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财政緊張是衆所周知的事兒,我們還要預備下大量資金應對北美很可能發生的戰争。”此外還有南洋,根據皇帝的預料,荷蘭人很可能今年就會徹底墜入渾水,插手北美戰争中——不然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陳鳴是如此想的。
那麽巴達維亞也就到了改名換姓的時候了。
乾清宮内,陳鳴高高的坐在上首,内閣一班重臣悉數雲集。柳德昭說話中臉上皺紋更深了一些,就現在财政部手裏的錢财,怎麽可能再大手筆投入萬裏之外的南明州金礦?即便那是一個含金量很高的富礦。
這可不比打一場仗來的開支小。
雖然南明州來報說那裏的金礦規模很大,礦石含金量也很高,絕對有開發價值,礦産部下屬的南洋礦業開采公司發瘋一樣遊說内閣,想要吞吃掉這塊大肥肉。可是财政部現在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
要開發一個大規模富金礦可不是說開發就能開發的,那需要前期大規模的投入,尤其是在南明州那個離本土萬裏之遙的荒蕪不毛之地。
柳德昭轉身向陳鳴拜道:“陛下,臣心下以爲,最适合開發南明州金礦的方式就是與民合作。”方寬度比祥州的金礦開發還要更加深一步。
“财政部一分多餘的錢也沒有。”雖然一個大規模富金礦被開發出來之後産出的黃金會給财政帶來極巨大的利益,但是财政部真的一個子多餘的錢财也沒有。
陳鳴也沒錢,他手中的銀子黃金早就填财政赤字花的幹幹淨淨了,皇宮大内倒是有很多的珍玩珠寶和古董器物,但這些不可能往市面上流傳啊。
他現在都有點後悔之前到手的銀子花的太快太溜了。把軍情局拆分很很痛快,剛剛到手的銀子也花的精光。現在去往南明州的礦産部勘探五支隊一大隊發現了原時空位面澳大利亞墨爾本的疏芬山金礦,勘探五支隊一大隊發回來的奏折中附屬了一張當地的簡易地圖,那顯然就是原時空墨爾本的位置。他們在當地找到了十七個個頭超過十斤的狗頭金,在發回南京的奏報中直接以‘金山’來爲這處金礦山命名。
陳鳴怎麽不後悔呢。
“陛下,财政真的沒錢啊。”柳德昭硬着那一張老臉,堅定地說。
一旁的陳聰看着柳德昭那張老臉真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因爲他知道柳德昭背後所牽連的巨大經濟聯盟已經把眼睛看向了南明州。那個荒涼的地方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一座金礦,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每一個知道的人都無不垂涎三尺。
而且最重要的是,柳德昭也沒有說謊,财政真的沒錢啦。
不是說一點小錢都沒有,幾百萬上千萬還是有的,擠一擠甚至幾千萬上億也能拿得出手,但這些錢花在這個地方,那必然會引起其他的連鎖反應,對一個國家來說,這可是很頭疼的。而對于一個金礦開發工程來說,那不僅需要大筆的錢财投入,還需要時間去等候回報。
經濟本就緊張的财政可擔負不起這個‘等待’。
現在南明州發現了一座超級大金礦的風聲已經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朵中,不知道多少人垂涎欲滴,雖然他們手中的那點錢對于開發一座超級金礦來說,是杯水車薪的,可他們也不敢像礦産部那麽貪婪,他們也隻是想着分一杯羹。
整整三天時間,陳漢最最頂級的權力階層都在讨論着南明州金礦。
沒有辦法,勘探五支隊一大隊發回來的報告和一起被送回來的十七塊狗頭金實在太驚人了。就沒有一個重量低于十斤的,最大的一個就仿佛成人的手臂那麽長,通體純金一樣燦爛,重量超過百斤。
狗頭金附近肯定有金礦,這是一個常識問題。
還有從附近金河中淘出的一口袋大粒金沙,總重量有三百多斤,最大的顆粒都有二兩多。而勘探隊在報告中是怎麽說的?他們說他們看到的是一條金河。
——清澈的河水下全部是耀眼的金沙。遠處看,就仿佛是一條黃金鑄成的河流在流淌着。無數金燦燦亮閃閃的結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将第一批發現那裏的勘探隊成員們的眼睛都迷花了。
這支勘探隊發财了。
他們工作辛苦,他們顧不上家,可是他們是幸運的。這處大金礦的發現給探勘五支隊一大隊的所有成員都帶來了豐厚的回報。這是一筆比他們十年八年的工資加在一塊都要高的獎賞。
三天後,陳鳴手裏已經拿着厚厚的一堆具體條例和實施細則。
他默認了,礦産部屈服了,南明州的金山就是完全按照商業來開發,朝廷隻負責金礦的安全和秩序維持,而放開了其他方方面面。
這些東西條條框框的很多,内閣的工作效率極高,陳鳴都沒有想到會這麽的快,那可是朝堂上經過了十幾輪的撕逼和争論得來的啊。
陳鳴都沒出聲,定下基調,事兒就做成了。
陳鳴很清楚墨爾本金礦的價值,據說在那處‘金山’被發開之後的頭十年,其黃金産量是當時全世界的40%,而這一金礦從19世紀中期開始,一直到20世紀初才宣告結束,至少經曆了五十年。
巅峰時期有數以萬計來自八閩、粵省等地的中國人在那裏辛勤勞作,曆史上這個大金庫的被發現直接導緻了‘淘金熱’的掀起,短短二十年中,澳大利亞的人口增長了三四倍,從三四十萬直線躍升到了一百六七十萬。爲澳大利亞在以後的發展中奠定下了莫大的基礎。
而這一次被國内的各大利益集團所主導的金礦發開,能不能也掀動起一波淘金熱呢?
如果一二十年内,自由前往南明州的移民也能爆出幾十萬百十萬來,哪能省去陳漢多少财力物力和精力啊?
柳德昭還是很清楚陳鳴最擔憂的是什麽的,所以他就從這一點上來勸說陳鳴。
被商業集團主導的礦産發開絕對比國家主導的以移民爲主的金礦開采更具有靈活性,和對普羅大衆的吸引力。
當然了,這一過程還是要時刻在朝廷的監控之下的。整個金礦開發大業還是要以朝廷爲主導的。因爲開采的來的黃金,最終都是要收入國庫的。黃金現在已經不是‘錢’了。
“陛下,臣以爲我軍該當攻取巴達維亞了。”半個月後的大朝會上,陳聰如此提議。
奪取南洋本來就在今年的計劃當中,财政支出上也特意留下了預算,可這完全是出于之前皇帝的一力堅持。當初礦産部的遊說,其金礦開發的啓動資金所瞄準的‘目标’就是南洋的戰争預算。
當現在事實證明,皇帝的預見性是正确的。荷蘭人的二十艘戰列艦在今年年初時候,正式加入了法西聯軍,一腳邁進了反英聯盟序列,皇帝英明啊!
這是前幾天歐洲剛剛送到的消息,荷蘭人真的參入戰争了。再有就是南洋剛剛爆發了一場巴東之戰,一支英國艦隊襲擊了荷蘭人,時間趕得太巧了,這讓滿朝陳漢文武重臣相信,荷蘭在短時間内再也回不到英國人的懷抱中了,至少在英國大口大口的吸允完荷蘭人的鮮血之前。
雖然英國隻是海軍騷擾了一下荷屬東印度,也沒在東南亞發生啥決戰,可這已經夠了。
英荷之間的結局應該跟上個時空位面差不多,陳鳴不覺得自己産生的影響會作用到這種大事上。
所以,荷蘭人之前對高盧公雞的威脅就不存在了,而高盧公雞對中國的威脅,那完全不值一提。現在世界東方的局勢,是陳鳴的意志決定一切。
南明州礦産開發公司,在大朝會五日後就正式挂牌成立了,當天開發公司就籌集到了162名投資人投資的一共5000萬元資金,南明州礦産開發公司開始挂牌上市,各大銀行紛紛将開發公司的股票列入了頭等理财推薦當中。
一切在權力的護航下都進行的随風水水。
整個公司一共一千萬股,注冊資金是一億華元,股價開盤15元一股,等于是上市即漲了一半。而注冊資本中的另外五千萬資金有沒有一千萬被落實,那還說不準呢。
被放到市場上的開發公司股票隻有150萬股,等到當天下午四點鍾的時候,股票價格跨國了二十元一股大關,黃金的刺激讓很多人都失去了理智。
陳鳴卻已經不在關注南明州礦産開發公司了,他的工作日常上,南洋之戰被提上了前列。陳鳴讓人傳來了内閣首輔大臣陳聰和次輔财政部尚書柳德昭,外加大都督府的左軍都督陳二寶和後軍都督陳權。
兩文兩武,這都是陳漢政壇上的頂尖人物。君臣三人閉門商議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日暮時分,這場閉門會議才算結束。
會議結束後,當陳聰、柳德昭和陳二寶、陳權回到各自家中,瞬間,他們就迎來一大波來自四面八方探聽口風的代表。
尤以陳聰家和陳二寶家中最爲熱鬧。
起碼有七八位重臣和十幾個軍方大将親自登門拜訪。
這些人一直在二陳家裏逗留到夜裏才各自散去。
翌日,晨起時候,陳鳴在禦花園鍛煉一周轉回,國安的報告就合着早膳一起送到了他的面前。
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國安記錄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陳鳴也沒有在意。
東方紅都說過,黨内無黨,帝王思想;黨内無派,千奇百怪。
現在的内閣山頭林立,他早就默許了。
任何一個政治人物都免不了要拉幫結派,抱團取暖。這是天性使然!
而内閣首輔大臣和大都督府第一副都督,就好比兔子的國務院總理和軍委第一副主席,怎麽可能沒有一批支持者聚攏在自己周遭?
陳鳴對陳聰、陳二寶,對内閣重臣、大都督府重将各自拉幫結派,非常寬容,僅僅隻是讓國安在每一個小團體裏埋下幾個釘子。随時保持關注,隻要他們不陰謀造反,或者是開曆史倒車,陳鳴就懶得去管。
不過這些又都是他們的小辮子,要是真到了有朝一日,陳鳴容不得他們再蹦跶的時候,隻要把這些東西往劉文蔚這種愣頭手裏一遞,陳鳴這邊就可以磨刀子‘殺雞駭猴’了。
南明州大金庫開發事宜徹底敲定,陸陸續續的消息也開始傳遍南京城,傳遍整個江南了。
那十多個狗頭金成了好東西,成爲了又一個大金礦納入陳漢手中的證明。
就像當初祥州金礦被開發時候的熱潮一樣,瞬間整個南京沸騰,整個江南沸騰,繼而整個中國沸騰。
祥州開采金礦可是給無數人樹立了一個大好的榜樣。
很多人在祥州悲慘的死去了,但更多地人因爲那裏的金礦發了财。
而且墨爾本的氣候勝過祥州不知道多少倍,那裏就好比東南沿海,全年溫和多雨,降水分布均勻(下半年降水量略多),是一處理想的生活之地。那裏已經是現今南明州當局的重點經營之地。是華人移民在南明州的第三個重點區域。
一瞬間裏,此事成了無數人在街頭巷尾議論的熱點。
而且随後皇帝還做出了一個火上澆油的決定,陳鳴決定,天下公員官員【正五品封頂】都可以毛遂自薦,選擇前往南明州,擔任公職,名額爲二百人,其中五品、六品一直到公員各有配額,名滿爲止。
隻要能達到及格表現,五年期滿卸任後,不作奸犯法者,官升兩級。
屆時你可以選擇回原處出任公職,也可以選擇留在當地,或者是人到中央,另外委派地方。這就好比兔子的援疆援藏幹部,辛苦幾年好提拔,消息傳出後,整個陳漢官場是來了一場大地震。
五品官,這是陳漢中下層官員的分割線,是地方父母官,也是一個皇朝統治階級的中堅力量。
由正五品再升兩級,那就是正四品了,也就是一府的老大了。隻五年時間,這是一個極快的速度。除非是受天子賞識,否則按照‘官場規矩’來做,一任期一升,那也要倆個任期,可不是短短的五年呢。
這一決定引起了整個官場的震動。許多沒有後台,沒有背景的知縣都很清楚,假如不發生奇迹,自己這輩子也就是個四五品的命了,就像當初的嶽文海一樣,從坐上七品知縣後,人就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原地打轉悠。
想要爬上去?幾乎不可能!
而現在呢,朝廷要招募自願前往南明州的底層吏官,卻是給了這些人一個大好機會。
用五年的辛苦、艱險,博一個未來更好的前程,更高的地位,值不值呢?
當然值!絕對值!
凡是還有進取心的,對于那些在基層躊躇一年又一年的人來說,這個政策,就等于天上掉的餡餅。
隻是,南明州遠隔萬裏海疆,遠離故土,思之令人生畏,很多人又都生了退縮之心。
說真的,現在南明州的名聲遠沒有北美好。
雖然兩邊一樣遙遠,一樣與本土相隔萬裏,可大家都知道北美打的有多熱鬧,好歹那裏也有幾百萬人上千萬人的不是?‘蠻夷’也是人啊,可南明州呢?
除了那種肚皮上長口袋的動物外,南明州連個野人都沒幾個。
北美雖遠,但屬于文明之地;南明州也遠,可那是絕對的荒蠻野地。
但還是有不少人積極報名了,他們覺得這是天賜良機,錯失了必會後悔不已。可也有很多人覺得一樣的政策,朝廷早晚還要祥州、北美施行,到時候自己再報名也不遲。
陳鳴把所有的事兒處理完後,人站在了南洋地域圖前,他手中握着一根長棍,眼睛直直的盯着巴達維亞……
“吞并南洋的大好時機就在眼前了!”
這是陳鳴想往了多少年的目标,自從造反時候他就在遐想着,現在終于完成了。他的宏圖大願真正邁出了堅實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