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波拿巴今年才二十八歲,他出生在1778年,七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夏爾·波拿巴因病去逝,波拿巴家的生活一下子拮據了起來。當時拿破侖已經去了中國留學,路易·波拿巴辍學在家,知道他的二哥拿破侖返回法國返回科西嘉島後,拿破侖爲了減輕家中母親的負擔,将路易帶離了老家,用自己的薪水供他上學。
1795年,17歲的路易·拿破侖跟随在拿破侖身邊,随他一同鎮壓了巴黎的保王黨叛亂事件;1796年他跟随拿破侖遠征意大利,1798年他又跟随着拿破侖遠征埃及,并在次年與拿破侖一起回國發動了政變。1804年,拿破侖建立法蘭西第一帝國後,二十六歲的他被任命爲帝國的警察部長。
路易·波拿巴也說不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就與他親愛的二哥越行越遠了。
他被拿破侖賜予了荷蘭國王的冕冠,但路易·波拿巴一點都不高興。拿破侖把荷蘭納入了自己的大陸封鎖體系,但路易知道荷蘭是一個商業民族,如果完全割斷同英國的商業聯系,則荷蘭的經濟就會遭到徹底的破産。而且這種經濟上的大災難在荷蘭發生得遠比其他地方要早要猛烈,因爲自從英國把荷蘭大部分的殖民地搶走以後,荷蘭的貿易在很大程度上就依靠向英國出售商品和從英國得到殖民地的原材料爲主,荷蘭是離不開英國的。因此,路易·波拿巴對于荷蘭沿海與英國人進行的走私買賣采取了默認态度。
拿破侖得知此情後,大爲震怒。拿破侖把自己的三弟路易和大哥約瑟夫招到了巴黎,他要求荷蘭和意大利必須爲‘窒息’英國而犧牲自己的利益。約瑟夫俯首聽命,路易卻不認同拿破侖的這種經濟理念,他頂撞說:“荷蘭已經厭棄被法國當作玩物。”認爲這種做法會讓荷蘭人徹底倒向英國。拿破侖對此大發雷霆,他警告路易說:如果荷蘭不聽話,就将它并入法國。
兄弟倆的矛盾激化,而這距離拿破侖冊封路易·波拿巴爲荷蘭國王還不到兩個月。
西曆1806年的二月,距離那場兄弟間的矛盾沖突不過一個月,路易的短暫國王之路走到了盡頭,拿破侖拿掉了他頭上的王冠,把荷蘭徹底并入了法國。
拿破侖當然不會囚禁自己的弟弟,路易在被廢除王位後,就同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是拿破侖的繼女博阿爾内,這簡直是亂那個啥啊——一同到了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居住。然後很快就受到了要返回中國的陳瞻的邀請,陳瞻邀請路易去中國遊玩。拿破侖同意了這個旅程。
短短的三個月,他們已經從地中海西端的直布羅陀來到了地中海東端的紅海中。
他們繞過了大半個非洲,要不是因爲對蘇伊士運河工程比較稀奇,他們根本就不會進入紅海。而是經過亞丁港直接去往印度。
之前顧忌英國人的反應,陳瞻并沒走地中海線路。
穿越整個地中海,在亞曆山大港登陸,進入開羅,再來到蘇伊士港,這是穿越非洲最簡單最便利也最安全的線路。但他與路易同船,經過這個時候的埃及,經過建設開工中的蘇伊士運河——奧斯曼人還同法國人有着比較親密的聯系,這就太刺激英國人了。
所以他們從地中海的西頭來到地中海的東頭之後,才真正有機會見一見蘇伊士運河的開鑿。而路易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進入紅海沒多久,就看到了一個‘奇迹’!
眼前的這座蘇丹港口完全不同之前他所見到的口岸,這是中國式的海港。路易之前在畫卷上見到過,中國式的海港區有着不同于歐洲的幹淨、整潔和漂亮。
這裏就像一個不大的花園,整個港口,整個城市都是一座美麗的花園。
整個城市有很多座高大的建築,兩三層的小樓随處可見,中國樣式的古典房屋和歐式的民居也遍地都是,綠色的椰棗樹聳立在房前屋後,還有那一片片的草地和一條條長滿鮮花的花帶,看着就讓人覺得眼前一清。
平整的道路和白色的路燈,一個個垃圾桶和可供行人休息的石頭桌椅,這是中國城市的标志。但城市中這麽多座高大的房屋,卻沒有一座尖聳的、每天都鍾聲不斷的教堂修道院,當然也沒有圓頂的天方寺。同時也沒有碼頭邊一串串幹着苦工的貧苦勞工,和碼頭上一個個的乞丐。整座中國人控制下的蘇丹港就是一座風格清新迥異,規劃高度統一的花園城鎮。漂亮的同時更富饒和安康。
“臣羅芳柏參見殿下。”
實在是沒有想到,揭陽王的座駕竟然同這五艘移民船一同抵達蘇丹港了,羅芳柏他們聽到揭陽王駕到的消息後,都要愣住了,繼而連忙上前迎接。
“尊敬的波拿巴先生,歡迎來到中國的海外領地蘇丹港市。”對待路易和陳瞻,羅芳柏是完全兩個态度,沒有了之前的畢恭畢敬,但也很真摯地說着,“您需要一場愉快又豐盛的晚宴來消除您一路來的疲勞。”
路易·波拿巴在胸口畫着十字架,一邊感謝着羅芳柏,另一邊道:“上帝啊。真的不敢相信這座城市的年齡還不到十歲。”路易·波拿巴說話時嘴巴都合不攏了。
“嗯,金錢的魅力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議。隻要有錢,那就擁有一切!”羅芳柏說了句大實話。
路易還要贊歎蘇丹港的漂亮繁榮,但他的眼睛又看到了港口邊停泊的那兩艘外形完全一緻的灰白色機帆船,這讓他想到了某個信息——中國人在天方建立了兩座蒸汽船廠,一大一小。大的在伊斯坦布爾的金角灣,那裏是奧斯曼的海軍基地;小的在天方半島的紅海岸,處在中國人的控制中。
現在地中海和紅海上穿梭的機帆船全都是中國制造。
相對豐富的見識,讓路易幾乎幾秒鍾内就判斷出了噸位,這倆雖然不是上千噸的大船,卻也在七八百噸上下。比法國勒阿弗爾船廠的機帆船可大出不少。
再看看這兩艘機帆船船艏和船尾的炮塔,是的,中國人這麽稱呼他們在船艏和船尾炮上的新設計。
那的确像是一個塔身,像一個小堡壘。
圍繞着大炮底下的圓鐵軌——炮座的輪子凹槽卡入鐵軌,是西方戰船上的一種發明,可以消除開炮後的後坐力,同時也方便移動炮口,但占地面積較大,隻适合船艏和船尾——建造的複合裝甲,也可以說是一保護層,用絲綢和蒸汽壓實的棉層以及木頭和鐵闆制成,外表是圓形,有着一定弧度,圓形的實心炮彈即使命中也很難實質上的傷害,而小口徑的六角炮遠距離也難以洞穿。
那就像一座小型堡壘,必須要多次命中,才能讓其喪失戰鬥力,或徹底的摧毀之。
路易·拿破侖雖然跟他的哥哥漸行漸遠,可在此之前他畢竟是波拿巴家族的核心成員,駐歐辦向拿破侖提供的機帆船破襲艦的詳細信息,他也是有看過的。
那噸位雖然隻有五百公噸上下,可這個噸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蒸汽動力與船體結構的最優化。
再大,就需要增加蒸汽機,以保障船舶的速度。可增加蒸汽機就需要改動船體的内部結構,會對船體的儲藏空間——食物、水、彈藥和最最重要的煤炭,後者直接關系到船舶的續航長度——造成重大影響,并且這還影響到了船舶的造價,性能換算之下,倒是五百噸級的機帆船最劃算。
而法國造的機帆船的船艏和船尾處也有炮塔,隻不過那炮塔是半封閉性的,而眼前的這兩艘機帆船的炮塔是全封閉的。
歐洲現在有一個‘謠言’傳播的很廣——中國人不會滿足他們現在的收獲,中國正在趁着歐洲人搞内讧的機會,偷走歐洲大航海以來三百多年辛苦努力的成果——美洲。
路易·波拿巴本人是認同這個‘謠言’的。但很顯然,這沒有半點用處,英國人、奧地利人、普魯士人,還有現在的法國人,都不願意讓出自己在歐洲的既得利益,那麽戰争就是必須的。
在歐洲的軍政界,歐洲人已經普遍認同了中國的陸戰實力,那龐大的人口和物質财富讓中國本土變得神聖而不可侵犯。但歐洲的軍政界對于中國人的海軍還保持着很高的優越感。
中國人的海軍雖然建設了三四十年,但無論規模還是質量,的确不能同歐洲相比。對比他們那龐大的不可想象的陸軍,他們的海軍力量相當可憐。尤其是近些年,中國人已經停止了自己的軍艦建造。
可是作爲一個‘局外人’,路易·波拿巴卻仿佛從駐歐辦遞給他二哥拿破侖的機帆破襲艦的信息上看到了中國海軍發展的未來道路。
中國人已經抛棄了風帆戰艦了吧?
他們是不是把自己的智慧和财富更多的投入到了蒸汽輪船上呢?
中國擁有讓整個歐洲都非常忌憚的武裝力量,這是事實。但因爲海軍的緣故,這一威脅還不至于要了歐洲各國的老命。風帆戰艦在航程上有着無可避免的缺陷,這是再強大的國力也無法彌補的。
可是當風帆戰艦換成了蒸汽戰艦呢?
隻要有煤,天邊它們也能抵到啊。
直覺告訴路易·波拿巴,蒸汽船的前途無比光明。現在的機帆混合動力船或許隻就像幾千年前的獨木舟,但随着科技的發展,機帆船會一點點強大起來。就像獨木舟與一級風帆戰列艦的區别一樣!
路易·波拿巴唯一覺得慶幸的就是他的二哥與中國保持着良好的友誼,讓法蘭西在第一時間跟上了新時代的腳步,而且更重要的是短時間内他還真的看不出機帆船對歐洲的威脅。可能哪個時間是幾十年、上百年後吧。
而至于美洲的歸屬,反正美洲不屬于法國。那就随他去吧!
路易·波拿巴雖然同拿破侖漸行漸遠,可他也不至于爲了所謂的‘歐洲利益’而希望拿破侖的利益。
美洲可以說是屬于英國的、西班牙的、葡萄牙的、中國人的、美國人的,但就是不屬于法國的。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