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軍隊的總指揮部,陸軍上将弗朗西斯科·德裏維拉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将軍,原東路軍總指揮陸軍中将阿爾瓦雷茲和少将何塞·德裏維拉也赫然在列。
他們之前還赢得了西班牙殖民軍總司令弗朗西斯科·德裏維拉的歡迎,因爲經過一陣忙碌後,倆人爲弗朗西斯科·德裏維拉帶來了整整兩萬人的援軍,還有五十門大炮,以及相應的火箭彈。
之前的戰鬥讓西路軍内的火箭彈揮耗一空,現在的這些是後方最新生産出的一批。
“我們之前有一個美好的開端,中國人被我們的火箭彈打的措手不及,他們丢掉了這裏,狼狽、驚慌的逃回了聖疊戈。無數中國的移民倉皇北逃,抛棄了大量的房屋和開辟的土地。但是我們在聖疊戈犯下了錯誤,巨大的傷亡讓我們感到了畏懼,所以我們品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而沒有能一鼓作氣的收複聖疊戈,切斷上下加州陸路上的聯系。”
德裏維拉一邊說着,一邊揮舞着自己的胳膊,以加強自己說話的說服力。
“現在我們有了新的援軍,我們的兵力比原先的時候更多更強。”
“我們還有了火炮和火箭彈的補充,我們不需要害怕對方。”
“但是,我們必須承認,中國人的軍隊擁有着很強的戰鬥力,而我們的軍隊在士氣還沒有恢複到最高之前,”德裏維拉停頓了一下,接着加重了語氣,“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作爲一個将軍,我們必須正視自己的對手。我們的士兵的确不如中國人能幹。”
“可是我們有比他們更多的兵力。”
“我們至少有三倍于他們的力量。”
“看看戰場上中國人發起的反擊都是什麽樣的規模?”
“兩千人,三千人,最高不過五千人。”
“赢得了聖疊戈保衛戰勝利的他們沒有大張旗鼓的來進攻科羅拉多河口,而隻是在戰線上進行團旅一級的戰術反擊,這說明了什麽?”
德裏維拉高叫着,一雙眼睛如同燃燒的火焰,掃視着整個會議室。
“司令官閣下,我想,中國人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們不敢跟我們決戰。”阿爾瓦雷茲接口道。
笑容在德裏維拉的臉上浮現,整個人就宛如在一場成功、愉快、歡樂的晚宴上緻賀辭的主人,“是的,阿爾瓦雷茲說的正确。中國人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他們隻敢出動小規模的兵力打戰術反擊,而不敢集結所有的力量壓倒科羅拉多河口,跟我們決一死戰。”
“可是我們必須承認,聖疊戈是一根很難吭的硬骨頭。”
雖然德裏維拉真的不想承認中國遠征軍的戰鬥力,但是這段時間的戰鬥讓他看的很清楚,不要說是美洲地區的殖民軍團,就是單純的由半島人組成的西班牙陸軍,在作戰意志上也不是中國人的對手。
後者的巡邏隊,已經不止一次出現被優勢西班牙軍打伏擊,卻頑強堅持到援兵的抵達或者是戰到全軍覆沒,讓西班牙人往往也付出同樣悲慘的數字。
西班牙軍隊很少俘虜活着的中國士兵,東方軍隊以投降爲恥的傳聞,德裏維拉之前根本不相信,因爲這在西方戰争中太尋常了,現在卻不由得他不信。
所以,德裏維拉雖然手中握着一支大軍,可他認爲把西班牙殖民軍去和人數超過兩萬的中國士兵硬拼硬怼,那必然将是一場把在座的所有的人都送入地獄的災難。
“不要再去否認他們的戰鬥力,事實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堅強,我們的敵人是一支強大的軍隊。可他們也有着自己克服不了的弱點。”
“他們的人數太少了。”
“我們對面的中國人隻有兩萬。”
“整個西海岸的中國士兵也不會達到三萬人。”
“所以我們必須在這一點上着手,盡可能的讓他們分散、分散。”
“一千中國士兵的戰鬥力是一頭綿羊,五千中國士兵的戰鬥力就是一頭公牛,兩萬中國士兵的戰鬥力就是一頭惡龍。我們不需要自己的敵人是一頭兇猛的惡龍,而要他們變成一群綿羊,哪怕我們自己從一頭能夠弑神的芬裏爾【北歐魔狼】,變成一群鬣狗。”
德裏維拉的态度已經很明顯,得到了援軍支持的他,就要分兵了。
現在西海岸戰争的态勢是,中國人可以更輕松的分兵,他們的艦隊能夠完虐西班牙人,他們有力量占據西班牙美洲區域裏西海岸的任何一個港口,可是中國人沒有多餘的兵力,他們隻能尋找零星的港口城市展開突擊,或是對一些守備森嚴的港口城市展開炮擊,僅此而已。
而西班牙人呢,他們有着數量遠多過中國的兵力,但是海路上的欠缺讓他們隻能在陸路上想法子,而這個法子就是分兵。
中國的遠征軍不敢來科羅拉多河口跟西班牙人打一場決戰性質的戰鬥,德裏維拉也不敢帶着西班牙軍隊與中國遠征軍在聖疊戈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攻堅戰。
麻杆打狼兩頭怕,兩邊全都心裏有所懼怕。
可是德裏維拉也不敢長久的拖延下去,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德裏維拉的潛意思告訴他,中國人不會坐視不理北美的戰鬥的,中國人現在已經開發出了從東方來到北美西海岸的線路,這可不比從歐洲調兵來到美洲困難。
這些年裏中國人在海路上建立了無數個物資補給站,建立了無數個港口,德裏維拉很清楚兩邊往來一趟的時間點。
時間留給他的不多了,冬季裏,中國人的援軍就能抵達北美。
距離現在依舊不長遠了。
德裏維拉很希望自己在中國本土的援軍抵到之前,獲取一定的勝利,那樣雙邊就最好展開談判,至少讓他們把加利福尼亞灣和下加州收回來。
德裏維拉在戰前當然做過掃蕩西海岸的美夢,可是東路軍的慘敗和聖疊戈的失利讓他清醒了過來。
對比把中國人徹底掃出北美的‘野望’,還是奪回一點利益,重新豎立西班牙的威望更現實。
德裏維拉的目光盯向了一名騎兵少将,阿特薩·德塞格雷,一個出身馬德裏貴族家庭的中年軍官。
“少将先生,我需要你帶領手下的騎兵向北突擊,向北,向北……”
越過聖疊戈,騎兵部隊的目标是洛杉矶,是聖弗朗西斯科【舊金山】。
“這兩座城市是中國人在西海岸的統治中心,你的突擊,必然要引發兩座城市的驚慌。我不需要你拿下這兩座城市,但你必須出現在他們身邊。”
“那些中國人的移民村落将是你們最好的襲擊目标。”
“燒毀你們遇到的一切,驅趕着中國人流浪,剝奪掉他們所有的财富。”
德裏維拉揮舞着拳頭,然後他的目光看向了阿爾瓦雷茲……
……
“向王先生轉告一聲,此次德裏維拉主持的全面反攻,非同小可,至少有三千騎兵正在向着東京、漢津突進,半島人本錢下的很大。”
加利福尼亞灣内側,細窄的海面是墨西哥走私商的福地,這比陸路運輸爽快的太多了。同時一條條有用沒用的消息也在向着遠征軍傳來。
“卡薩多先生的情報非常重要,請您放心,我們是不會忘記自己的朋友的。”
“哈哈,希望能幫助你們。要知道,半島人不僅僅是你們的敵人,也是我們的敵人。”一個帶着明顯的印第安人血統的混血兒開懷大笑着。
他和他背後的勢力顯然是站到西班牙人的對立面的。
兩天後,聖疊戈的高元厚就接到了巡邏隊傳來的緊急消息,一支西班牙騎兵部隊貼着索爾頓盆地西南方的邊緣向北去了。幸虧他兵力部隊提高了警惕,否則還真有很大可能把這頭餓狼給忽略了。
另外,這還讓高元厚知道,巡邏部隊的巡哨規律必須變一變了,這都讓西班牙人摸到一點規律了。
……
阿特薩·德塞格雷依靠在背椅上,仰頭看着軍帳的頂棚,凝視的目光似乎能夠透過帳篷的遮掩直望蒼天,在一刻鍾之前,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
今天是他帶着軍隊脫離索爾頓盆地的日子,索爾頓的距離并不長,從南到北中國才一百二三十裏,再加上科羅拉多河口到索爾頓的距離,也不過四百裏地。
而這個距離恰恰也是從索爾頓盆地到達洛杉矶的距離。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們撲捉到了一支中國人的小規模運輸隊,德塞格雷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吃掉了這支中國隻有三五十人的運輸隊。
中國人表現的依舊很勇敢,他們最後被活捉的人隻有七個。
然後在處死了五個人後,剩下的人終于開口了。
可德賽格雷從中得到的卻是一個讓他很痛苦的消息,中國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舉動,之前四百裏的道路他用了七天的時間,這七天的時間内,整個西海岸都已經傳遍了這個消息。
大批的中國軍隊離開了聖疊戈,大批的中國移民抛棄了自己在城外的房屋、田地,隻帶着牲畜和糧食逃進了就近的城鎮中。
德塞格雷的部隊還沒有抵達到洛杉矶。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引發洛杉矶和聖弗朗西斯科兩座城市的恐慌’,這算不算已經完成了德裏維拉交代的任務,可他知道自己的危險性在直線增高,他的戰略目标就隐隐有失敗的可能。
中國人不僅知道了自己這支部隊,還做好了防備。這消息讓他頭疼、懊惱。
中國遠征軍的調動很明顯,就算是這個地位低下的後勤兵都聽到了一些消息,大量的軍隊乘坐船隻回到了洛杉矶和聖弗朗西斯科,現在他們很可能已經布置好了口袋,等着自己鑽進去。他的手下隻有三千多人,這點力量還不夠吃下中國的一個團。
如果真的被中國人給套住了,就這麽一點軍力,怎麽能抵擋他們的進攻?
阿特薩·德塞格雷都要愁死了。
現在的他不是戰前的他了,那個時候他蔑視着中國遠征軍,腦子裏依舊把‘猴子’這種動物跟之劃上等号。但是現在他要還這樣想,他自己就是猴子了。
中國人不是南洋土著,西班牙流傳了二百年的‘中國’形象,就像是一場笑話。
二百年中,無數西班牙人嘲笑了中國人,現在他們自己就變成了一個大笑話。
不是因爲東路軍的失敗,也不是因爲西路軍在聖疊戈遇到的麻煩,那些都沒有他帶領騎兵去襲擊中國人的巡邏隊時遇到的震撼大。
那樣堅強的軍隊令他感到畏懼。
但是他不敢不向着洛杉矶挺進,否則德裏維拉的計劃出了問題,失敗的罪責就會完全套在他的頭上。
“洛杉矶,聖弗朗西斯科;洛杉矶,聖弗朗西斯科,聖弗朗西斯科——”啪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阿特薩·德塞格雷下定了決心。
闖一闖而已,男人要有勇氣,騎兵軍官更要用勇氣。
他們是騎兵,是馬背上奔馳的男兒,是風一樣的勇士。
洛杉矶,洛杉矶,直插進洛杉矶去。趁着中國人的騎兵部隊還處在劣勢,狠狠地給他們一刀子!
朔風飛揚,三千多西班牙騎兵轉出了谷底,兜過一個完美的半弧,人鬼不知的殺向了棕榈林。
那是中國距離索爾頓盆地最近的一個居住地,那裏有不少的硫磺礦溫泉,被雪覆蓋的山麓下是無數顆古老的棕榈樹。
這些天然生成的棕榈林在被中國人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成爲了中國人聚集的一個移民點。
棕榈的木材可以制器具。棕榈葉鞘爲扇子型,有棕纖維,葉可制扇、帽等工藝品,根入藥。這麽多天然的棕榈林可以說是一筆老天賜下的财富,而且這裏還可以作爲索爾頓盆地的支撐點,戰術位置也很重要,當然這兒豐富的硫磺礦資源也是遠征軍的一大必需品。
所以,棕榈林鎮是中國在西海岸城立的第一批城鎮中的一員,至今依舊有兩三千人在這兒生活了。
棕榈林鎮距離東京【洛杉矶】也隻有三百多裏,這兒的硫磺礦和各類棕榈制品,還是有一定競争力的,也保證了這個小鎮經濟的健康發展。
佳州的氣溫不比墨西哥,十月份的天氣有點涼了,尤其是下雨之後。
該說是巧合還是怎麽的,反正就在阿特薩·德塞格雷下定決心的第二天,天還沒亮細雨就已經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于是乎,這支三千多人的西班牙騎兵部隊,無分尊卑上下,全都泡在了雨水中。馬蹄疾踏在雨水打濕的大地上,濺起無邊泥水。
眼看細雨綿綿,遠處沒被踐踏過的道路上,還有點點綠色,茵茵喜人。德塞格雷隻能讓選了個好的地方讓部隊安營休息,否則不等他帶軍本帶棕榈林,部隊就都要倒下了。
“這場大雨來的真不是時候。”德塞格雷的副官抱怨着說。
“還好吧,雨水不停,也有助于咱們行軍隐蔽。”
能夠悄無聲息的接近棕榈林的道路不要太多,但是寬敞的道路口現在應該都有中國人在警哨了。人數或許不多,但位置關鍵,如果不出其不意的一擊拿下,可就行蹤暴露了。
這風險太大,德塞格雷不願意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