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離它不遠的婆羅洲一樣。
這都是順理成章又水到渠成的事情。
如今呂宋【包括棉蘭老島】的總人口已經高達400萬,華人在裏面占據了不小的比例,如果算上有華人血統的混血兒,這個數量在呂宋省的總人口中已經達到了35%。
百萬華人和血液中流淌着華人血統的混血兒,至少有一半是生活着過去的馬尼拉大區,也就是現在的漢州府。
華人活躍在南洋的時間可以往前追溯到唐宋年間,已經有着千百年的曆史,明初的時候曾經達到了一個高峰,但是在朱明中後期華人在南陽沒落了。這一沒落就一直沒落到現在,沒落了二三百年。
陳漢奪取呂宋對于華人在南洋的生存、開拓具有着無以言表的重大意義,所以陳鳴在經過了兩次易改馬尼拉的名字之後,最終以‘漢州’命名馬尼拉。
現在華人在呂宋的情形就像整個南洋【扣除掉東印度】的情形一樣,具體的細微地方還無能掌握着,但華人的存在,華人的抱團和集中安置,在區域中碾壓了當地土著的人口優勢,配合着震懾力強大的國防軍和守備部隊,确實令國防軍的統治建立便易了很多。
一個個華人聚集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城市,它們組成了一張大網,它們自己就是那張大網的節點,然後重重的籠罩了整個呂宋。
而國防軍驅除了當地的白人,大片的種植園和土地被陳漢用一個絕對廉的價格轉移到了華人華商的手中,陳漢利用這種交易獲取了大筆的錢财以補貼軍費和政府開支,也更多的獲取了當地華人的支持,以及将嶺南地方上的一部分資金引入了南洋。
但是,占據了人口絕對數量優勢的土著,依舊是陳漢大大的麻煩。
南洋的‘漢化’不僅涉及到人種,更涉及到了信仰。
而且經過二三百年西方人統治‘世界’的演化後,呂宋的土著,整個南洋的土人,可以毫無廉恥的跪舔白豬皮,卻對華人和中國始終抱着一種敵視和抗拒。
想想後世東南亞各國土著掀起的一次次排華,要不是真的很難滅絕所有的土著,耗時和後果又會非常嚴重,陳鳴都有心下令治安隊和挺身隊把所有南洋猴子都給殺叽叽了。
北美戰争進行的依舊激烈,陳鳴并沒有接到新的情報,這個月份正是東西方聯絡的中斷期,然後要陳鳴得出這一結論,隻需要他看到印度戰争的進展就可以知道了。
英國人動員自己手下的印度人一批批的走上了前線,然後沃倫·黑斯廷斯總督大力支持下的艾爾·庫利中将率軍在孟加拉西北部艱難的抵擋住了海德爾·阿裏的攻勢;另一邊,一樣是英屬印度總督沃倫·黑斯廷斯,他突破了同僚們的糾纏阻撓,采取了最強硬的手段挽回了東印度公司聲譽——他從孟加拉派出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橫跨整個中印度,先後攻占了馬拉塔人的艾哈默達巴德、巴塞因等地,但是英國軍隊向馬拉塔王國的政治中心浦那進攻時卻遭受失敗,被迫退卻。但是多線作戰的英國人用自己強硬的态度恢複了他們的支持者對大不列颠王國的信任。爲維持龐大的軍費支出,沃倫·黑斯廷斯巧立名目,使用強硬的手段,增加了孟加拉的稅額,榨幹了人民的血汗,并無恥地向他的同僚說:“雖有饑餓死亡,而稅收仍然增加了”。乃至于他把依附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印度王公們都掠奪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的南洋,大波的中國移民依舊在紛紛的遷移當中。八閩、廣西遷移的人口速度并不見有減緩,沒有辦法,各地方官府強壓着呢。
現在朝廷講究了一個‘人均’,人均糧食産量,人均總收入,于是地方官們對待那些平均線一下的窮鬼們就沒人再首席留情了。
這個當中,廣東人的數量慢慢被八閩和廣西所超越,沒辦法,廣西雖然也窮,但人家地曠人稀,不像八閩,連種地的地兒都沒有。
而且八閩人本來就有不少老鄉親戚在南洋,心理上就有着慰籍,貧窮和土地的吸引力,又讓他們屬于遷移主動性較強的群體。中國人對土地是沒有抗拒力的,特别是窮人。大批‘水準線’以下的百姓爲了幾畝田地選擇了背井離鄉,遠漂南洋。
承天八年正月二十,大雨。
移民船已經走了好幾天了。新來的上千個八閩移民已經在忙碌了開來。這個被命名爲巴島的地方有一個本土音的原名稱,叫巴拉望。它的面積并巴島不小,但很少有人在這個島嶼上生活。就是在陳鳴上個時空位面,在科技發達的21世紀,這個島嶼也被譽爲“現代伊甸園”,“菲律賓最後一片淨土”,“未開發的處女地”,“野生動植物的樂園”。可想而知眼下這個時代這裏又是多麽的荒蕪了。
巴島周邊有很多的小島,登陸此地的華人移民以其東南沿海的平原爲主要經營點,其上本來生活着幾萬名巴塔族、巴拉望族和塔巴努亞斯族,現在已經全部被掃蕩一空,隻留少許的殘餘躲進了巴拉望複雜的山嶺雨林中。
這個島嶼位置在南海和蘇祿海之間,島呈狹長形,由東北斜向西南。面積有三分一個灣灣大,但最寬處隻有八十裏,主幹山脈縱貫卻有九百裏長。陳鳴并不知道這個狹長的島嶼原爲更新世(160萬~1萬年前)時期連接婆羅洲的陸地橋,後海水上漲湮沒了很多地方,殘留下了現在這星羅棋布的巴島群島。其上的動植物與婆羅洲的較爲接近,而不同于菲律賓其他各島。巴拉望綿長而不規則的海岸線也有許多珊瑚礁和數字不清的近海小島。
中國人的到來碾壓了這裏的土著,本身這裏的土著和西班牙人也在沿海地區修築了好幾座小鎮,但現在這裏再也看不到白人和土著猴子了,除非他們是勞改犯。
華人移民湧入進來。巴島中東部的公主港,這個本來被西班牙人流放罪人的地方,現在已經成爲了中國設立的巴州府首府。因爲自然地理因素,由公主港改名的新巴港地理位置優異,往來船隻是相當多的。
移民船隔三差五的光顧這裏,爲巴島送來一批又一批的移民。
陳鼎返回南京的船隻就停靠在距離新巴港不遠處的某個無名港口,這是一個剛剛被重新恢複的港口,岸上那座簡陋的小鎮正在重新建設當中。
現在這座已經被更名爲巴克鎮的港口小鎮已經生活了上千來自八閩的移民,因西班牙人被驅除而廢棄的小船塢和修理廠重新開張,并且正在擴大當中。港口的‘門面’大換,不習慣歐式建築和樣式的華人移民正在積極發揮着自己的手藝和想象力,在不破壞房屋整體堅固的大前提下,将之模樣盡量的向他們習慣的東方式方向休正。
而且現在正是呂宋群島的旱季,是移民登陸之後忙活的最重要時間。
每天都有勤勞的身影在開墾土地,在修繕房屋,在打魚捉蝦。他們每一個人都忙忙碌碌,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在爲新生活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除了下刀子也不能停的港口擴建和燈塔的修建外,木材廠,鎮外的磚窯廠,也都紛紛拔地而起。這地兒并不缺少石灰岩,但是土水泥的制造方法依舊處于保密狀态,後者不可能在一個還隻有千人的小鎮設點建廠,那都需要從外面運進,所以碼頭倉庫的擴建也不能停下。
現在雖然是旱季,可鬼知道什麽時候一場大雨就又來臨了。
這些從八閩過來的移民,在修養了很短時間後,現在已經開始被組織起來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勞動了。他們白天在各處工地幹活,晚上還要上夜校被統一教授一些國語正音,在所有的移民之地裏,推行的漢話都将是以國語正音爲标準的陳漢版普通話。南京官話牛掰了!
而那什麽閩南話、客家話、粵語啥的,都可以洗洗歇着了。其内容則主要是衛生常識、熱帶生活注意事項,以及政府律令。
這樣的集體學習生活可能将伴随他們最長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直到這個居民點徹底的能夠達到政府要求,并且可以自行滿足的運轉起來。這個在政治級别上僅僅是一個鎮的小鎮,才能結束如此的生活。而負責教導和指導他們的教員,就是這個鎮政府和港口關口的政府人員,以及未來鎮上學校的老師。
南洋移民不僅是國人的一次大遷移大擴張,也是一次大規範,大整頓。
推行官話,推廣國語正音,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前提。
陳鼎的寶船停靠在了碼頭,不是因爲缺少食物、水源了,而是天下雨了,還刮起了大風。
陳鼎在護衛的擁簇下,不緊不慢地走在一件磚廠廠房内。此時時間已近中午,但外頭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保不準海上又掀起了風暴了。
但這并沒有将這座儲備磚坯的廠房怎麽着了,後者之前是一座大倉庫,西班牙人建造的倉庫,儲備着一定的糧食、物質,本就建在了地勢較高處,周圍排水設施也一應俱全,倒也不虞擔心廠房遭到雨水浸泡倒塌,也不用擔心裏頭的磚坯受到積水的浸泡。
廠房是磚石結構,部分承重牆體或柱子由大塊的石頭壘成,頂上還鋪滿了防水油布和茅草。四周的牆體上也開了很多小窗,做通氣通風用。外頭連連的大雨并沒有阻礙磚窯的工作。
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聲音大作,隻感覺要把玻璃打碎了一樣。廠房内很多地方都灑了石灰,這自是爲了吸收空氣中的潮氣。雨季就是這麽讨厭,空氣濕度極大,對鐵木結構的蓄力傳送機也沒好處。
整個窯廠并沒有占用多少移民,滿打滿算就五十來人,這還連着運輸磚頭的車隊。可出産的磚頭,卻供應着整個小鎮使用。
這是每個移民點都必須的,不同于最初的木頭房,高腳樓,規模化的中國移民更向往磚房,哪怕是沒有被火燒過的泥坯築的房子呢。
陳鼎并不能看出這個移民點的建設合不合理,他觀察的隻是這裏人的表情。移民外表透漏出的情緒是他們對現在的生活、期望最真實的展現。
這個剛剛進入運作的移民點,移民們的情緒還不錯。
至少這個廠房中的氣氛并不凝固、低沉,大雨大風帶來的不便當然讓很多移民苦惱,但給他們顯然對未來還充斥着信心。
灑在各個角落的生石灰很多都受潮反應掉了。空氣實在太潮濕了,就連廠房内部的牆壁都濕漉漉的迷起了水霧。可天上的烏雲依然沒有一絲要消散的意思。
陳鼎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膽小的人,當他也不敢這種天氣裏起航,萬一倒黴遇到了風暴,寶船沉底了他還不要虧死啊。
這個時代,坐船遠洋出事的可能性可比坐馬車出車禍的可能性高出太多了,也危險太多了。
陳鼎至今還記得自己親娘在自己即将離開南京的時候,那一臉的擔憂。
在距離這座窯廠七八裏的地方,那一片椰樹林的附近,一個三十戶、一兩百人的小村莊這幾日裏從無到有的出現在那裏。磚窯還沒有造好,移民們住的房子都是簡單的草房,現在則是好幾個連在一起的大帳篷,支撐在大雨大風之中。
所有的人都擠在這幾頂帳篷下,即使帳篷是大型帳篷,一二百人堆在一塊的滋味也是令移民們終身難忘的,他們就是坐船來巴島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苦呢。
這裏的小村莊就是巴克鎮的五個農業村莊之一,除了照看椰林,采摘椰仁,耕種是他們的另一項重要任務,每家每戶每人都分配着土地,以人均四到六口來計算,那就是有着二十畝地到三十畝地,整個村落本就有上千畝地,再加上每個人額外租種的十畝地,隻要耕種得當,豐收的話,隻這裏一個村莊的糧食産量就足夠整個小鎮居民全年的食用了。
老百姓是最講究實際的,他們可能不懂華夷大防,不懂忠君愛國,卻絕對懂得飯都吃不上了的後果。懂得是誰讓自己吃飽了飯,穿暖了衣,有房子住,有田地耕,是誰給自己希望。
政府的權威和統治在移民當中是十分牢固和深厚的。這些移民到南洋的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們能夠依賴和信任的隻有朝廷。搞移民竟然讓老百姓變得更加依賴政府和信任朝廷了,這可以說是陳漢搞移民搞出來的一項額外福利,是意外之喜。
風雨停了,太陽重新占據了天空。陳鼎離開了這個不起眼的小鎮,碼頭上停靠的大船在某個清晨,迎着剛剛出現的陽光消失在了碧波大海上。
他輕輕地來,也輕輕地走。沒有給巴克鎮帶來一丁點的改變,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一樣看待着移民們如何艱難的渡過風雨。他沒有留下食物美酒,也沒有讓受着風雨折磨的移民們登上自己乘坐的寶船。
陳鼎的出現就仿佛一朵雲,不能給巴克鎮帶來任何的不同。未來的一切還都需要巴克鎮的移民們自己動手,開啓未來嶄新的生活!