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的‘俄軍’早已經不是純粹的斯拉夫人,而是混合了瑞典人、芬蘭人、波蘭人、德意志人和英國人的‘志願者’的一個大集體。
察裏津現在彙集了近二十萬軍隊,但裏面隻有十萬人屬于俄國人,具體到斯拉夫人,更是隻七八萬。
沒辦法,亞曆山大一世在有選擇的時候也不願意拿俄羅斯的新兵入伍上陣。
這是一支歐洲聯軍,他們的總司令是巴克萊,總參謀長是再升一級的威靈頓子爵阿瑟·韋爾斯利。麾下聚集了俄羅斯、普魯士、英國、瑞典等多國戰将,比如普魯士的布呂歇爾、比如瑞典的讓-巴蒂斯特·貝爾納多特,比如英國的羅蘭德·希爾。
但這樣的配置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整個歐洲都在祈求卡爾大公能夠重新出山,隻是卡爾已經被他的兄長弗朗茨一世傷透了心,最終卡爾大公還是拒絕了請求。
在察裏津城外的伏爾加河畔,上萬哥薩克騎兵靜靜的立在馬上,看着普拉托夫這名在屢次戰敗之後依舊能夠得到沙皇陛下信任的哥薩克——俄軍——騎兵上将,一刀刀的将十個被綁縛在木樁上的中方戰俘砍掉頭顱,上萬哥薩克騎兵如打了雞血一樣,一起向天空揮舞着長刀,齊聲大呼起來:“烏拉,烏拉……”
普拉托夫把高高擡起的軍刀放下,歡呼聲頓時停止,整個草原刹那間變得極爲安靜,他的眼睛從無數哥薩克士兵的臉上掃過,用低沉的聲音問道:“哥薩克的勇士們,是誰奪去了我們的榮耀?”
從遠東到奧倫堡,裏海到烏拉爾河,從伏爾加河到北高加索,一次次的慘敗而回讓哥薩克在聯軍内部受到了不少奚落,就連俄軍内部都有大批的人對普拉托夫感到不滿。
“中國人,是中國人。”
“是誰奪去了我們無數兄弟的生命?”
“中國人,是中國人。”
“是誰搶走了我們的牛羊,讓我們變得貧困無依?是誰掠奪了我們的土地,讓我們的親人流離失所?從阿穆爾河到貝加爾湖,從貝加爾湖到烏拉爾河,然後是北高加索,然後是伏爾加河,我們的親人一次次的哭泣,我們的同胞在血泊中哀嚎,是誰,是誰?”
普拉托夫的一聲聲責問,挑動了所有哥薩克人的心弦,上萬哥薩克騎兵的眼睛裏都燃燒着複仇火焰,他們揚起了軍刀,嘶聲力竭的喊道:“是中國人,還是中國人。”
“那我們該怎麽辦?是一直這樣任中國人如此的欺淩,還是拿起我們的刀槍,象一個勇士一樣戰死,去奪回我們丢失的一切,去向他們複仇?”
普拉托夫整個人好似在燃燒一般,對于中國人的仇恨已經徹底吞噬了他的整個心靈。如果能換掉中國皇帝的死,普拉托夫甯願自己下地獄,永遠在地獄裏哀嚎。
“複仇,複仇,複仇……”哥薩克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把遠處一片樹林裏的鳥兒都驚飛了起來。
聽到這如雷般的響喊,普拉托夫心中湧現出一片豪情,他父親曾說過,隻要哥薩克人團結起來,足可踏平任何敵人。而現在,那就是哥薩克人最最團結的時候。
一次次慘重的傷亡和打擊讓哥薩克不得不團結。
普拉托夫手下的這些哥薩克騎兵,他們來自個個不同的哥薩克群體,如果是以往時候,那免不了要有鈎心鬥角的事情,而現在,他相信自己手下的這一萬一千一百哥薩克人,一萬一千一百顆哥薩克的心,都會擰成一股!
鼓動完畢,一萬餘哥薩克鐵騎分成前中後三隊,直接向着圖林斯克的方向滾滾而去。
雖然他們不會向着圖林斯克的中國人防線進攻,但在圖林斯克之外,在伏爾加河的南部還有大片的空前來任由哥薩克縱橫。
當然,伏爾加河以南的很多地方都變得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了。這當會給哥薩克的軍事行動制造不小的麻煩,沒有了村落掠奪,哥薩克再也不能光杆上陣,走到哪兒吃到哪兒了。而騎兵不利于攜帶補給,這也會大大限制着普拉托夫的行動力。
馬背上的哥薩克人全都興高采列,他們内心中都滿懷着複仇的執念。以前敗在中國人的手下是之前,現在他們背靠着二十萬大軍,隻要正面戰場上聯軍能扛得住,那麽在側面戰場上,哥薩克騷擾、偵查、搞破壞、玩偷襲的遊騎兵式的戰鬥力就能徹底發揮出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哥薩克騎兵那是一群哀兵。
伏爾加河以南的地方也就是北高加索了。
這裏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有庫班河、捷列克河和庫馬河等大河流淌其中,農業發達,是俄羅斯重要糧食基地,同時礦産和金屬冶煉也十分重要,可惜現在這一切都不屬于俄羅斯了。
大量的俄羅斯人從北高加索地區被驅除,空出的土地,陳鳴自然不會讓它們白白空着。尤其是這兒還有着七汗國各自的地盤,所以不管是陳漢,還是七汗國,都多多少少遷移了一些人來到這北高加索。
離圖林斯克西南方三百多華裏左右,成群的牛羊正在啃食着逐漸轉黃的青草,達木丁抽着旱煙,一邊滿足的看着自己的牛羊,一邊監視着十餘名正收割青草的奴隸,他手邊放着短铳,腰間挂着軍刀,馬鞍旁放得還有一個弓壺。
雖然在軍隊裏服過役,但對比用火槍,老達木丁覺得自己用弓箭射的更快更準。
他二三十步外的地方,兒子德力格爾與達木丁一樣的做派,隻是達木丁抽的是旱煙袋,而德力格爾耍的卻是卷煙。而且德力格爾沒有配弓箭,他不是他爹那種老古董,也不是不會彎弓射箭,但對比弓箭這種古老的武器,一樣在察哈爾汗國軍隊裏混過一陣的他更喜歡用短火槍,也就是馬槍。
兩個人足以看護着眼前的十多名奴隸,因爲他們并不都是青壯年,這是兩個湊合在一塊的家庭,各自有一名五十歲以上的老人,一男一女,還有三到四個年齡不一的孩子。
這些都是之前的俄羅斯農奴,而現在他們成爲了蒙古人的奴隸。曾經有個得意忘形的蒙古貴族把這些奴隸叫做‘包衣’,這件事傳出來之後,這個蒙古貴族就被扔到了監獄裏了。所以他們現在是奴隸!
這些奴隸并不是達木丁一家的奴隸,兩個家庭裏的一個是屬于德力格爾老婆家的奴隸。陳漢是隻想着把俄羅斯人全都驅除走,但七汗國和奧斯曼人、波斯人等等,卻都各有各的小犯規。尤其是這些被遷移來的七汗國人,他們人少,沒有奴隸的話,日子過的可就沒現在這麽舒服了。
而這些奴隸也是達木丁他們願意在戰争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就遷移到北高加索來的重要原因。
一名奴隸動作稍慢,馬上受到達木丁的喝斥。
出身底層的達木丁現在很享受這種老爺一樣的生活,他本來隻是察哈爾八旗裏的普通一牧民,是在戰場上幾次拼命,這才換來了現在的生活。
蒙古部落階層分明,密宗在遷移的過程中是丢掉了相當的權利,部族貴族的‘顯貴’就更值得底層小民們羨慕了。
達木丁之所以願意上戰場拼殺,那一是爲了更好地生活,二就是爲了能出人頭地。
和平年代,他這樣的小牧民那是一輩子也出不了頭的,子子孫孫也出不了頭的,隻有在戰場上,隻有上了戰場,立刻戰功,才是他這樣的底層牧民出人頭地的出路。
現在達木丁的願望是完成一半了。他的生活得到了質的改變,家中有二百多隻/頭牛羊,十幾匹馬,銀行裏還有他家的大幾千存款,朝不保夕的日子是再也落不到他和他的兒孫身上了。但達木丁的地位依舊沒有改變。這很正常。無數懷揣着夢想走上戰場的青年,又能有幾個人能馬上封侯的呢?很少,很少。
事實證明達木丁隻是一個平常人,還是一個好運氣的平常人。所以他沒是在戰場上,他的兒子也沒死在戰場上,達木丁父子的努力改變了自家的生活,但他們家依舊是一個平凡的平民家庭。就像過去中原鄉間的富農。
搶先一步來到北高加索,達木丁的選擇在‘老家’——哈薩克大草原上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有必要這麽拼嗎?你家又不是窮的連吃的都沒有了。
達木丁當時臉紅脖子粗的和這些人争辯說自己是爲了效忠汗王。
這話引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心中卻不以爲然。什麽效忠汗王啊,還不是貪圖移民北高加索的好處?任由達木丁怎麽解釋,他周邊的人就是不信。還把‘貪财貪婪’和‘自不量力’的标簽貼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達木丁合着一些人一塊被遷移到了北高加索,他們原先的家當都丢在老家了,因爲北高加索有的是牛羊來讓他們放牧,甚至還有大片的土地來等着他們耕種。
察哈爾蒙古原來生活在宣化、大同一帶,當地有很多的漢民——滿清爲鞏固邊陲在廣大蒙古遊牧區逐步“招墾實邊”“墾荒開地”,漢地的很多失地農民都跑去蒙古開荒,很多察哈爾蒙古人都是會種地的。
但達木丁一家人從沒想過去種地,他們就是想放牧,在達木丁的計劃中,這場戰争最好打上三年五載的,那樣就沒人敢大規模的遷移過來了,自己就可以無所顧忌的随處放牧了。他眼睛能夠看到的地方,都會是他的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