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海面上,一艘破損的西式風帆商船,以不到三節的速度緩慢地靠向開普敦港。桅杆上的英國米字旗已經爛得快要辨識不出了。
正在港外十幾海裏外巡防的兩艘劍魚級小飛剪艏戰船,瞭望員好奇地發現了那艘西式帆船上的慘況,經過帶隊長官的同意,兩艘小型飛剪艏戰船迅速靠了過去。
自從陳漢的南非遠征軍奪取了開普敦港之後,雖然主力又東去了德班港,但遠征軍的一部分海陸兵力還駐守着開普敦。這個在歐洲人手中已經掌控了三百年的地方,整日裏飄揚着東方的赤旗。
一個小時後,開普敦港帶回了一個讓人‘興奮’的好消息。雖然這個好消息隻針對的中國人的,對于還停留在開普敦的英國籍商船來說,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噩耗——一支法國、西班牙和荷蘭三國組成的混合艦隊出現在了南非的西海岸。
事實上,這不光對于英國人是個不好的消息,對于陳漢也是一個值得警惕的消息。
不久前一艘打着英國米字旗的遠洋商船隻從印第駛往英國本土,在開普敦港南方大約300海裏的海面遭遇了一艘殘破的英國商船——奧古斯都号,兩船彙合後才知道對方隻是比自己早五天通過了開普敦港。
開普敦港東邊不遠處的好望角,終年面對波濤洶湧的大西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一小半的時間,都是狂風怒吼,巨浪滔天。即使在最平靜的日子裏,海浪也有2米高;當風高浪急時,那沖天的大浪甚至有15米以上。
雖然大西洋與印度洋冷暖流水在好望角相彙,形成氣象萬變的奇妙景象。湛藍的天空,深邃的大海,黃色的礁石,白色的浪花,怡人的海風,燦爛的陽光,還有翺翔天際的海鳥,構成了一幅甯靜而壯闊的美麗畫卷。可實際上風景美麗的好望角卻是一道東西方航海史上的鬼門關,二百多年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艘商船沉沒在了那裏。
那艘英國商船就是因爲碰到了惡劣天氣,才在好望角以東洋面耽擱了幾日,不然的話它都很可能與奧古斯都号一同北上。
而先一步北上回英國本土的奧古斯都号帆船,在北方的納米比亞地區補給淡水的時候就被一艘西班牙戰艦給襲擊了,好不容易才逃脫生天。但他們也得知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現在從開普敦往北的航線已經被一支法西荷聯合艦隊給封鎖了。
雖然沒人相信這支三國聯合海軍能夠一直封鎖納米比亞航線,但但時間内,無疑是增大了英國船隻通航的危險性。
而就在這艘英國的遠洋商船正在向受損的奧古斯都号運送材料的時候,一艘打着荷蘭旗幟的三桅帆船出現了。
英國人的遠洋商船是扛不住一艘正規的三桅戰船的,但是那艘好的英國商船成爲了荷蘭人的獵物,受損的奧古斯都号卻趁機逃脫了一命。
應該是那艘荷蘭戰艦已經認定奧古斯都号是煮熟的鴨子了。
現在奧古斯都号隻能返回開普敦港修理船隻,它船舷兩側被炮彈打出了一個個窟窿,一根副桅杆都被打斷了。萬幸桅杆歪倒的時候,風帆繩索及時被砍斷了,不然的話,奧古斯都号要是當場被糾纏住,下場自然不用再提。而現在的奧古斯都号隻能回到開普敦去修理。
不然就它這種破爛樣子,連‘風平浪靜’的好望角都過不去。
帶領一支分艦隊駐守開普敦的蔡牽,立刻就收獲了這一消息。敵人距離開普敦的距離已經不超過300海裏,而300海裏對于風帆戰船來說,也就是頂多兩天的路程。
自從跟随着朱濆曆經了地中海一系列的戰事之後,受傷的蔡牽就被轉到了亞丁港修養,在南非遠征軍抵到亞丁的時候,他變就任遠征軍水師統領。
如今蔡牽手中握着一艘三級風帆戰列艦和一艘四級風帆戰艦,然後就是多達四艘的小型飛剪艏戰船。後者甲闆之上的火炮已經全部改裝了六角炮。
在火箭彈的秘密被洩露之後,飛剪艏戰船因爲六角炮又煥發了新的生機。隻可惜這六角炮并不是陳漢所獨有的,英國、法國他們肯定也想到了在航速快捷的飛剪艏戰船上安裝六角炮的。
蔡牽面前擺着一張大大的海圖,上頭用紅色的小旗标記出了好幾個坐标。
第一是奧古斯都号遭遇西班牙戰船的地方,第二是兩艘英國商船遭遇荷蘭戰船的地方,然後是納米比亞地區英國人的地盤。
“奧古斯都号第一次遭到截擊已經過去四天了,兩天前的是第二次……”
出事兒之前的奧古斯都号一天至少可以跑150海裏,但它肯定不會時時刻刻都張滿風帆的快跑,而受傷後的奧古斯都号一天可着勁兒跑也頂多100海裏,而且速度是越跑越慢。
第一個标記的坐标,距離開普敦隻大約有二百五十海裏,第二個坐标距離開普敦就二百海裏不到了。這也可見奧古斯都号一開始的航行速度并不很快。
一直都是全速航行是很好精力的,也很威脅。現在的風帆商船又不是蒸汽輪船?
而英國人距離開普敦最近的港口,位于納米比亞的中部,足足有500海裏。
“蔡統領。難道我們要在這麽大個範圍内尋找兩艘小小的戰船不曾?他們隻要随便拐個彎,我們就白跑一趟。”
開普敦處的三級風帆戰列艦李牧号的管帶邱良功,如此的對蔡牽說道。
作爲蔡牽的同齡人,邱良功與蔡牽是同一年坐上三級風帆戰列艦管帶的位置的。隻是當初朱濆帶艦隊駛往歐洲的時候選擇了蔡牽而不是他邱良功——誰讓他不僅是福建同安人,還走的是葉廷洋的路子呢?
前清的八閩水師提督吳必達就是同鄉,而葉廷洋的老爹葉相德是吳必達的部将。吳必達的兒子吳熙群當年與葉相德一同策劃了八閩水師反正,爲陳漢立下大功。
朱濆當然不會選擇邱良功了。
而蔡牽雖然也是八閩人,可畢業後分配的卻是北洋水師,跟葉廷洋根本搭不上腔。
蔡牽歐洲走了一圈,一仗接着一仗打下來,官職立刻就升上去了。實打實的早邱良功一步,邁進分艦隊統領的層次。
“荷蘭人追着英國商船去了正西方向……”蔡牽看着海圖不說話。邱良功說的有道理。
這個區域的确太大了。
“邱管帶,如果你是荷蘭人的船長,你會在捕獲戰果後選擇哪個方向脫離?”英國人的帆船跑得再快也跑不過一艘巡航艦,荷蘭人的航海技術可一點也不遜色于英國人。
蔡牽知道邱良功對自己有點口服心不服,所以他也不願意跟邱良功攀交情,倆人相處都半年時間了,對彼此的稱呼還是官稱。
“我要是荷蘭人,得手之後必然立刻北上。”南非西海岸有一道寒流的,從高緯度流向低緯度。那正好是北上納米比亞地區。荷蘭人在納米比亞的落腳點——鲸灣港是他們處理戰利品的好地方。
至于那艘逃脫可能性極小的英國商船會不會拼死抵抗,那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英國的皇家海軍或許有戰鬥到最後一分鍾的勇氣,但英國的商人肯定不會‘以死殉國’,邱良功和蔡牽都覺得英國人投降的可能性極大。
鲸灣港又名沃爾維斯灣,位于納米比亞地區的中部,西曆的1487年,葡萄牙人巴塞洛缪·迪亞士率領的船隊首先航行至此,發現它是南部非洲海岸一個難得的優良港灣。18世紀前,占領南非的荷蘭人曾對它進行過人文地理考察,由于沃爾維斯灣附近多鲸魚,殖民者便把這一海灣稱作鲸灣。
而法國、西班牙和荷蘭的三國聯合海軍如果要封鎖英國人的航線,他們的落腳點也極有可能是那兒。
中國有句老話:防人之心不可無。所謂: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中國與法國、西班牙的矛盾按理說已經擱置了,至少不是一見面就打了。但是中國同荷蘭的矛盾呢?
而荷蘭又是法國的屬國,西班牙也是法國的附庸國,中國與荷蘭爲敵,就等于與法國爲敵;中國與法國爲敵,也就等于同西班牙爲敵。這麽來看,這北邊的三國聯合艦隊,絕對不能不防。
法國人在納米比亞地區沒有殖民地,西班牙人在這一代的力量很弱小,唯獨是荷蘭人的鲸灣港。
“統領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朝鲸灣港島方向搜過去?”
“當然不是讓李牧号前去。派兩艘劍魚級的去……”
蔡牽心裏下了決定。“現在隻能說,那個方向的可能性最高。”
半個小時後,開普敦港響起了一陣鍾聲。伴随着鍾聲的奏響,兩艘停靠在港内的劍魚級飛剪艏戰船,長滿了風帆,升起了船錨,緩緩駛出了開普敦港。然後速度一點點變快,最終消失在了遠處的海平面下。
漂亮的飛剪戰艦在海面劃出漂亮的弧線,朝着北方幾百海裏外的荷蘭領地鲸灣港而去。
這不是一場貓捉老鼠般的反海盜戰,而是一場危險性極大地偵查行動。
雖然不清楚三國海軍爲什麽要封鎖航線,但用腳後跟想也知道,英國人很定會迅速做出回應的。
英法兩國誰也别指望能與對方長久地和平相處,拿破侖需要戰争和勝利鞏固自己的地位,英國人也不會心甘情願地執行亞眠和約中的條款的。
拿破侖拒絕退出荷蘭,同時他向瑞士宣布,他想在瑞士實行新的國家體制,建立一個與法國友好的政府。他在說明這個要求時,特别指出瑞士的地理位置是在法國和法國所屬的意大利之間,他派内伊将軍帶領3萬士兵開往瑞士國境。瑞士不得不屈服。同時,法國還吞并了厄爾巴島、皮埃蒙特。
呂内維爾和約以後的德意志各邦,已被拿破侖吓得心驚膽顫,拿破侖乘機把他們當成奴仆一樣看待,法國勢力在德意志也得到迅速擴展。這一切,英國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同時它也不想容忍。
英國的針鋒相對就是拒絕從馬耳他撤軍。
當初納爾遜帶領的艦隊雖然從亞曆山大港撤退了,可他還是拿下了馬耳他這個至關重要的島嶼。這是一根紮在拿破侖心頭的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