:“我們現在有多少人?”怕他不明白,補充道:“屬于我們自己的那種。”
這些數據是印在鍾觀光腦海裏的,他答道:“八百一十三人。這些大部分是打着巡警名義招來的關内流民,但是未入警籍的,都是窮苦出身,沒有什麽不良嗜好的,還有就是上次打大江東的老窩,抓了兩百多個胡匪,我和劉建雲看他們都還能用也招撫了過來。這些人現在由五十個護廠隊的人帶着,在離這幾十裏的軍事營地訓練。”
思前斷後,楊銳下了确定,“還是先不招募那些木工吧,先把這八百多人控制好,訓練好,等軍校的人過來之後,我們再行擴大。”
鍾觀光問道:“他們什麽時候到?怎麽來,現在戰事愈烈,道路都被封死了。”楊銳對此早有安排,“他們已經在從非洲到滬上的郵輪上了,到了滬上後他們會合從青島出發來這邊建礦的德國工程師,在遠東德國俄國關系一直以來都可以,有德國人開路這些人進來不是問題。我估計他們大概四月中就到了。”
“好!太好了。”聽說這些苦盼的革命成果就要回國了,鍾觀光大喜。“千盼萬盼終于要回來了。他們一回來那我們的軍隊就可以成軍啦。”
楊銳沒有他的興奮,沒有實戰的磨練,成軍談何容易。鍾觀光見楊銳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問道:“竟成,難倒不是這樣嗎?”
楊銳搖搖頭,歎道:“難啊,雖說我們有錢有槍,但現在充其量也隻是個土匪組織。要想成軍,就得打仗,通過實戰磨練。”
鍾觀光不解,問道:“我們之前的策略不是要養精蓄銳嗎?”
楊銳搖頭,說道:“那是我之前想簡單了,不是有槍就是軍隊,一支軍隊除了要有武裝,還要有一定技能,更要有一種精神。”
鍾觀光默念道:“技能?精神?”
楊銳重重的點頭,說道:“對,技能是面對各種敵人和情況下的作戰能力,這個是要經驗養成的;精神就是軍魂,是文化,要靠血肉方能塑成。一支強軍沒有這兩個無法稱作強軍。”作爲半吊子軍事業餘家,楊銳對軍事的真正了解也隻有國黨、赤色黨的成軍史,能夠借鑒的也就隻有赤色黨成軍史了。之前他是想學習抗日時期的赤色黨軍隊在敵後養精蓄銳的策略,但是後面想到沒有之前的蘇區反圍剿和長征養成了素養和軍魂,人數越是多實力越是弱。現在看來,前期不是要少打仗,而是要多打仗,特别是多打苦戰,這樣才能把軍隊練出來。
楊銳的意思就是打仗,這點鍾觀光時知道的,“難道現在就要打俄國人?”
楊銳道:“不,先剿匪,把我們的地盤圈起來,首先就把長白山這邊占過來。憲鬯,鐵路和開礦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了,你留德的事情先緩一緩,熬過今年,日俄一停戰你再走吧。”
通化的事情暫時是無法離開鍾觀光,這點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他說道:“你就是要我走啊我也不會走。萬事伊始啊。我明天就帶你去軍事營地,你先休息吧。晚上教育會的陳佩忍會回來,你們可以聊聊。”
楊銳問道:“陳佩忍是?”
鍾觀光道:“就是陳去病,吳江人士。他是以教育會的名義來通化辦學的。”
楊銳聞言站了起來,說道:“因爲在美國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小徐在滬上重新讨論了複興會的保密規則。最重要的改變有兩條,一是每個系統除了高層之外彼此間不要互相聯系,二就是在本系統内最好是單線聯系,這樣出事也隻是一個環節,而不會牽連整體。你和陳去病先生說了我要來嗎?”
鍾觀光點頭道:“我知道了。還好,我沒有和他說你今日要來,但是軍隊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知道沒有關系,沒有見到就行了。”楊銳被美國的事情搞怕了,對那些上了年齡的士紳鬧革命有些懷疑态度。“你就說我們現在的營地爲了保密不設在通化,待日後我過通化的時候再相見。你今天就把派人把我帶動營地吧。”
所謂的軍事營地其實原來是大江東的老巢,藏在紅土崖那邊的深山老林裏,甚是隐蔽,當日胡匪襲城,留下的傷員被救活了三個,劉建雲整頓巡警之後就由他們幾個帶路把大江東的老巢給圍了,除了大江東帶着幾十個心腹從小路出逃之外,其他的胡匪都被一鍋端了,除了繳獲一些銀兩和槍械糧食之外,抓了兩百多個胡匪,還把正在養傷的季傻子給抓了,隻不過鍾觀光在審問之後,那些願意投靠的沒有公憤的胡匪都被留了下來,至于季傻子鍾觀光覺得他是條漢子也就沒有押解到縣城,想把他反正過來。
走了兩日,楊銳是在夜色中被幾個護廠隊員送到營地的,此時營地是劉建雲在主管,哨探放的遠,離營地好幾裏的地方他們就被幾個暗哨發現了,在對好一系列有胡子特色的口令之後,哨兵立馬回去報信了。
楊銳劉建雲是見過的,但未曾深交,隻是加入複興會以來,所知道越多就越覺得複興會不可思議,對會長竟成先生也就越發好奇了。
“敬禮。職部劉建雲見過竟成先生。”在營地的聚義廳,幾個松樹火把把廳内照的通亮,一股松香味飄在房間裏。隻見這劉建雲和滬上資料上描述的一樣,年齡不大,也就二十爲多。他雖是江蘇人,個子不高長的俊秀,但畢竟是陸軍學堂出來的,舉止都是是一副軍人作風。
楊銳也立正回禮,糾正道:“以後在軍中在不要叫我先生,叫我長官。”
劉建雲立即說道:“是,長官。”楊銳幹練的動作和軍禮使得劉建雲心中敬佩頓生,他起初還以爲會長和鍾觀光一樣是個文人。
楊銳滿意的點點頭,“解散。坐下說話吧。你把這邊的情況介紹一下。”
劉建雲坐下之後說道:“這裏是在之前大江東的匪窩子,離縣城一百六十裏地……營地一共八百六十二人士兵,其中五十名護廠隊員,六百一十人是當初招募來的巡警,另外兩百零二人是反正過來的胡匪,還有二十六個女人。”
楊銳有些驚訝,“怎麽會有女人?”
這事情有些說不清,劉建雲忙解釋道:“那些都是被胡匪綁票來的,家人沒錢來贖,糟蹋之後就一直留在山寨裏。我們把這裏占了之後她們死活都不回家,爲此還自殺了幾個,後面就隻好留在這裏了,平時做飯洗衣。長官,要把她們留在這裏嗎?”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暫時隻好留在這裏了。“把她們趕走就是殺了她們,還是留下吧。”楊銳說道,“不過,她們從明天之後也要訓練。”
“訓練?”劉建雲有些驚愕,“長官,這些女子有一些都是小腳的,怎麽個訓練?”
昏,居然忘記了這茬,楊銳搖頭,對中國文人的惡趣味很是鄙視,他本來還想訓練她們的體力,做個衛生員什麽的,以防止她們這些人在行軍的時候跟不上。“那就把那些大腳的調出來訓練,強度小一點。那些小腳的也要學會開槍。”
長官都已經發話了,劉建雲也隻有說是了。說完這事,楊銳接着問道:“這附近的胡匪什麽情況,都分布在哪裏?”
劉建雲攤開通化地圖,說道:“目前通化範圍内的胡匪基本沒有了,上次襲城和後來的掏窩把這一帶的胡匪都打光了。”
楊銳的思維不光是看着通化,而是整個東邊道,他凝視着劉建雲,追問道:“那麽其他的縣呢?整個東邊道的胡匪情況怎麽樣?”
聽到這個問題劉建雲一時語塞,作爲通化縣的總巡捕,特别還是救縣城于危難間的英雄,他近來還是過的很滿足的,在把通化全境的胡匪清理幹淨之後他就有點萬事大吉的味道,此時被楊銳簡單的一問,特别被楊銳這樣極富威壓的看着,他心裏頓時一陣慌亂,汗開始出來了。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費心思關注整個東邊道的情況,楊銳也不好太過打壓,隻說道:“從明天開始,把探子放到各縣,我們要把整個東邊道都納入監測範圍,但是不要急,這是細緻活,急不得。還有你,安排完這些之後營地的各項事物都由我接收,你回巡警局那邊。”見劉建雲眼神裏的失望,楊銳又說道:“這是我們來東北之前就已經做好的決定,不是因爲你個人的原因才這樣安排的。我們需要在官場上的人,而且官做的越大越好。至于你本人,我看過你的戰鬥報告,都很好,心細膽大,敢打硬戰,但切記務必不要懈怠,胡匪不算什麽,随着我們實力的擴大,我們的敵人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隻要我們一懈怠,那他們就得逞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裏,明日早上全軍會操。”
楊銳的話把劉建雲說的一頭細汗,他待楊銳說完,連忙立正道:“是,謹記長官訓示。”
楊銳見他滿頭是汗,知道自己立威立的差不多了,當下和聲道:“好了。之前東北這邊還是靠你支撐着,沒有你那天晚上的勇敢那麽東北的形勢将不可想象,這點是要表揚的。不過年輕人總是會毛糙點,這不要緊,但是以後要注意,我們的敵人太多了,所以要時刻警惕,而且我們還很弱小,任何的疏忽都将是緻命的。……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記得明天會操!”
楊銳的一番話讓劉建雲心裏頓時暖和了不少,他喊了聲“是”之後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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