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中屬美洲境内,一場緊急的動員令讓整個高中學界都不得安甯了。陳漢與燈塔國的戰争也已經進行了半年時光了。時間證明,陳漢軍隊的戰鬥力是遠超過燈塔國的。
但是人員的緊缺,讓陳漢每每在戰勝美軍之後就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腳步,防禦部隊的問題讓他們無法解放出更多的軍隊用于追擊,用于進攻。所以各藩國和東京、漢津等地就發起了一場緊急動員令。
動員令覆蓋的範疇是18周歲,這個年齡已經覆蓋了很多在校學生了。
這個年代二十歲了還在高中埋頭苦讀的人大有人在,甚至中午不回家孩子來送飯的現象也層出不窮。
時代發展了三十多年,高中生與高校生的差距已經拉的很大。現在社會上有這麽一說,上高中就好比過去考秀才,而高中上大學就好比過去靠舉人。
大學畢業後的‘舉人’就算再窮,也不是真正的‘窮’。那隻是在富人堆裏橫向對比的‘窮’。
所以這高中生在社會上還是有些資本的。而對于軍隊來說,高中生那就是宣傳幹事、思想輔導員——教習、文書這些職業的先天候選人,當然炮兵也需要高文化水準的士兵。反正再多的高中生進到軍隊裏,後者也不嫌多。還有職高的學生也包裹在内。
但是這讓很多教育界的人士卻看不過了。
高中生,這在很多人眼中可已經是大學生的苗子了,怎麽能讓一紙緊急召集令就收割了呢?
可是很多學校年齡夠18歲的學生,卻參軍熱情高漲,紛紛叫嚣着‘戰争,戰争’!
這裏頭可能有不少額外的因素參與其中,但中國的大中小學校裏,持之以恒,一直以來堅持宣揚的愛國教育和尚武精神,肯定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
東京第八高中有一個老校名,叫金礦子弟學校。第八中學是它被納入公職教育體系之後才改的名。
加州黃金多麽,一座座金礦聚集了大量的移民。金礦子弟學校不僅在加州和漢津有,在很多地方都有,而且從小學到傳授黃金冶煉和探礦、開采技術的職高,一應俱全。唯獨是正規的高等專業教育是必須返回國内。
隻不過現在美洲的第一代移民還有很多人存在,這些人對于太平洋對岸的老家可不陌生,孩子要回老家去讀書,那是真正的回家,而不是到萬裏之外留學讀書。
大清早的,學校的張校長就帶着值班老師,還有幾門學校保安站在了學校門前,歡迎學生到校。
這個時代的高中選擇寄宿學校的學生還真的不多,原因之前已經說了,18歲那都能成親了。北美不是漢土中原,法律上的一些條條框框約束的沒有那麽嚴格。
但是18歲了還沒有成親的也不少。
現在陳漢官方将結婚年齡規定到男性滿20周歲,女性滿十八周歲。是真的在一點點影響着社會。
清晨,太陽剛剛越到搬空,天空還有一抹晦暗,西天上寥寥幾顆殘星挂在那裏,如同不帶有半點光澤的鵝卵石。
礦産部下屬的第二黃金公司北美分公司在東京市的家屬區裏,淡青色的炊煙從各家的廚房溜了出來,在家屬區的上空彙集成一片淡淡的青灰色霧團,也讓從海上吹來的潮濕的空氣裏彌漫上一股混雜着早飯的清香。家屬區的操場周遭傳來女人們扯着嗓子喚夫喊兒的聲音,要吃早飯了。那些老少爺們兒在屋裏人三呼五喚過後才結束了自己飯前活動,一個個或快或慢的回到各自家中。
朱岷的父親朱一山是美洲分公司的一個小科長,雖然職位不高,可也讓一家人住上了獨門獨院的二類房。在這個家屬區裏,獨門獨院還有小樓的一類房必須是處長級的才有資格購買,而科長一級的就有資格購買二類房。三類房就是居民樓裏的套房,不管是二居室的、三居室的還是四居室的,統一做三類房。最差的四類房就是筒子樓了,又稱單身宿舍。
早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房門投入房内,照亮半邊房間,光明籠罩着整個房間。朱岷,朱岷的弟弟朱江,父親朱一山,母親白梅,一家四口人正圍坐在一張方桌上吃飯。米粥、醬菜、炒青菜、油條,外加幾個燒麥、肉包和兩個切開四瓣的鹹鴨蛋。
如果做前清時期,這樣的早餐對已一家平民百姓來說絕對是奢侈的,因爲除了米粥、鹹菜和青菜外,油條、包子和燒麥都要在外面買,有這個錢多很多老百姓來說多在飯鍋裏撒一把米會更劃算,更不用說飯桌上還有兩個蛋黃橘紅流油的鹹鴨蛋了。但是在現在的東京,這隻能說是一般般。
因爲朱岷、朱江還有個哥哥叫朱鵬,現在正在南京金陵大學讀法學。這可是老要用錢了。
以朱一山的收入,在供養大兒子的同時都要節省家裏的開支了。要知道之前的朱家,鴨蛋、雞蛋那是一碗一碗的擺在哪的,是誰想吃伸手就可以拿的。哪像現在這樣,倆個鴨蛋還要切四半?
但就算已經感覺到了經濟上的壓力,朱一山也堅決不同意自己兒子當兵的意願。這當兵雖然不需要赢得家長的同意,但又有幾個人能頂着父母親而執意去當兵呢?當然朱岷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第一他學習不好,不像他大哥,高中三年成績就沒下過階段前十過。而朱岷上一次考階段前十的時候還是十年前的小學三年級。他那個小學每個階段就隻有一個班,他考了全班第十,自然也是全校第十了。
朱岷現在的成績就是職高都很難考得上,他的數學不錯,但語文和格物太拉分了。
面臨着不久就要進行的高考,朱岷内心壓力是很大的。他最怕的就是分數太低傷了父母的心,倒不是自己今後怎麽怎麽樣。朱岷家可不窮,他不需要像窮人的孩子那樣早當家。之前十幾年的時間裏,他唯一的任務就是讀書。
高考的巨大壓力讓朱岷忍不住逃避,這個時候緊急征召令簡直就是一場甘霖,讓大旱數月的朱岷有了新的出路。可惜,朱父朱母都堅決不同意。
“娘,老師說十八我們要去烈士陵園掃墓,你給我點錢吧。”朱江把蛋白蛋黃全撥進了碗裏,埋頭大口喝着米粥,嘴裏含糊地嘟囔着。說着一擡頭,眼睛盯着坐在一邊喝粥看着早報的父親說:“爹,你把那個溜瓷水壺給我吧,我好帶點水。”他早就瞄準了自己老爹那個漂亮的水壺了。正面是公司的名字,背面就是一副世界地圖,第二黃金礦石的礦山所在位置上頭全标了出來,外面一層溜瓷,一看就是高檔貨。那是第二黃金公司成立三十周邊的紀念品。
“不給。”一邊喝粥一邊看報的朱一山頭也沒擡的說道。“小孩子家的哪學的這麽好攀比?”小兒子是什麽心事,當父親的能不知道麽。他同學裏頭就有人帶了一個那樣的溜瓷水壺,小家夥眼氣了。所以,朱一山拒絕的直截了當。
“這孩子,要那麽好的水壺幹嘛?”做娘的也索羅起兒子來了,那水壺放到商場裏要一二十塊才能買到,她才舍不得給粗心廢疾的小兒子用呢。拿給他了,保管不到一周外面那層漂亮的瓷兒就全磕光了。
“等你們掃墓那天到了,娘再給你錢。”最後一句話直接把朱江最初的要求給徹底回絕了。這倒不是白梅不相信兒子,覺得朱江在說瞎話。如今戰争還在進行中,跟美國人的戰争正趕到了一個節骨眼上,學校裏組織學生給烈士陵園掃墓,敬獻花圈,這是很正常的事。
戰争距離普通百姓的生活似乎還很遙遠,可實際上已經與中國的千家萬戶深深的扯上了聯系。整個中屬美洲大地上,正有無數家工廠日夜不停地輪班生産着産品,一批接着一批的物質裝車運向遠遠地西方。
無數工人拿着比往日要多的工錢掃蕩着市場和各類産品,大大刺激着北美經濟消費的增長。這波動和影響力甚至擴散到了漢土中原,從而又帶動起了千千萬萬家工廠,改變起了百萬千萬人的命運。
朱岷悶悶不樂的從家裏出來,心願沒達成,早晨吃飯的時候他話都沒說一句,心裏自然就不快活了。但是他的‘野心’還沒有斷絕。
同樣是在東京,同樣一家公司,同樣一片家屬區。
“李阿婆,我爹呢?”朱岷的同學+前桌周震從餐桌上取過餐巾紙,快速的擦拭了一下嘴角,扔進垃圾簍裏,頭也未擡随口問道。
“二少爺,老爺已經出去了。天剛破曉,廠裏的劉秘書就上門來了,說是一批貨除了點事情,老爺聽了劉秘書的話,飯也沒吃就趕廠裏去了。”站在周震身後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子,在餐桌上放了一杯熱可可,倒退一步着說道。這東西周震超喜歡喝。
馬上就要七點半了,這個時候周震老娘還沒起床呢。周震有些不滿地微微皺了下眉頭,手扶着餐桌站了起來,嘴裏輕聲發着牢騷:“這麽早就走了?我還有事情想和他說呢!”小孩子的通病,總覺得自己的事兒很重要。
金礦礦場上不少員工實際上的年齡就跟周震、朱岷差不多大,但對比生活在糖罐裏的周震和朱岷來,他們的生活苦多了,人也成熟多了。
“李阿婆,我書包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我讓老王給你拎着。”周家的生活條件不是朱家可比的,家中馬車就有兩輛,其中一輛是專門接送孩子上下學的。周震的大哥已經回國讀大學去了,雖然是民辦的,這馬車就成爲了周震的專車。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行。你讓人去給王伯說一聲,今天我不用馬車了,中午也不用給我送飯了。中午我和同學到外面會餐。”周震接過書包朝外面跑去。
周震從來沒想着去參軍,最差他也能進公司附屬的職高。作爲班級的副班長,周震現在想的全是幾天後的掃墓活動。高中就要結束了,這種學校裏的組織活動也越來越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