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與伊拉姆交情匪淺的中國駐伊斯坦布爾大使卻清楚,這位軍情局裏代号‘角木蛟’的埃及帕夏,絕對不是一個對伊斯坦布爾蘇丹忠心耿耿的忠臣。
埃及本身就有着一定的自主性,馬穆魯克們更像是認了伊斯坦布爾做老大,而不是徹底的臣服。
伊拉姆絕對不是‘大清糊裱匠’李鴻章。
事實上,自從收到駐歐辦的警示後,伊拉姆立刻就動員起了軍隊,同時向伊斯坦布爾的‘自己人’透漏消息,試探伊斯坦布爾對此事的态度。
他相信中國人肯定不會隻把消息遞給自己,而不給伊斯坦布爾的。
而事情的結果讓伊拉姆和陳漢駐奧斯曼大使都大松了一口氣,伊斯坦布爾并沒有借刀殺人的意思。
雖然伊拉姆軍團真心有點紮眼,但伊拉姆本人還比較聽話,之前的對俄對奧戰争當中,伊拉姆也用心的去打了。而不是單純的避戰怯戰,一味的保存實力。
所以,在伊斯坦布爾權貴的眼中,伊拉姆就好比一個塊頭強壯一點、大一點的邊疆總督,還沒有越過伊斯坦布爾心底裏的紅線。
也所以,當陳化成一行人乘坐着白鹭号抵到南京的時候,法國對埃及的遠征,法國與奧斯曼的戰争,就已經打響了。
集中了法國地中海艦隊主力的遠征艦隊,運載着數萬法蘭西士兵,還有他們的統帥拿破侖,挺進到了一片沙漠與綠洲的世界。
……
在這一年的盛夏時節,熱月政變後迅速崛起巴貝夫平等會被督政府派兵徹底鏟除了。
巴貝夫這個在原時空曆史上,被馬大神稱爲第一個“真正能行動的共産主義政黨”的奠基人,和平等會的其他密謀暴動運動的領導人一起被督政府逮捕,并很快就被凡多姆高等法院判處死刑。
負責駐歐辦事宜的董诰還就‘巴貝夫和平等會’的問題專門對南京寫了一份報告,因爲這個連最簡單的漢字都不會寫的法國人出乎意料的跟中國有了讓董诰震驚的聯系,在平等會被督政府以叛亂的名義鏟平之後,巴貝夫主導的《人民論壇報》被查封,巴貝夫的住處也被查封,法國軍警從裏頭翻出了很多巴貝夫的私人書信,可讓董诰目瞪口呆的是,法國人在巴貝夫的住處竟然還發現了《論語》、《禮記》,等一大批儒家爲代表的中國著作。
事實證明,巴貝夫的‘空想主義’是真的受到儒家大同思想的影響,這讓董诰是萬萬沒想到。巴貝夫主導的《人民論壇報》一直鼓動人民起來消滅私有制,建立“普遍幸福的”、“人人平等的”社會;并設想建立以農業爲中心的、具有平均主義和禁欲主義特點的“共産主義公社”。
這是一種絕對的空想主義了,在19世紀都還沒有來到的時候,‘大同世界’怎麽可能會降臨呢。
然而巴貝夫平等會的被鎮壓,讓法蘭西共和派力量就受到了極大削弱,因爲巴貝夫他們本身就是共和派的堅定支持者,他們的死讓共和派的死對頭王黨勢力死灰複燃。
後者在這個時候已經認識到很難用武力實現複辟,開始轉向以合法鬥争爲主要手段,力求通過選舉進入政權機關。巴貝夫死的第二個月的元老院和五百人院選舉中,王黨候選人大獲勝利。王黨議員操縱的立法機關通過決議赦免逃亡者,恢複天主教,并撤換共和派的多位部長。
時間走到秋天到來,忍無可忍的共和派決定組織武裝暴動恢複共和制。拿破侖就在這次新的政變中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當督政府運轉不靈,五位執政官矛盾重重,革命戰争的英雄之一讓·夏爾·皮什格呂将軍當選爲五百人院議長,可此人雖然革命的功臣,卻素有恢複王政的傾向。拿破侖本人作爲鐵杆共和派(至少當時如此),他派安德烈·馬塞納将軍到巴黎窺探風向,可是沒想到後者也有政治野心,很快卷入政治漩渦。精明敏銳的拿破侖又派德高望重的塞律裏埃将軍前往巴黎,詭稱是呈現繳獲的奧地利軍旗,其實是抵消馬塞納的影響,塞律裏埃與馬塞納戰功相埒,卻無政治野心,他一到巴黎就宣布堅決擁護共和。
随後拿破侖又派皮埃爾·弗朗索瓦·夏爾·奧熱羅将軍前往巴黎,一個多月後,奧熱羅率領第17師協助巴拉斯發動政變,一舉逮捕了皮什格呂等人,徹底粉碎了王黨分子通過立法機構幹預政局的陰謀。到了秋天,拿破侖由意大利軍團司令改任英吉利軍團司令,從萊茵軍團調來的查爾斯·安東尼·德塞任他的副手,而他的參謀長路易·亞曆山大·貝爾蒂埃接任意大利軍團司令。
這一時期,拿破侖在整個法國境内的影響力迅猛增高,意大利戰役的勝利成爲法國文學藝術的主題。大量繪畫、雕塑、歌曲和詩篇問世,主人公無一例外都是拿破侖,歌劇《洛迪橋》也在上演,每當演到拿破侖執旗沖鋒的場景時,劇院裏都會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拿破侖居住的克德林街被更名爲凱旋街,榮譽如同疾風暴雨一樣傾瀉在這位年輕将軍身上。政變後,由于執政官卡爾諾被放逐,法蘭西科學院的名額出現了空缺,在年底,拿破侖正式當選爲法蘭西科學院院士。
随着政治地位的不斷提高,盡管拿破侖裝做老成持重、與世無争的派頭,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潛藏在他内心深處的野心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以遏制了。
但無論如何,英吉利軍團司令的頭銜對拿破侖很是有吸引力的,巴拉斯等人也希望借此轉移這個年輕人對政治的過分關心。因爲英吉利軍團的戰争對象就是英倫三島,拿破侖如果真的要發動對英國的遠征,此番遠征他回得來也好,回不來也好,就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戰争必然會花費拿破侖大量的時間,這就給了巴拉斯和他的親信們鞏固權利的時間,甚至巴拉斯及其黨羽都準備好了承受‘拿破侖折戟英倫’這個損失。
爲了權勢,巴拉斯一點也不在乎讓一個共和國英雄隕落。
拿破侖本人也很清楚這一點,下一步要怎麽走對他的人生至關重要,那段時期他全力修複自己與駐歐辦友誼,對自己先前的‘冷淡’深表歉意,因爲他需要駐歐辦向他通報更多的英國人的情報和消息。他有自己的計劃,因此對于遠征英國是勁頭十足,他着手進行軍事準備工作,包括視察艦艇、選拔将領等等。
拿破侖很快制定出入侵英國的計劃。在此之前,拉紮爾·奧什将軍曾于1796年12月在愛爾蘭西南的班特裏灣登陸,未果,翌年2月,在彭布羅克希爾的費希加德進行的一次登陸也沒有成功。拿破侖的嘗試較之這兩次規模更大,他命令軍工廠制造英國口徑的火炮,以便在登陸後能夠使用繳獲的敵方炮彈。但當他查明了海軍可能提供平底船的數量,評估了港口的設施,在了解到法國海軍已完全失去制海權後,他斷定入侵英國是冒險和行不通的。
然後拿破侖建議派遣一支遠征軍到地中海東岸諸國去威脅印度的貿易,督政府沒有馬上答複。雖然這個戰略意圖是督政府首先醞釀的。
在當時的法國民間,有一股思潮,認爲占領埃及就能使法國切斷英國與印度之間的貿易。法國作家雷納爾和沃爾内發表過一些宣揚這種觀點的作品,法國著名商人馬加隆和其他一些在開羅的馬賽商人,也向督政府遞交了請願書,這些人強調如果埃及成爲法國的貨棧,那麽就可以颠覆英國在東方世界的優勢。
這股思想在法國已經醞釀了好幾百年。早在路易十四時期,這位太陽王就考慮過征伐埃及的問題,其後路易十五的外交大臣什瓦采爾也作過同樣的夢,隻是法國一直是奧斯曼士耳其的盟友,而後者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埃及的統治者,這個法國美夢就始終是空虛荒誕的。
可是拿破侖在政壇上遭受了巴拉斯等昔日親密盟友的強力壓制,他的優勢不是在玩弄權術上,而是在戰場上去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
所以,拿破侖是很迫切發起對外戰争的,這樣如他這樣的将軍才有了用武之地。
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出現吸引了拿破侖的目光。那就是在革命初期的巴黎革命主教,後卻因爲與路易十六有勾結,而被迫在外流浪了多年,去年秋天才赢得法國革命政府的赦免,回到巴黎的夏爾·莫裏斯·塔列朗。
這個通過了斯塔埃爾夫人,才被巴拉斯任命爲外交部長的家夥,非常樂意加深他與拿破侖的友誼。
因爲這個機敏的政客不相信年輕的拿破侖會始終臣服于腐朽的督政府腳下。
拿破侖是法國政壇上一顆耀眼的明星,塔列朗十分願意靠近拿破侖。
而且從一個外交人員的角度出發,塔列朗是一個合格的外交家,他很有外交眼光,一直主張發動對埃及的遠征。于是他在法蘭西科學院發表了一片關于新殖民地(包括埃及)益處的論文,吸引了拿破侖。塔列朗在論文中提出了一個明确的計劃,出兵遠征馬耳他和埃及,切斷英國與東方世界間的交通線。
對拿破侖來說,可以說是瞌睡的時候遞來了一個枕頭。
成天二十四年二月,拿破侖領到了命令。雖然一些法國人認爲進攻法國的老盟友土耳其蘇丹的領地埃及實屬不義之舉,但督政府還是同意了拿破侖遠征埃及的方案。
一方面,法國在戰勝歐洲傳統的大陸強國奧地利之後,迫切要求同反法聯盟的重新組織者英國決一雌雄;另一方面,督政府真的希望戰争吸引住拿破侖的旺盛精力和智慧,英國已經被拿破侖否決了,那麽奧斯曼也是個不錯選擇。以免這個令人妒嫉的、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在巴黎和自己作對。
這次遠征埃及,合乎拿破侖的心意,也正合督政府的心願。如果得勝還朝,督政府可借此更加鞏固自己的統治。如果拿破侖失敗了,或者說戰死疆場,督政府可由此去掉一塊心病,他們甘願忍受‘失去’一位才華橫溢的将領的損失。
而這就是政治,弱受強勢的政治!
殘酷、冷血,毫無一丁點的仁慈。
不将自己的對手置于死地,再在對手死去的屍體的心髒上補上一槍,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
遙遠的距離和遲緩的交通手段讓這一消息送到南京的時候,時間都已經走到了承天二十四年的夏季。西曆的1798年,中國的陳皇帝都已經在着手組建蘇伊士運河的施工部了,移民局下屬的勞務處也開始在日本、馬來、安南、緬甸、呂宋、爪窪等多處地方,公開的、大規模的招募民工。
天方世界的這個消息被緊急送到南京之後,陳鳴眉皺走了半天。
自己在東方世界攪風攪雨十幾年,還蝴蝶出了一塊大大中屬美洲,如今美洲的戰争都已經進入到收割階段了,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正規軍、殖民軍等等,都遭受了駐屯軍沉重的打擊。
六角炮和米尼步槍的大名震驚歐洲,就連伊拉姆也在向中國要求購買這兩樣武器。
印度發生的戰争也算是停歇了,鐵普蘇丹不能算失敗,但巨大的損失讓邁索爾王國難以承受。隻有陸軍的邁索爾王軍根本無法實質意義上威脅到英國人在印度的老巢,而他們上千裏的海岸線卻全在英國戰艦的随意打擊之下。
但是英國人的壓力也不小,中國在喜馬拉雅山脈豢養的兩頭惡犬和一隻狗崽子,終于被撒出來了。
拉達克、不丹和廓爾喀王國每一個都吃的肚子溜圓。
雖然這讓馬拉塔人,他們現在在印度就是‘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德裏的印度皇帝都掌控着他們的手中,作爲北印度的霸主,馬拉塔人當然不願意看到廓爾喀、不丹和拉達克人強大起來。
可是他們也沒辦法。
印度的局勢就在這多番牽制下,慢慢的趨于平靜,隻有西北部的錫克人。
陳鳴他在這個世界上奮鬥了這麽些年,怎麽歐洲的演變過程就沒有大的變化呢?
那之前的大革命時期都推遲了好一段時間,現在拿破侖要遠征埃及了,時間卻又回到了‘正軌’了。
1798年,原時空曆史上的拿破侖遠征埃及,就是1798年。那之前的半年時間就又給‘校正’了?
當然,陳鳴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已經組建的施工部是不是要按計劃派往埃及?
就現在的情況,把幾千華人和更多數量的勞工派往埃及,合适嗎?安全嗎?
埃及的戰事有了伊拉姆這個變數,陳鳴相信拿破侖不會那麽輕松的就在陸地上征服埃及的,但這不意味着此刻的埃及就是安定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