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一臉滿足,微笑說道:“哈哈,竟成還關心起我的私事來了,你嫂子她溫柔賢惠,可不比一般女子。”說完笑意更甚。
楊銳看他那個心滿意足的樣子,看來家庭真是幸福,哎難怪看起來整個人都是意氣風發的,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過年還是和一個水果販子吃年夜飯的,有點什麽事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真是凄慘,不由搖了搖頭啊。
蔡元培見楊銳此狀,頓時猜到是怎麽回事,說道:“竟成啊,獨身一人過年也太過孤單了,也該找個女人,安定下來。哎,你啊不能每天都悶在房間裏的,要多出去走到走動,要不然哪裏找心儀女子啊。”蔡元培作爲朋友關心勸解道,他倒是現代人思維,主張兩情相悅,自主婚姻。
可楊銳卻是宅男思維,又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要希望那一天能在哪裏莫名的撞見,純粹是希望天下掉餡兒餅的那種。楊銳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這種思想,于是索性換了個話題:“孑民兄,你這麽早就從過來,今年有何大計劃啊?”
蔡元培立即被問話拉到了另外一個思路上,他自己就這個問題也考慮了好久,正想一吐爲快,說道:“去年自中國教育會成立,到倉促間辦了愛國學社,之所以成功也是因爲諸君同心協力。這新年伊始,愛國學社我想當應該擴大影響,宣傳民主自由思想,前次有個熱心之人叫徐敬吾,他說能幫我們聯絡到張園的高級議廳給我們做講演。”蔡元培有些興奮,眼睛放着光,“如果能到那裏講演的話我們便可在衆多市民面前暢所欲言,宣揚民主……”
看着蔡元培侃侃而談的樣子,楊銳心裏一聲長歎,大哥就是一百年後我也沒見那個國家有真民主啊,你現在就開始民主自由了,但卻不好在他興奮的時候打斷他的興緻,就沉默着等他這一通話說完,半響之後他終于說完了,唐僧終于沒念經了,謝天謝地。
蔡元培激動的拉着楊銳的手臂說道:“竟成啊,我們學社要說學識淵博也就是你和枚叔兄了,要想開個好頭,就非得你們上台演講啊,講的好我們學社就要揚名滬上了。”
暈!還以爲這家夥是因爲朋友之義所以一到滬上就屁颠屁颠跑過來,誰知道是找自己去免費演講拉贊助的,真是人心不古。楊銳心裏暗自嘀咕,不過作爲學社老師的一員,這事情還真的推不得,無耐之下隻好答應下來,
蔡元培見楊銳答應下來更是高興,這時覺得肚子餓了就拉着楊銳去弄堂口吃飯,吃飯間還順口說了各位老師也将在十六、十七回來,下周就開始上課了,而且這個學期學生會再次增加。聽到學生增加,楊銳不由的想到了那黑壓壓的教室,說道:“教室可太小了啊,這樣下去都要塞滿了。”
蔡元培知道楊銳的經濟課很受學生歡迎,每逢上課教室都站滿了人,笑着道:“今年我們會給你換一間教室的,你就放心好了。對了,我啊還有一個事情要麻煩竟成兄啊。”
楊銳聽他口氣就知道沒什麽好事,有氣無力的說道:“大哥你就饒了我吧,我才幾斤幾兩啊,行行好放過我吧,我上有七十歲的老母……”
楊銳正背着台詞就被他打斷了,隻聽他說:“竟成兄,這真的是好事啊。南洋公學今年新辦商務班,正好缺商學老師啊,那邊的前任總辦張元濟是我的好友,聽說你在我這講課,就非得要我出面邀請你去南洋公學講課。竟成啊,你就去幫幫忙吧,反正教一個班也是教,教兩個班也是教啊。”
楊銳一聽說去南洋公學,想到那可是在後世徐家彙那邊,上個課來回就得一兩個小時,再說自己這邊工廠才開,事情及其多,加上要抄書,哪有時間去那邊講課啊,連忙推脫道:“孑民兄啊,我現在可是一天恨不得當兩天用啊,這邊還要寫書,哎,事情太多,分心則亂,實在是沒有時間精力啊,要是能緩個一年,一切都上了正軌,那時間多了再說好吧。”
楊銳擺出一副一秒鍾幾十萬的樣子,蔡元培也沒辦法,畢竟楊銳幹的事情他都是有所耳聞,當下長歎一聲:“竟成你這可是棄衆多學生而不顧啊,教商學的先生本來就沒有,好不容易有一個吧,還俗事纏身。”
楊銳聽後隻能辯解道:“孑民兄啊,我現在寫書可就是給衆多學生看的啊,目前國内商學根本就沒有課本,我一個人能上多少課,就是所有時間排滿了也就幾百個學生啊,最好辦法還是把書寫出來讓大家看書。你說是不是?”
蔡元培想想也是,也就不在說什麽了,隻在心裏想着怎麽回絕張元濟了。午飯吃完兩人就散了,蔡元培繼續爲了四天後的講演做準備拉聽衆,楊銳則回到亭子間繼續抄書大業,至于到了那天講些什麽,一時心裏還沒譜,想到什麽講什麽吧。
第二天上午,虞輝祖、鍾觀光他們也回來了,上午大家就在儀器館商議了今後要辦的事情,陸行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材料在動工了,前日去看,工人已經在砌碼頭了,竹棚對地基要求不高,簡單挖個洞填埋上三合土就可以做地基。現在大家都回來了,就要有人間隔着去那邊看看,看有沒有什麽沒想到的問題,現場解決是最重要的;再就是供應商那邊要再次接洽好,原料要符合要求并且及時到達,賬期價格也要談妥,最好是簽個文書——雖然這時候一般沒有的供應合同,但還是有文書靠譜些,以免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
還有就是買地的事情了,文書什麽都給大家看了,土地價格很是便宜,都沒有什麽異議,明天就可以送信給朱老爺,讓他來拿前期的兩千塊。就是虞輝祖擔心那地方的風水,他是知道楊銳不信這套的,根本沒有請風水先生去看過,楊銳卻不管什麽風水不風水的,那地方本來就是石化工廠,建在那裏最合适,要是另選就更遠了,到時候工人更不願意去,跑來跑去更是麻煩,而且越往外越靠長江,楊銳就越感覺危險。至于設備搬運問題,還是要等天熱的時候找人清淤以徹底解決問題,這一次隻能采用比碼頭略高的駁船短駁了,至于駁船靠岸卸貨就隻能等漲潮時想辦法了。
再有就是下個月的日本大阪博覽會,去年就報名參加了,明天就要登船了,樣品、宣傳資料、談判策略這些都是要準備好,這次是虞自勳過去布展,就以注冊的日本會社的名義去,展會上先挖掘一批有意向的代理商,等工廠生産之後再約到滬上來從中間挑選合适的廠家。再多聯系報紙,那個村姑的故事就改編成日本版再登出來,聽見楊銳又要把那垃圾故事改編成日本版的去哄日本人,衆人大笑。
笑過之後,楊銳就問那個神話故事搞定沒有,虞輝祖滿臉苦笑說道:“竟成,事情按照你的要求辦成了,可你這是比殺了我還難受啊,大過年的去尋花問柳,弄得大家看我都很是鄙夷,現在在鄉裏間我可是聲名狼藉了。”
楊銳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吧,含章兄,隻要味精的傳奇故事一上報紙,你就是清白了,我保住你比白紙還白,現在别去想那麽多了,你們不是常說清者自清的嗎。”
虞輝祖聽完還是愁眉苦臉,鍾觀光和虞自勳倒是忍不住的笑,虞自勳說:“竟成啊,你還不知道,那姑娘家裏人現在死活要含章兄把那姑娘娶過門當妾,說是這姑娘的名節已經被他毀了,已經嫁不出去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啊。”
楊銳吓了一跳,以爲虞輝祖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情,但一想到現在這個社會男女之間說句話都是男女之大防,估計是虞輝祖和人家單獨的說了話,再是虞輝祖這人看上去還是富貴之相,人家是想把女兒嫁過來享福的啊,看見自己的主意給别人惹了一屁股騷,再看着虞輝祖那張苦瓜臉,惹了禍的楊銳忙說下午有事,就提前溜走了。
正月十七那天,錢伯琮也回來了,不單是他,還同了好幾個同學一起來的,楊銳許久沒有見到他們幾個了,現在過了一個年再見,卻都是變了樣子,穿的新衣服,帽子也是新的,在家吃的更好,臉色也比在學校裏好了,心下高興,就拉着他們在弄堂口那家常去的飯館吃飯。談話間大家不由說到明天的張園講演,其實張園對于愛國學社的學生來說還是很熟悉的,去年退學離開南洋公學的時候大家就直接去了張園照相館拍照留念,隻是還沒有去過那裏搞講演,幾個人都很興奮。
張園楊銳是沒有去過的,但是在滬上灘還是很出名的,說是一個姓張的華商從洋行手裏買過來的,經過多年營建之後,裏面遊樂場、彈子房、魔術、戲台、照相館、茶館等娛樂設施應有盡有。正所謂白天味醇園的茶,大家閑着無聊也喜歡去那裏走動,這裏仿佛就是後世的外灘,當然外灘是沒有會議廳的。楊銳隻是聽說過,但是一直沒有去過,本來就性子淡漠,更對這個時代的娛樂很是無味,想不到明天還是得去,真是頭疼。
學生們下面自覺的幫忙整理更正文稿,楊銳本想試試他們寫字的速度快不快,可看見他們都用的是毛筆,料想這東西寫字也是寫不快的,隻好作罷,乘着空閑,就靠在長椅上想着明天講演的内容,這個倒是要斟酌斟酌的,講的太學術化了,大家聽不懂,講的通俗無非是排滿革命,這些心裏是贊同,可是現在才1903年,要是被滿清抓了去,不死也脫層皮,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謹慎點爲好,他可不想和某本幻想小說那樣,在1906年就下鄉搞土改。
閉目間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好題目,就問錢伯琮說:“伯琮啊,蔡先生明天非要我明天也上台演講,可我啊,現在都還沒想好明天上台講什麽?”
錢伯琮想不到楊銳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會說道:“先生不是對諸西之國都熟悉嗎,就和我們說說他們和我們比到底哪裏勝過我們,記得上次先生說在前明的時候,他們還不如我們呢。”
楊銳聽後點點頭,想到這确實是個議題,能抓住民衆的心裏,現在滿中國都知道自己不如洋人,洋人什麽的什麽都好,中國的什麽都差,明天就講這個,當下開始沉思了明天的講演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